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会课下课后，拒绝了想要送自己回家的白姓男生，邱蓁蓁又坐了一站地铁。从地铁站出去没多久就是嘉世的楼，阳光穿过行道树的树荫，在地砖上投下无数光斑。从来不好好走路的邱蓁蓁踩着地砖的缝隙，像是玩独木桥那样摇摇晃晃地朝着目的地走过去。树影的光斑在她身上晃动着，看上去就像是夏夜的萤火虫。
可是老城区中心没有萤火虫，只有数不清的蚊子。
叶修就站在嘉世俱乐部楼下的大门，看着穿着吊带裙的邱蓁蓁一路走一路晃，因为一直看着地面甚至差点撞到人。他上前几步，拉住她的袖子，然后邱蓁蓁顺势转了一个圈，甚至像模像样地鞠了个躬。
“掌声呢，为什么我听不见掌声？”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却微微抬起头。
叶修咳嗽了一声：“爱卿平身。”
“喂你串戏了！”
叶修看着邱蓁蓁想要装出生气的样子却忍不住笑起来的样子，脸微微也鼓起来，看上去就像只把坚果藏在嘴里的小松鼠。克制住伸手掐一把的冲动，叶修顺手接过她的背包：“饿了吧？走，去吃饭。”
“我不要吃泡面。”邱蓁蓁说道，然后往后面看了一眼，“不等橙子一起吗？”
“不吃泡面，”叶修说道，“沐橙已经在饭店里面等你了，走吧小寿星。”
那为什么不把地址给她让她直接过去？
邱蓁蓁看着身边有些颓废的叶修，心里的疑问一闪而过。
看见邱蓁蓁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叶修有些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直接把地址给我？
——因为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可是这话要真说出来，他都可以想象邱蓁蓁嫌弃的表情。
“叶不羞你吃错药了？”估计会被这样吐槽吧。
“叶不羞你昨晚又熬夜了吗？”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邱蓁蓁微微往后仰着头，神情有些不满。
“没有，发了生日祝福之后就睡了。”叶修省略了自己等她回复等的那十多分钟，回答道。
快到中午了，初夏的阳光并不猛烈，但时间久了还是有些热。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一点点变短，眼看快要消失不见，邱蓁蓁跑到叶修的另一边，看着地上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两个人相拥着往前走。
“干嘛呢，什么东西那么好笑？”耳边传来叶修独有的烟嗓，对方把头凑了过来，邱蓁蓁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到她耳朵里。一点点热度好像顺着耳朵爬到脸上，邱蓁蓁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很平常的朋友说笑，却控制不了脸颊渐渐升高的温度。
“今天是我生日，我高兴。”她跳开几步，转过身后退着往前走。
——蜜桃味的。
那是邱蓁蓁常用的身体乳的味道，叶修记得那个牌子。邱蓁蓁曾经跟苏沐橙交流过哪个牌子的身体乳最好用，女生都喜欢讨论这些东西，并且认为这是关系亲密的象征。
那天她们讨论了一个下午，从身体乳说到洗面奶，再到化妆水乳液面霜。叶修坐得不远，但是他当时在分析荣耀里的副本，女生们认为他肯定不会听到，讨论得非常火热——她们都不喜欢在男生面前说这些，所以从来只会在他们不在场的时候讨论。
“你是小孩子吗？”叶修咬着烟，口齿不清地嘲笑道。
***
说是饭店，但其实是一家面馆，店面倒是挺大。正值中午，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要不是苏沐橙早早来占了座位，可能他们都不一定能够在店里吃得上。
虽然人很多，但上餐的速度挺快的。叶修用筷子搅了几下碗里的面条，拿起桌上的胡椒粉调味瓶递给身边的邱蓁蓁。
“加点吗？”他问道。
邱蓁蓁微微躲远了一点，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当然不是，这可是让面变得更加好吃的攻略啊。”叶修微微倒了点胡椒粉进自己面里面，“我跟你说，你往里面加那么一点点胡椒粉——”
后续的话被叶修自己的喷嚏声截断了，他不得不微微远离自己的碗，再用筷子搅了搅里面的面条，然后挑起一根面条，对邱蓁蓁说道：“真的，不信你尝尝？”
邱蓁蓁看了他一眼，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是因为被叶修的喷嚏乐到，心里的天秤已经微微偏向了信任那边。于是她凑过去，就着叶修的手吃下了那条面条。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叶修笑着说道，“来来来，沐橙也加一点试试。”
“好吃，我也要！”邱蓁蓁嚼了嚼，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
或许往面里面加胡椒粉这种吃法真的很受欢迎，等苏沐橙接过调味品瓶子打算往里面加的时候，瓶子已经空了。
“看，我就说这种吃法味道不错吧。”叶修接过已经空了的调味瓶，放回桌上，随手揉了一把邱蓁蓁的头发，“等着，我去找别的桌拿。”
