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来者皆身着赤褐色囚服,与燕煜肆身上的属同一款,看上去是这狱中的囚犯无异。

既同为阶下囚,这些人为何会无故偷袭自己?

燕煜肆截下那根向自己后脑勺砸来的木棍,鹰隼般警觉的视线一一扫过眼前这几张满脸横肉的面孔,却没能在记忆中找到任何痕迹:“你们是谁?为何偷袭我?”

为首之人冷笑了下,以一声暴喝回答了他的问题:“都给我上!”身后几人应声而动,抓起木棍朝燕煜肆大步而来。

苍云眸光一凛,攥着木棍猛然一旋,想将其卸下充做武器。而持棍人也不是吃素的,以蛮力压住掌中旋转的劲,握紧棍棒顺势击向苍云的脑袋。

离得太近,燕煜肆没敢乱赌,忙松手下蹲险避此招。木棍贴着发梢挥过,他并未坐以待毙,单手撑地,右腿猛扫向那人脚踝,又趁对方身形不稳时蹬腿窜起,一拳直逼面门。

苍云常年持刀带盾,早练就了一手难以撼动的劲道,但方才竟没能从对方手中讨到好处。无论此人力气在不在他之上,看着都像个练家子!

燕秋墟那句“不会有人为难你”言犹在耳,自己的遭遇却与这说法背道而驰。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燕煜肆决定先发制人,待化解眼前危机再细细深究。

那人没料到武林天骄的反应能有这么快,踉跄间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失去平衡的脚下。

燕煜肆找准时机,结结实实地夯在他的鼻梁上,给人揍得眼冒金星,当即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没握稳的木棍就此脱落,撞在地上发出“咚咚”几声闷响。

苍云心中大喜,赶紧弯腰去拾,岂料棍棒刚入手,还没来得及起身,头顶就传来了破空的呼啸。

仿佛头上有眼,燕煜肆陡然压低身形,就地一滚躲过棍击,双手托起缴来的木棍高举过头顶,硬接下了几记接踵而至的劈砍。

几名恶徒被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应对惊得面面相觑,欲再加压逼人就范。燕煜肆臂上肌肉几经收缩,不仅抗下了他们的压制,甚至在站起那刻生生将其攻势弹开。

“娘嘞,这小子力气怎的这么大。”

苍云那张青涩的俊脸极具迷惑性,搭配上澄澈的眼眸,很容易叫人误以为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事实上他确实刚及弱冠,可毕竟顶着“武林天骄”的称号,身手并不会因年龄小就比别人差。

这声叫骂刚出口,燕煜肆就已冲到说话人跟前,举棍迎头劈下。虽不是惯用的武器,但聊胜于无,况且用法上与陌刀其实差不太多。

那汉子效仿燕煜肆横棍抵挡,怎料燕煜肆的力道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这一拦不仅没能挡下,反而被压在脸上的棍棒打得仰倒在地、哀嚎不止。

“怕……怕他作甚!一起上!”其余人见同伴吃了瘪,不敢单独行动,嘶吼着同时向燕煜肆攻去。

武林天骄面色沉静,从容挑开距自己最近的棍棒,以棍为枪,一记突击率先刺向身前之人的腰腹,逼得对方闷哼着往后退去。

前头的危机暂时解除,左右两侧的波动亦未能逃过他的双耳。燕煜肆赶紧收势,侧身闪过左侧扫来的长棍,绕后一棍挥向来人宽厚的脊背,让他与右侧冲来之人撞在一起。

棍棒击打皮肉的浊响混着嘶哑的惨叫回荡在廊间,苍云出招刚猛迅捷,走位灵活刁钻,须臾间就将这伙人揍得人仰马翻。

最初险些被燕煜肆一拳夯晕的那人此刻已缓过神,他盯着包围圈中那个羚羊般敏捷的身影,叫骂间抹去鼻下的湿热,“噌”地抽出了绑在腰后的砍刀。

燕煜肆刚以巧劲挑飞又一击戳刺,忽觉后方有杀气袭来,立马脚步一顿,攥着木棍往后扫去,拉出一道以自身为中心的半圆弧轨迹,直逼身后恶徒。

然而,这近乎完美的反击却在“梆”的一声闷响中被迫中止。

木棍的颤抖顺着臂膀传至大脑,燕煜肆惊觉手感不对,目光落到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上时停一瞬。

这狱中竟有囚犯能肆意带刀!

武林天骄悚然一惊,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动作不由加快许多。可那名恶徒身怀武学,又利器在手,想迅速拿下还真不容易。

烛火张牙舞爪地摇曳着,斑驳的墙面上影影绰绰。

燕煜肆虽在武学上稍占优势,但木棍终是不敌大刀,数次交锋后不堪重负地断成了两节。那恶徒见状,大跨一步追上前,得意地冲他举起了砍刀。

苍云紧握断棍,正考虑着要如何应对,忽听一声沉闷的“咚”响,举刀之人脸上的凶狠顿时凝固了,裹挟着杀意的攻势陡然消失,最终没能落到他身上。

在对视的这几秒里,苍云从那双瞪得溜圆的眼里读到了错愕,而后它的主人身形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露出了身后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来人同样身着赭衣、手持长棍,面容却不似这几个恶徒那般粗犷,乍看只是个普通且敦厚的汉子。可脸上那道横过鼻梁、直逼眉眼的旧疤给他平添了几分匪气,狭长的眉眼更是透着股不好惹的气质。

燕煜肆怔怔地瞧着,被对方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刺得绷紧了神经。

奇怪,这人明明救了自己,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这般如临大敌?

