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夫人当初接回了管家权,便与贾母说要邀请几个走得近的老太太、太太们过来贾府一聚,一是破除贾府落寞的不实谣言,二是给贾母热闹一番。
于是王夫人趁着贾府上下人手充裕、调教有方,也就发了几封帖子出去,邀约过来府上一聚,就连恰逢来京的甄家也都邀请来了。
邀约前几日早就将花园打扮了一番,虽是已过了百花齐放的春天,但绿意盎然的也煞有一番滋味。
直到相聚那一日,贾府上下每个人各司其职,最忙的就数是招待客户与厨房,为了展现出贾府的气势如虹,席面更是比平常招待的更上一层楼。
请了两班有名的戏子班来唱戏助兴,又做了几轮小游戏取乐,就连临走时王夫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给她们带走。
邀约来的客人都满载而归,无不夸奖王夫人做事俐落、风趣又贴心。
就连参加惯了宴席的贾母也都不禁拍手称快道:“接连三个观音堂——妙!妙!妙。”
虽说贾母并未将邢夫人和王夫人放在一块对比,但明眼人都知道同为贾府儿媳妇,王夫人这边芝麻开花节节高,邢夫人却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要说贾政二房闹出的笑话,正是邢夫人听得喜乐。
原来邢夫人除了在管家之事觉得老太太颇为偏心之外,同样也嫉恨王夫人所嫁的贾政向来洁身自好,不似贾赦这样一房接着一房纳,所以以为王夫人两人不会因男女之事而闹不好。
如今得知除了她受着贾赦偏爱妾室的气,没想到王夫人也是这般受气,她心里也就平衡多了,心情舒畅多吃一碗饭,就连带贾赦命王旦来领外室四十两银钱,心里也没那么堵。
邢夫人只是鼻子哼了一声来通报的王善保家的,想到当日被受辱的那一刻,顿时又疑心起贾赦来得及时,难不成是王善保家的与儿子王旦串谋的?
细细一琢磨起来,一是贾赦外室之事虽是费婆子说漏嘴,但却是王善保家的告知她的;二是她也是被王善保家的引导了,才有心要去收拾一番外室;三是贾赦赶来时带着只有王旦一人,且王善保家的两母子还交换了下眼色;四是她从外室那边受了气,便泄怒在财来身上,命人又打了一顿后就扔去庄子,贾赦回来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后续带着出门的小厮便成了王旦。
邢夫人当然没那么傻去开口质问,只是对王善保家的态度就像是当初对费婆子一样冷淡了许多,王善保家的苦不堪言。
于是王善保家的进来通报时看到邢夫人对二房那头倒霉就开心,心里也就有了一番谋算,寻了前些日子谋得夜间巡逻的针婆子说了几句,只见针婆子接过几百个钱笑得眉开眼笑的,只道明白。
话说针婆子除了与刘嫂子要好之外,与王善保家的也是走得近,如今王善保家的说是有二太太屋内的事便说与她听,还得了几百钱吃酒,针婆子自然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
常言道‘白日勿谈人,谈人则害生;昏夜不说鬼,说鬼则鬼至’。只是没想到白日才得这交代,晚间巡查的时候便遇上了奇事。
针婆子本是做浆洗活计的,如今得了命来当夜间巡逻的管头,管着**个婆子和小厮们,干劲十足,今夜也就带着三个婆子便巡逻了起来,半路遇到周瑞家的从王夫人方向过来,针婆子便上前套近乎,陪笑问道:“周嫂子夜深还未回屋歇息?”
累了一整日,周瑞家的本是不想搭理针婆子,只是见她好歹也是个管头儿,便也就胡乱搭了几句话。
只是还没分道扬镳,针婆子眼尖看到了一抹小黑影鬼祟的样子,又因为针婆子以前浆洗活计不常在府内走动,所以大半个府内的认不得都正常得很。
针婆子便腆着脸请周瑞家的一同辨认是谁,周瑞家的却觉得她小题大作,定睛一看便回道:“不就是赵姨娘的丫鬟如意。”
谁料针婆子想起前段日子赵姨娘被禁足的事,如今夜间看到如意不在屋内呆着反而往花园处去,又惦记着王善保家的交代,于是暗暗地嘀咕道:“这小丫头片子可别趁夜做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要抽身离开的周瑞家的一听针婆子的话,想到赵姨娘无端拿话去挑拨王夫人与贾政的关系,至今两人都不曾多说半句话,虽说王夫人脸上并不显郁闷之意,但也让下面的人胆战心惊伺候着。
一看针婆子不住地眺望着如意地方向,周瑞家的便也疑心了如意的举动,喊道:“你今也得这巡逻头儿,不去一探究竟?若真干出不要脸的事,你这没捂热的活儿可就要丢了。”
针婆子本意只是挑起周瑞家的疑心,如今反而说到她的活儿被端的可能,立马起劲儿朝着如意的方向赶去,而当她们悄身走到如意身后时,只见一股火光冒了起来。
“不好!她在私自祭着什么?”针婆子心一紧,连忙暗叫了一声,一边喊住手一边飞扑上去。
做贼心虚的如意本就紧张,一听到婆子的喝声更是七魂少了六魂,不顾手中还未烧完的纸便闷头要跑。
针婆子见状连忙三步作两步走,其余婆子也赶着上去包抄,抓住了要逃跑的如意,而尾随她们一同过来的周瑞家的早就用脚踩灭了火,低身捡起剩余未烧的黄色纸张和掉落在旁边的人形稻草。
没想到有丫鬟胆大包天,无视贾府禁令,竟然敢在府内烧纸,岂不是犯了忌讳。
针婆子恶狠狠地拉着如意,喝令道要押去见太太,说她半夜烧纸钱,使这不干不净的忌讳,饶不得她。
如意嘴里唤着不是她,却没人听进去。
周瑞家的作为王夫人陪房,自然看不惯赵姨娘,便也将纸张和稻草人揣在怀里,跟着一同去见王夫人。
只见周瑞家的赶在最前头要去通报王夫人,两个婆子压着如意走在后头,婆子一见这事并不小,便唤了余下一婆子去寻王善保家的,说了今夜之事。
要说婆子得了管头命令去寻王善保家的,说了一通发现赵姨娘丫头私自烧东西,看似一个人形稻草和一张烧了半截的黄纸。
王善保家的想了想,便起身去寻了邢夫人。
只是邢夫人一开始不愿意见王善保家的,谁料她一直在屋外等着,也就起了心思要听听她要说什么。
于是王善保家的悉将所知一一托盘而出,猜测说道:“这可是下作的玩意,听说写上年月日辰就可以咒人,或病或伤或死。”
原本要歇息的邢夫人一听吓了一跳,咒骂道:“这赵姨娘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拿这玩意是要咒死谁?”
王善保家的朝着王夫人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提醒道:“这段时间赵姨娘可被禁了足,她心里记恨谁呢?”
“是她?”邢夫人先是怔了下,嘲笑道:“素日里都道她是个好的,怎么亲近的倒要咒她死。”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太太,我有一主意,倒不如捅到老太太那。”王善保家的趁机说道,只是邢夫人哪里大半夜去触贾母霉头,摆摆手连忙否决。
只见王善保家的凑近王夫人说道:“大太太,二太太前头丫鬟管束不力,如今姨娘也出这大事,刚好让老太太灭灭二房威风。再者这下作玩意今日是二太太,明日是哪个老爷太太的,若是二太太有心瞒着,这细想也够心惊的,您也是为了府上主子们安危呀。”
邢夫人还有些犹豫,心里小九九打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唤丫鬟更衣,王善保家的在旁便知道大太太听进她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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