叶修的手带着男生特有的温暖，手指划过头皮带来微微发麻的感觉。邱蓁蓁扁着嘴整理被对方弄乱的头发，手指划过他触到过的头皮，残存的温度好像通过头皮传到手指，她抿了抿嘴，将手指藏进手心。
那一边叶修正扭过头跟邻桌说着什么，然后接过了一个铁制的小瓶子，笑着道谢后转过头。邱蓁蓁的目光从叶修手腕扫过，顺着手臂一路往上，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稍稍停留便继续往上。
因为常年待在房间里面打游戏，叶修的皮肤带着一种有些病态的苍白，而即便过着作息时间并不规律的电竞生活，他的脸也没有粉刺或者痘痘，平滑干净得令人嫉妒。
“给你。”叶修将手里的调味瓶递过去，邱蓁蓁伸出手，眼睛依旧看着他的脸，一寸寸地往上移动。
在对上叶修眼睛的时候，邱蓁蓁的手正好碰到他手里的调味瓶。可或许是看到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亦或许是触碰到他温暖带着薄茧的手指，邱蓁蓁的手抖了抖，原本应该拿起的调味瓶又重新掉回叶修手里。
“喂，发什么呆呢。”叶修连忙收拢手，让瓶子里面胡椒粉不要倒出来。
“……抱歉。”邱蓁蓁连忙收回目光，接过调味瓶。
叶修收回手，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挑起一束面条放进嘴里。而邱蓁蓁倒完胡椒粉之后，便努力憋着气搅拌着碗里的面条。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叶修咽下嘴里的面条，看着终于将胡椒粉搅拌进汤里的邱蓁蓁撑着头喘气，笑了起来。
“我这叫吸取教训。”她说道，挑起面条正要往嘴里送，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着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条来自苏沐橙的信息。
【看了十年了，还没习惯？】
邱蓁蓁抬头看了一眼偷笑的苏沐橙，然后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却没有管另一条来自某个人的语音请求信息。
***
正值午后，盛夏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投射出光影。谭宗明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几乎垂落到地板上的手里握着苹果的最新款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的页面。
那是他跟一个头像是四张扑克A排成扇形的简笔画的人的聊天页面，最新的聊天信息是他发过去的语音请求通话。
对方没有回应。
绿色的对话框这样写着。
过了一会儿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即像是有些泄气一样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准备去办公室的另一头继续工作。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手机的页面突然跳转到来电显示的页面，来电的那个人的头像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孩背影。
他看着手机屏幕，微微垂下眼，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老谭？”按下绿色的接听按钮，那边传来女孩轻快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愉悦，传到他耳中，“怎么了？”
是因为他的电话那么开心吗？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近乎为零，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
“祝你生日快乐。”他说道，“又长大一岁了，蓁蓁。”
“……你那是什么老头子一样的语气。”邱蓁蓁在那边吐槽道，“不过谢啦。”
“一起出来吃个饭？”他咽了口口水，有些试探性地邀请。
“我吃过了呀。”那边女孩说道。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弄得他有些不舒服。
“跟叶修一起吃的。”邱蓁蓁顿了顿，他能够想象出她有些害羞地咬着下唇的表情。
那块石头落了下去，似乎落到了胃里，让他感觉自己的胃仿佛在翻滚。
挂掉吧，他在心里说。不要再听下去了。
电话那边的女孩并不知情，仍旧语气甜蜜地跟他陈述午饭的细节。
——那声音里的蜜糖却仿佛化成插在他心上的刀。
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听下去呢，他想。
心脏好像流出红色的血，那些带着腥味的液体涌上喉咙，让他想要作呕。
心里尖叫着想让她闭嘴，嘴里却微笑着应和那边女孩天真带着些许稚气的话语。
“他到底什么时候会跟我表白呢？”邱蓁蓁低声喃语。
“你可以主动一点啊。”他说。
“我不要，他就是个笨蛋。”电话那边她轻哼。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