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祭所紧靠清凉殿附近,千手的忍者要顺利的进入内里就需要羽衣的帮助。我自幼在内里长大对于这里的大路小路异常熟悉,小到有几处墙缝开裂有几处留有狸猫钻过的窄洞都一清二楚。
千手扉间点清人手后,我就带领他们进入了内里的寮舍进行勘合甫验。可还没等队伍动起来,扉间突然抬手喊停。他转过身,那张冷脸在晨光里白得晃眼。
“羽衣善,”他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从现在起,你不用跟着了。”
祖父让我忍耐,可忍耐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我怎么学都感觉学不会。
我当场愣住,后面几个千手家忍者互相使眼色,有个家伙居然在偷笑。
我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敢问扉间大人,这是何意?”我往前一步,嗓门没压住:“过所刚批下来就翻脸?”
他看都没看我,目光扫过墙头枯草:“内里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羽衣家的少主,你的职责已经完毕。现在西京的指挥权移交由我,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这话一出,后面笑得更放肆了。我气得头脑冒烟,他一出现卸了我的差事,拿了我职权,现在利用我通过内里后就把我甩开!这些忍者翻脸比翻书还快!
“行,你厉害!”
我也颇有傲气,扭头就走。经过那个熟悉的狸洞时,我故意踢飞一块石子,惊得里面栖息的野猫“喵”地窜了出来。
“混蛋千手扉间!”我踩着脚往回走,声音大得整个长廊都能听见,“我看你在内里到时候要吃多少瘪!”
平安京的风华虽然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但贵族的脾气还在,打东边来了一群忍者这样单刀直入地来到了内里只怕还有很多人会不高兴。
可走到朱雀门时,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慢了。祖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善,不是怯懦是权衡…皎月院需要千手的力量来平定…”
我几乎可以想象我的脸色阴沉难辨。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正好看见那个刺猬头忍者鬼鬼祟祟地往狸洞里塞了什么。日光照见他袖口一闪而过的葵纹——那分明是千手一族的族徽。
冬日清寒的晨光流淌在他的银发上,我冷喝一声:“谁在哪里!”
那人明显被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扬起笑容,挠着后脑勺对我说:“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啊,小女君。被你发现了啊…啊哈哈哈哈。”
我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庞。怎么和千手扉间长得这么像?一样的银发、红瞳、只不过笑起来看着顺眼多了。
我问他:“你是谁?千手的忍者吗?鬼鬼祟祟在内里做什么?”
东边来的都是强者,在杀戮中淬炼的利刃,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很清晰的认知。我悄然将手探入羽织内,摁住我别藏在腰后的短刀。
那人的修行明显在我之上,察觉到我的动作,又微微侧首看向我的衣袂,接着对我摆摆手,爽朗的声音几乎响彻上空:“你是羽衣家的小女君吧。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在下也是千手一族的忍者,奉皎月院的诏令前来平安京完成任务。啊哈哈哈哈哈,只不过我和我的族人走散了……”
我:“……”我第一次听到有走散的忍者,这么不正规的吗?
见我还是一脸狐疑,对方大方地亮出自己的过所文书,上面写道:千手玄间。
好嘛,你又什么间?
原来是那个死银毛亲近的族人,我抱着手臂,不悦地打量着他,又问:“早上我是带着你们千手的人一道入的内里交换的堪定。为什么当时集结的时候没有你呢?你别告诉我你因为睡过头而和自己定族人走散了。”
千手玄间直言不讳,点头道:“你到说的没错。就是睡过头了…”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忍者的素养。
我扶额,只觉得脑门上爬上一个锅贴。
“啊哈哈哈哈哈哈。”千手玄间挠着他的银发,向我打听道:“小女君,你知道扉间他们在哪儿吗?”
他边说着,边跨过杂草堆向我这里靠近。
我顿时全身戒备起来,从腰后掏出短刀却并未出鞘,横档在自己面前,严肃道:“这是内里,有王庭的规矩。请这位大人不要在无许可的情况下随意走动,另外…你与千手扉间是什么关系?”
那青年倒是被我的姿态给震慑住了,没有再靠近,他却不以为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我说:“啊,我是千手扉间的舅舅!千手玄间!你看他和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啊!”
说完他还露出一排闪亮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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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扉间居然有…这么活泼的亲戚?
