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方子游拜见了方乾之后便悄然启程离开了侠客岛，于是向方皓解释的任务便落到了萧扶忧他们头上。

等萧扶忧口干舌燥地说完这一切，方皓的表情也难看得很。

“假消息么……”

之前付出的辛苦白费都是小事，方皓更担心的是抓不到黄穆，海龙会会死灰复燃。

方皓喃喃道：“这样对他们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昨日我告诉子游暂时不必去想这个问题，然而其实是我们也想不明白。”

萧扶忧问道：“他们二人和方家应该没有旧仇？”

“怎么可能有！”

方皓负手踱了几步。

“莫非是为了姜家？姜家的确已经今非昔比，或许是不愿再为方家做事？”

“也许只是单纯与海寇勾结以谋利？”

方皓转头：“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白相了。毕竟他与海龙会不共戴天，黄穆也绝不可能再信任他！”

“若假他人之手呢？”

“可扶忧，如果他真的与海寇一伙，那当年何必做内应？他在蓬莱这么多年，蓬莱不曾有半分亏待他，倒是海寇屡次向他寻仇。我不明白，他究竟能为了什么才会转头又去寻海寇？珍宝财富，权势地位，还是安定的生活？”

方皓说的不错。如果是姜鱼，还能勉强说是为了姜家生异心，但如果是谢采，即便让萧扶忧来说，也说不出一条他背叛的理由。

可能这也是方乾首先怀疑姜鱼而不是谢采的原因之一。

“现在虽说是怀疑观潮殿有问题，但又没有哪一条能坐实，我看在子游兄那边调查出结果前，方前辈暂时还是不打算声张。”

“海寇之患，莫过海龙。不将与其相关的人连根拔起，东海终究是不得安宁……”

而萧扶忧从方皓的这句话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方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除了海龙会，东海上还有别的海寇。”

“不错……比如大余岛，伏风岛，鬼山会之类。”

“那你可听过巨鳌岛？”

方皓点头：“自是听过。十多年前，巨鳌岛也曾兴风作浪，不过自从巨鳌岛岛主被关进青莲狱后，那伙海寇便一蹶不振，如今已几乎听不到这个名号了，你们又是从何处得知？”

萧扶忧抬眸道：“方兄，你可知华林原本便是巨鳌岛的海寇？”

“什么？！”

“这也是我们昨日从文帅处得知。”

“那他的死……”

“难说是不是仇杀。”

“这件事……山海楼可知道么？”

“既然我们能想到观潮殿，岑楼主不该想不到，况且我提到观潮殿时，明卿也在。”

方皓颔首。

“其实我在意的是……巨鳌岛和海龙会有关系吗？”

方皓被问得一愣。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巨鳌岛当年的势力范围与海龙会相距甚远。”

“或者巨鳌岛有什么特殊之处？”

“似乎没有……”

“怪哉……既然都没有，为什么她说很难回答？”

方皓不知道萧扶忧指的是什么，何星简单和他解释了一遍。

“她的意思是不是华村长的过去难以启齿？”

何星摇头：“应该不是。”姜鱼之后回答何星的话也能看出她对华林身份的冷淡态度。

萧扶忧：“另外，她说岑楼主亲自去安平村是因为与华林有交情，我总觉得不大可信。”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华林的死别有隐情？”

“说不定？毕竟莫雨无端发病的事还在那摆着呢。”

“这会跟内奸的事有关系？”

“子游兄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我那时说两件事看不出什么关联，可现在又有些不敢肯定了……”

鲲鹏岛上出现的海龙会海寇，迷渊岛上出现的不能确定身份的海寇，还有现在提到的巨鳌岛海寇。

仿佛一滴墨落在纸上，缓缓洇开。

可萧扶忧转念一想又不对，毕竟按顺序，迷渊岛上的事才是最先发生的，而巨鳌岛更是早已成为过去。

方皓想了想。

“明卿这几日都在协助查这件事，不如我将他喊来问问？”

然而方皓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方明卿并不在问心居。

“他应该是去了山海楼。”

“那我们就走一遭问个清楚吧，正好在沧海集也有些事。”

“好。”

.

