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汹涌异常的海浪不停地冲刷着岸边的礁石,激荡出半人高的浪花,仿佛没有一刻平静,乌沉沉的云层盖住了整片天空,狂风骤起,一道惊雷劈下来,电光瞬间照亮了坐落在海滩边的村落,又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按道理来讲,这样的天气,村民们都应该在家中休憩,可却没有一户燃起烛火,平日里沉寂的祠堂此刻人满为患,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面露忧色,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村长人呢,怎么还不来?”
“诶呦,带着人去抓豆娘和带她私奔的小子呢。”
“早知道要做祭品怎么就没把人看住让人给跑了?这下可好,龙王大怒啊!”
“谁说不是?几年前沁娘被选作祭品不也是要逃走,还不被人给拦下来关起来了。”
啪——
又一声惊雷落下,雨点劈里啪啦地砸下来,只是祠堂里面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压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回来了!”,祠堂里众人的目光立刻汇集在祠堂大门,只见村长带着七八个壮汉蜂拥而至,中间押着衣衫褴褛的一男一女。
祠堂里只安静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豆娘,你跑了我们大伙怎么办?”
“全村人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甚至有人骂了两句不觉得解气,还要冲上去打豆娘和那个青年,旁边负责押送的壮汉未曾阻拦,任凭巴掌和拳头往豆娘和青年身上砸,那青年倒是个有担当的,极力将豆娘护在身后,朝村民们大吼:“你们有气冲我一个人来,别欺负豆娘一个弱女子!”
村长没理会,让壮汉把两人押到祠堂当中,自己则跪在牌位面前,朝祖宗牌位虔诚一叩,“祖宗保佑,龙王降怒,此二人罔顾全村性命,今日做主请祖宗家法,严惩不贷!”
被押着跪在那里的男人仍未屈服,顶着壮汉的力大声诘问,“你们凭什么左右豆娘的死活!到底龙王为什么要降下天罚,你们心里难道都没有数吗?”
村长闻言转头回来看向他,目光阴恻恻地,令人不寒而栗,“黄口小儿,休得胡言,把他给我拖下去!”
那男子知道免不了一番折磨,便干脆捅个鱼死网破,一边反抗拖他出去的人,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这究竟是天罚?还是天灾!李倓——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愤怒的叫喊在祠堂上空回荡,如芒在背,竟无一人站出来反驳,只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村子角落的教书先生李守礼。
李倓是李守礼的养子之一,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海滩上,不知道遭受到什么袭击,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孩子浑身都是伤,李守礼看他可怜,把他捡回去收留他了做义子,也就是在那一年,离奇的风暴开始频繁造访这座海边村庄。
李倓刚被捡回去的时候寡言少语,李守礼问他过往,他只会摇头,什么都不记得,却经常莫名其妙偷偷跑出去站在沙滩上发呆,村里几乎每个人都见过李倓在沙滩上徘徊,更令人害怕的是,每当风暴来临,李倓还会一个人冲进汹涌的海浪里,差点被卷走,李守礼第一次发现时吓坏了,在另一个养子李复的帮助下,一起把李倓从海浪里救回来。
自那之后,李倓渐渐习惯村里的生活,但他那些怪事在村里瘟疫似地传遍了,没人再用正常的目光看向他,更有甚者把他和这场天灾联系起来,暗地里流传说是因为李倓这个灾星给村子带来了灾祸,起初,相信这个说法的人不多,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时间一长,不相信的人反而成了少数。
李守礼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惯了,村里人对他有怨言,他心里清楚,但作为李倓的养父,难道他能把救回来的孩子再随随便便丢弃吗?
村长看向豆娘,“豆娘啊,你说你何必呢?与其遭这一番罪,不如被欢欢喜喜地嫁给龙王,结局又有何异啊?”
豆娘脸上有几块乌青,她一直都没说话,瘦小的一张脸上却满是坚毅,“村长,怎么会不同,我已与六郎有了夫妻之实,做不了献给龙王的祭品了。”
“啊……这!”
“遭了,糟了啊!”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在祠堂里炸开,村里人本就不多,有资格做龙王祭品之人更是稀少,豆娘是村里唯一一个适龄的未出阁女子,如此一来,今年龙王祭难道要失败不成!
“你,你……”村长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脸色铁青,半天没说上来一句话,只得一拍大腿仰天长叹,“哎呀呀,天要绝我村人脉啊!”
豆娘的娘亲坐在下面泣不成声,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免于牺牲,还是出于对这个村子命运的悲戚。
壮汉七手八脚地把豆娘也拖出祠堂,村民们面面相觑,一筹莫展,气氛比方才还要压抑,村长急得来回踱步。
明天就是龙王祭,没有祭品,龙王祭注定失败。
难道他们除了默默承受龙王的怒火,当真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叹息声此起彼伏,有一人从角落站起来,“我有一计,如果大家没有意见,不妨听我一言?”
村长闻言,忙不迭道:“快快请讲!”
那人却买起关子,凑上前在村长耳边低语几句,村长边听边思忖着,眼睛乍然一亮,紧接着朝李守礼看了过来。
李守礼一愣,眉心一跳,就见村长让两个壮汉堵了门,朝他走过来。
“先生,我村正值百年难遇的为难关头,想必先生必定大义,不会袖手旁观吧。”
“你想做什么?”李守礼厉声问。
村长苍老的脸上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大家都不会为难你,”说着,一只手按在李守礼肩上,“你只告诉我,李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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