我想撇开我“略略一点就炸的脾气”,从本质上来说我还是一个合格的、具有器量的忍者。在带领千手玄间前往寮舍登记的途中,我“顺带”得知了他来此的目的还有他们家的那点人际关系。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是来帮那小子收拾烂摊子的。”
“烂摊子?”我挑眉。
“对啊!”他双手一摊,语气夸张,“那小子从小就不擅长应付贵族那些弯弯绕绕,我这不是怕他得罪人嘛!”
我想到扉间那张冷脸,确实不像是能周旋于公卿之间的类型。但眼前这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舅舅”,看起来更不靠谱。
我领着这位自称千手玄间的银发男子往寮舍走,心里直犯嘀咕。千手扉间那种冰山居然有这么个热情过头的舅舅,这反差也太大了。
“小女君,你别看扉间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玄间跟在我身边,嘴就没停过,“他小时候可有趣了,有次练习水遁不小心把自己冻在冰里,还是我把他捞出来的呢!”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笑出声,但马上又板起脸:“请您注意仪态,这里是内里。”
“知道啦知道啦!”玄间满口答应,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那小子这次单独行动,我实在不放心。他从小就爱逞强,什么事都自己扛。”
“………看起来不让人放心的是你吧。”我毫不客气戳破他话中的痛点。
我脑海里浮现起千手扉间刚才过河拆桥的样子,真是恨的牙痒痒,要不是有皎月院的明发手谕…我…
“小女君,你听起来好像对我们两个意见都很大啊?刚才我钻窄洞的时我还听到你骂他混蛋。扉间才一来就欺负小女孩吗?”
我被他的措辞给气笑了,瞥了千手玄间一眼,冷哼道:“我求了皇后多久她才给我指派的任务,你的好外甥一来就夺了我的权力。就算千手一族实力强悍于我,我也可以作为属官参与行动,可是他直接过河拆桥把我踢出队伍了!”
玄间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确实不像他的作风...那小子虽然性子冷,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排除有用的战力。”
“有用的战力?”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个带路的工具吧。”
正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寮舍门口。玄间突然拉住我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小女君,帮我个忙。待会见到扉间,你就说是在朱雀门附近遇见我的,千万别提那个狸洞的事。”
我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个嘛...”玄间神秘地眨眨眼,“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还想再问,寮舍的门突然开了。千手扉间站在门口,看到我们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舅舅?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羽衣善,我不是让你...”
“是我带他来的。”我打断他,冷着脸挺直腰板,“玄间大人在内里迷路了,我作为羽衣家的少主,有责任确保所有访客都遵守规矩。”
扉间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玄间身上:“你又跟她胡说八道了什么?”
“什么叫胡说八道!”玄间委屈地大叫,“我明明是担心你才特意赶来的!你小子倒好,一来就把人家小女君气跑了,要不是我碰巧遇见...”
“够了。”扉间冷声打断,侧身让开门口,“进来说话。”
我站在原地没动:“既然已经把玄间大人安全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转身的瞬间,我听见玄间在身后嚷嚷:“你看看你!都把人家气成什么样了!还不快道歉!”
扉间没有回应。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我,直到我走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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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又失业了。
回到羽衣本家,我直接把那件碍事的衣袍丢在地上,拆开我的发辫,恢复了之前在平安京做咸鱼的打扮。
我的生日是在春天,是个热血上头的白羊座。出生在平安京却是个忍族的少主这就意味着我注定不适合过平静的人生。
那些贵族的风雅舞乐已在火海中被付之一炬,平安京已经不是昨日的浮华旧梦了。羽衣一族鼎盛时期曾与千手、宇智波可分庭抗礼。却后又因为族人凋零而衰败,若不是紧紧依附着六花氏只怕我们家早就被人赶出平安京了。
我想到此处微微叹气,我有傲骨和雄心,可因为时代的局限和身份的束缚,祖父对我的期望不过是结缘生子为羽衣本家延绵后嗣。
“少主,皎月院殿下派人送来了和果子,用一些吧。”阿绫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贴心的为我端来了茶点。
我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那株枯树上。这棵树在我出生时祖父亲手种下,如今已是亭亭如盖。可羽衣一族,却在这十几年间日渐凋零。
“阿绫,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轻声问,“连个属官的位置都保不住。”
阿绫急忙否认道:“少主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羽衣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
“最有天赋又如何?”我打断她,失落道,“在长老团和祖父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想起今早千手一族族人的低笑声,我就来了脾气,拿起一块点心大口塞到嘴里。
含糊不清地下了决定道:“既然已经卸除我属官的职位,那我现在就是自由身。想做什么…怎么做…千手的人可就管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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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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