何星将华林身份的事写在了一张纸上，路过沧海集时交给了赵涵雅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他们要离开时，被恰好赶来的叶琦菲拦住，要找他们“问罪”。萧扶忧何星向她作揖赔礼，叶琦菲却躲了过去。

“欸欸欸，说着玩儿的，怎么还真赔礼？”

“何道长，萧公子，我都与菲菲解释过了。”

看得出来，与故人重逢，叶琦菲自不必说，赵涵雅其实也很高兴，而且有叶琦菲在，连源明雅都要暂时让一边去。

三人从沧海集出来，经过红尘酒家与春娘打了个招呼，又向山海楼走去。

“浩气盟的弟子都住在这附近吧。”

“是啊，他们来东海后就住在这边的客栈，从鲲鹏岛回来就接着续了。姜神医在侠客岛有固定的落脚处，也在附近。”方皓指了指稍远处，“就是那儿。”

何星只看到了路边铺子屋檐后几根扬起的像茅草一样的东西。

“那温宗主和莫雨呢？”

“温宗主有时回问心居，有时住在山海楼。莫雨……本来他的住处是安排在穆少侠不远的地方的，但是他自己搬去了姜神医那里。”

何星：“他不想和浩气盟的人在一处？”

“不知道……”

.

温蘅昨夜没有回问心居，就在山海楼。方皓他们到的时候，温蘅正在廊下点检药草。

“温宗主。”

温蘅微笑着冲他们点头，然后又俯下身去。

“宗主您怎么亲自做这种事？让弟子们来便好了。”

温蘅摇头：“我自己来，心里也有数。”

萧扶忧：“宗主，这药草可是为莫雨准备？”

温蘅直起腰：“不错……”

看来莫雨和华林的事，让温蘅也留了心。

“你们来是找明卿？”

“是，他与岑楼主不在？”

“又出去查证去了吧……”温蘅放下药草，接过侍女捧上的布巾擦净了手，“你们找他应该也是为了那事？”

“正是……”

温蘅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此事一日不完，我心中也一日不安。”

“宗主您……”

“我知道你们的怀疑，清秋也曾向我问过。不过我同姜神医翻来覆去将药都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方皓问：“宗主，莫雨的病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温蘅带着他们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倒不妨告诉你们三个，莫雨那根源其实不算是病，而是一种打胎里带来的毒。”

“毒？！”

三人面面相觑。

温蘅点头：“应是他的母亲在孕时中毒，血脉相连，那毒也遗到了他身上。”

“那这毒治起来与病又有何区别？”

“这区别就大了。若是病，多者减，少者补。但若是毒，不将那毒彻底排出，他永远都好不了。莫雨所用的方子你们不曾看过，很是精妙，开方子的人应该也是少见的神医，但是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将毒压制的法子。”

“所以其实是不可能治好他的？”

“对。”

萧扶忧问道：“那就没有排毒的办法？”

温蘅挽了一下披帛，袖手道：“他中毒已经二十余载，毒物沉积，想拔除自然是很难的，不过我倒是听过几个法子，但是向他提起的时候，他极是抗拒。”

“这是为什么？”

“可能……与他所练功法有关吧。”

方皓：“那现在也只好先继续用那个方子了……”

温蘅沉吟：“这两日他没有服药。”

“什么？那不会出问题吗？”

“他……有些防备，所以暂时停了那药。不过姜神医每日为他施针，寻常情况下，几日也撑得。”

“那看来，查清华村长身亡的真相是一日也拖不得了。”

“不错。”

半个多时辰之后，岑清秋与方明卿、方墨亭等人才回到山海楼。岑清秋一看便知道方皓等人的来意，将方明卿推了出去。

“阿兄。”

方皓点头。他两日没见方明卿，就发现方明卿好像更瘦了点，不过脸上的苍白也褪了一些。

“查得怎么样？”

“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萧扶忧道：“明卿，你可记得那日在安平村我们提起的事？”

“……你说观潮殿？”

听到观潮殿三个字，岑清秋就走了过来。

“郎君们在说什么？”

“岑楼主。”萧扶忧向她拱手，“我们在说华林以前的身份。”

岑清秋露出了然神色。

“此事山海楼亦已知晓。”

“那你们……”

“不好追查，但山海楼会尽力。”

方明卿眉间的褶皱好像有一瞬间加深了。

方皓让岑清秋去忙，然后把方明卿带出了楼。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方明卿微小的情绪变化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只是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方明卿抬头道：“山海楼已经排查过一遍，侠客岛最近并没有出现不明身份的外人。”

一旁的萧扶忧顿时挑高了眉。

何星：“这么说来……若有凶手，应该就在岛上。”

萧扶忧补充道：“就算是海寇，也应该早就潜伏到了岛上。”

方明卿：“可巨鳌岛海寇已经不存在，要么金盆洗手，要么转投他人……”

“明卿！”

方皓忽然一顿，随即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扶忧你想的对，巨鳌岛和海龙会的确是有关系的！”

三个人都楞了一下。

方皓继续道：“铁黎被抓后，巨鳌岛海寇便散了，其中一小部分人不再做海寇，但是更多的人转投了其他势力，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去处就是……海龙会……”

emmm总有要修文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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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