来人对苍云的警惕浑然不觉,收起攻势冲他吹了声口哨:“没事吧?”

目光再落到那张脸上时,方才那对蹙起的剑眉已然舒展,温柔和关切荡漾在那张颇为老实的脸上,什么野性、戾气尽数消失,刚刚那叫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也仿佛是一缕错觉。

“多谢,我……”燕煜肆回过神,正欲道谢,抬眼却见对方身后有名恶徒颤颤巍巍地起身,朝人举起了棍棒。

他瞳孔一缩,一声“当心”刚出口,手中断棍便被猛地掷出,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偷袭之人脸上,当场将人砸得瘫倒在地。

那人讶异地回身一瞧,随即笑道:“该是我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刚才你也帮了我。”眼见这场闹剧总算结束,燕煜肆松了口气,郑重地向那人抱拳道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虽然没有他自己也能应对,但既得了帮助,该有的礼数便不能少。

“谢就不必了,友军有难,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许是苍云脸上的迷茫太明显,那人轻咳了声,解释道:“看你的招式套路有点儿像苍云使刀那挂,巧了不是,天策府李浮川,幸会。”

同为“大唐铁壁”的天策军和苍云军在战场上是生死之交,私底下关系自不必说,江湖中交好的天策、苍云弟子亦比比皆是。

燕煜肆最要好的兄弟就是个天策,一听李浮川也出身天策府,登时倍感亲切:“果真?那可真是巧了。”他学着对方的口吻自报家门,“苍云堡燕煜肆,幸会。”

李浮川粲然一笑,垂眸扫过躺了一地的恶徒,话锋一转:“看你人还挺好相与的,方才怎的会被围攻?还……”他一言难尽地瞄了眼躺在脚边的那把刀,“还惹上个带刀的。”

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燕煜肆也一头雾水,抱着双臂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今天刚到这里,才过检查,转头就遇上这些……”

“干什么呢你们!”走廊内陡然传来一声怒喝,不知从哪冒出的一干狱卒迅速逼近,长枪朝内,将二人连同那些恶徒一道团团围住。

一名陌生的狱吏自狱卒身后疾步走来,扫了眼倒在地上呻//吟不断的几人,眉头一竖,斥道:“好你们俩小子,进了大唐监狱还不老实,竟敢聚众斗殴。来人,都给我押去刑房!”

持枪的狱卒闻声而动,立马朝两人逼来。

到底面对的是官差,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燕煜肆没敢轻举妄动,任狱卒按着肩膀将他的双手束缚在背后:“大人,事出有因,还请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人难道不是你打的?”狱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挥手下令,“带走,一个都别落下。”

“是我打的没错,可……”燕煜肆一边被推搡着往前走,一边奋力辩解,“可是这几个人先动的手,他们还带着刀呢!望大人明鉴!”

一听有刀,狱吏脚步一顿,打量起狱卒手中的那把砍刀。此等利器在狱中可算违禁品,一般人压根弄不到,怎么会出现在囚犯手中?

狱吏品出一丝不对味,探究的目光在燕煜肆和恶徒之间转了个来回:“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刀?”

最能问出缘由的恶徒之首此刻昏迷不醒,其余几人亦恹恹地被狱卒架在中间无法应答,燕煜肆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刚检查完就被他们围住,然后就……”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瞧狱吏的目光转向天策,苍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又磕磕巴巴地补充了句:“此事和他没关系,他……他就一路过的,看我被围攻才……才顺手帮了一把。”

狱吏盯着李浮川看了片刻,又瞥了燕煜肆一眼,依旧是那冷硬的两个字:“带走。”

燕煜肆没招了,只得闭嘴跟着狱吏。

到底殃及了旁人,走出去一小段后,他实在过意不去,悄悄偏过头,小声地对李浮川说:“抱歉,连累你了。”

许是没料到他会道歉,李浮川转过来时,脸上的讶异一览无余。但他很快浅笑着摇了摇头,比着口型无声回道:“无碍。”

得了这句话的武林天骄依旧心事重重,脑内天马行空地预估着即将到来的刑罚。

一行人顺着昏暗的走廊向他来时那条路走去,当拐进通往刑房的那条小道后,周围静得出奇,连墙上的烛火好像都要比其他地方黯淡几分。

燕煜肆打了个寒颤,惴惴不安地看向狱吏。

狱吏面色如常,领着他们来到一个铁门大开的房间前,冲苍云抬了抬下巴:“进去。”

里头没有点灯,也没有天窗,浓墨似的漆黑充斥着这方不大的空间,仅门口透进的烛光能将这份黑暗撕开一角。

人往里走,和一步步迈入深渊并无区别。

燕煜肆顺从地走了进去,好在他内力深厚,即时身处这样的环境,也能依稀辨别出各个物品的方位。

房间虽小,可算得上空旷,除去角落里的蒿草和一个木桶,目光所及之处再无其他东西,与印象中满是刑具的刑房好像……没什么关系?

燕煜肆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房间,身后突然传来关门的钝响,脚下的光柱随之消失,房内彻底沉入了无尽的黑夜。

门被人阖上了?看来那狱吏是打算先将自己关在这里?

燕煜肆本打算先偷听下外头的情况,再做打算,哪想一个转身,就与门边那双明亮凶狠、正默默窥视着自己的黑眸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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