几周后，权志龙在清潭洞一家他常光顾的买手店里，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造型挑选配饰。他正拿着一顶复古报童帽在镜前比划，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镜面，看到了刚从试衣间出来的简明。

两人目光在镜中相遇。简明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尴尬，有一丝残留的亲近感，甚至还有一点点……类似于歉意的闪烁。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笑了笑：“志龙哥，好巧。”

权志龙放下帽子，转过身，主动打了个招呼，语气拿捏得随意又不会太疏远：“哦，简明啊，来逛街？”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之前聚会上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志龙哥。”简明也走了过来，笑了笑，“陪朋友来的，顺便看看。”他打量了一下权志龙手里的帽子，“挺特别的。”

“嗯，随便看看。”权志龙将帽子放回架上，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安全区域，“最近忙吗？”

两人就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聊了几句，首尔的天气，最近上映的电影。气氛算不上热络，但至少没有尴尬。

就在权志龙以为这场偶遇即将以寒暄结束时，简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志龙哥之前关心我姐。”

权志龙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没什么，她……还好吗？”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普通朋友的事后关怀。

“挺好的。”简明耸耸肩，语气轻松了不少，带着一种“麻烦终于解决”的释然，“从意大利回来以后，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她和梁柏哥那边……算是彻底翻篇了，没可能了。家里人也总算能放心了。”

权志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他等着简明的下文。

简明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她和梁柏哥……这次是彻底说清楚了，没可能了。”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但看向权志龙的眼神里，却掺杂着一丝更复杂的东西，像是……在替他松一口气，又像是某种无言的解释。

权志龙捕捉到了这丝复杂。他立刻明白了简明此刻的心态——简明知道他权志龙曾经对他姐姐用情至深，也知道姐姐之前的举动从某种意义上辜负了或者说伤害了他的真心。

简明觉得姐姐有一点点对不起他，所以此刻告知他“梁柏出局”的消息，带着一点示好，一点弥补的意味。

我姐和那个你最在意的情敌彻底结束了，你……会不会感觉好受一点？

权志龙读懂了这层未说出口的意思。一股混合着酸涩和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连简明都觉得他可怜了吗？需要靠这种“好消息”来慰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近乎完美的微笑，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是吗？那挺好，她……能想清楚就好。”

他刻意回避了任何可能流露出个人情绪的词语，将自己置于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位置。

他的反应显然让简明有些意外，也有些无措。简明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比如问问权志龙近况，或者再替姐姐解释两句，但看着权志龙那副疏离又完美的笑容，话又咽了回去。

短暂的尴尬沉默后，简明像是为了缓和气氛，或者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客观立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一种试图显得很理性的语气补充道：

“其实……我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我姐她……经历这些也挺累的。贤俊哥人成熟稳重，情绪也稳定，其实……可能更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他说这话时，没太敢看权志龙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种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让权志龙“认清现实”的意味。

权志龙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加深了一些，但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呵。

果然。

即使简明觉得姐姐“有点对不起”他，内心深处，依然认为李贤俊才是那个更“合适”的选择。

他权志龙，无论付出过什么，无论此刻是痛苦还是释然，在简明——或许也代表了简舒身边一部分人，他们的价值排序里，始终不是那个“对的人”。

“李代表确实很优秀。”权志龙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很般配。”

他不想再继续这场令人疲惫的对话了。

“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他朝简明微微颔首，姿态优雅，无懈可击。

“啊，好的，志龙哥慢走。”简明连忙说道，看着权志龙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志龙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那笑容完美得……有些空洞。

权志龙快步走出买手店，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简明的话像冰冷的针，再次刺破了他刚刚因“梁柏出局”而泛起的一丝涟漪。

适合？

般配？

去他妈的适合！

他讨厌这种被衡量、被比较、然后被排除在“合适”范围之外的感觉！

他更讨厌的是，明明心里恨得牙痒痒，明明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子，可在听到她和别人彻底没可能时，心底那该死的、不争气的期待，还是像野草一样，烧不尽，吹又生！

他坐进车里，摘下墨镜，用力揉了揉眉心。

一边是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讨厌她”、“别再犯贱”。

另一边是情感在卑微地乞求着“也许现在有机会了”、“她和梁柏都结束了”。

这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剧烈地撕扯着，让他几乎要爆炸。

他讨厌简舒。

他更讨厌这个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却依然无法彻底将她从心里驱逐出去的自己。

权志龙知道，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觉得有点惶恐，他现在，连自己的心，都快要指挥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