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对与华林、莫雨有关者的询问已全部结束，目前问出来在当夜独处的人只有姜源、莫雨。还有一些人因为关系密切，相互作证未必可信，包括赵涵雅与源明雅，萧扶忧与何星，穆玄英与两个浩气弟子……”

谢采突然抬手打断了亲卫的话，因为他发现姜鱼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小鱼？”

“我在听，”姜鱼淡淡道，“陈徽你继续说。”

“属下……属下说完了。”

姜鱼垂眸。

“小鱼，接下来是不是要再探探这些人的底？”

“自然。”

“观潮殿排查岛上其他人的进展如何？”

“多数人很容易就可以排除，只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姜鱼转头道：“陈徽，你们询问了姜神医，可询问了温宗主？”

陈徽一惊，不禁看向谢采。

谢采蹙眉:“小鱼你怀疑温宗主？可温宗主与华村长素无仇怨，而且她当日在问心居。”

“何星与萧扶忧当日同样在问心居。”姜鱼微微侧身，“我方才说的便是这个问题。所谓遍查岛上，却少了几个地方。”

问心居，还有康尹两家人的住处。

“小鱼，若说将问心居也算进去，那门主素来不喜下人跟着，多半也是没有人证的，你我那时哄睡了弈儿，不是也早早回房，没人看见？还有陈徽和灵泷他们。”

谢采说的是实情，问心居中大部分人都是独居，若是查，一定会有一堆人无法自证。到头来，就会变成一场观潮殿对问心居中人的全面摸排调查。

然而其实，虽然调查内奸的任务尚未彻底完成，但蓬莱门中上上下下也差不多被查了个遍，当然也包括问心居中的这些人，结果就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姜鱼就是放不下心，如果不将这一连串的事查个清楚明白，她就不能说服自己真正放下扎根在心中的那个疑问。

谢采叹了口气:“小鱼，你想查便查吧，不过要查问心居，总得先禀过门主。至于康尹两家，毕竟是客，我想门主也不太可能同意。而且，别忘了，我们只有三日时间。”

若是一番折腾又毫无所获，姜鱼自觉也难以去见方乾。

“我再考虑一番。”

“那我现在先去向门主禀报一下现在的进展。”

“好。”

谢采招手，陈徽跟着他一起出了院子，谢采猛地停下了脚步。

“陈徽，有件事要交给你。”

“请主人吩咐！”

.

“不知叶小姐托徐郎君唤我二人此时前来是为了何事？”

萧扶忧看了眼门外，本来就不甚晴朗的天，到了这个时辰更是乌色沉沉。

“是有件要紧事要告诉你们。”

何星道：“莫非是独孤公子有了回信？”

“正是！”

看叶琦菲的神色紧绷，何星直觉这信中所说的不是好事。

“你们看！”

叶琦菲从袖中取出信，递给了何星，何星展开与萧扶忧同看，叶琦菲替他们移过来一盏灯。

那回信已经被叶琦菲抽掉了一部分，剩下的还有两三页，去掉一些关切思念之辞，基本都是在讲渤海的形势。何星看信中口吻，独孤九此时应当也不在北地，很多情报都是他有意打探收集而来，虽不甚详细，却也足以让何星觉得心惊。

因为信是写给叶琦菲的，所以独孤九在谈及渤海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叶琦菲要离月泉宗远点，因为月泉宗远不是叶琦菲在渤海时看到的那回事。

独孤九提到，月泉宗的宗主朴银花已经称病数月没有出现了，不仅如此，月泉宗内的几个长老也同时消失了，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朴银花的心腹。显然，朴银花并不是真的病了，她可能是被人控制，甚至是已经死了。然而古怪的是，对于月泉宗的这种变化，渤海王大钦茂毫无反应，似乎完全不在乎少一个至关重要的国师。

与朴银花消失相对应的，是有一部分月泉宗门人从外面回到渤海，他们大部分都是上任宗主月泉淮的义子，独孤九猜测，他们回去可能是为了争夺宗主之位，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个人。

“月泉淮？”

“独孤公子是觉得月泉淮并没有死，他又回到月泉宗了？”

叶琦菲点头。

何星：“他为了拿回宗主之位，对自己的徒弟下了手？”

若是如此，那月泉淮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萧扶忧忖道：“有可能，这样也能解释渤海王的反应，毕竟没了一个国师，还有一个国师，而且月泉淮可比朴银花更得他敬重吧。”

不过独孤九并没有在信中详细解释这一点，所以萧扶忧也不知独孤九到底是不是这种看法。

接下来，独孤九却是忽然提到了一桩似乎是叶琦菲也参与过的案子。

“叶小姐，这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叶琦菲解释道：“就是我和小九哥在渤海停留的那段时间，听说渤海好像从几年前开始，就断断续续有武林人士失踪，渤海王派人查过，月泉宗也查过，但至少到我离开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武林人士失踪啊……”萧扶忧不免想到之前侠客岛上发生的类似的事。

叶琦菲看出了萧扶忧的想法，对他道：“不一样的，侠客岛上发生那事时我也在，那些人不管是生是死，都很快被找到了，但是渤海的那案子，好几年连一具尸骨都没找到！”

“竟是如此诡异……”

然而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是，独孤九在信中怀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与月泉宗脱不了关系。

独孤九没有列举证据，但若真如他所说，那月泉宗真是将那些失去亲人而向它求助的人骗得好苦。

何星有些难以接受。

纯阳宫也有很多虔诚信众，他们自愿地为纯阳宫供奉香火，有的甚至会为纯阳弟子送些自己做的饭菜衣食。反过来，当他们有困难时，纯阳宫也会毫无保留地去帮助他们。何星想，如果是自己享受着信众的供养，却做着欺骗他们，伤害他们的事，他一定会寝食难安，愧疚为人。

信至此处，萧扶忧与何星也算是明白了，这表面堂堂正正的月泉宗，背地里还不知有多少阴私腌臜之事，连那大钦茂，也不见得干净。

而在信的最后，独孤九提到，探子最新传回来的消息是渤海的军队似有异动，成王，也就是曾经的广平王，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廷，并且派了更多的人手的去打探，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这封信，是半个多月前写的……”

叶琦菲：“从中原传到东海，也的确差不多需要这么长时间。”

“这么说来，渤海如果真的有异心，现在也该显露出来了。”

何星：“不过并没有听说朝廷与渤海起战乱。”

“道长，中原的信到这边需要半个月，中原的消息也一样。就好比，道长如今在东海，可知中原已换了年号？”

“什么？”

萧扶忧将落款指给何星看，那里赫然写着“元年二月壬戌”。

不知是什么元年，但“至德”已经过去了。

何星怔忡良久。

萧扶忧将信从何星眼前移开，折好还给了叶琦菲。

“不管怎样，多谢叶小姐。”

“这没什么，倒是你们要对上月泉宗，还是小心为妙。”

“叶小姐提醒得是。”萧扶忧拱了拱手，“时辰不早，我们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叶小姐留步。”

“好，那二位慢走。”

萧扶忧碰了碰何星的手，何星回神，二人并肩走出了客栈，离开了沧海集。

走在回问心居的路上，何星还有些分心。

“道长竟对年号这么在意？”

“也不只是年号，不过……你可知当初为何要改年为载？”

“道长指的是天宝四载改称之事？据说是因为上古贤君尧舜之时便是称载不称年。”

“正是如此……”

但是现在终于又改了回来。

从天宝四载到至德二载，这个“载”字经历过盛世鲜花着锦，也经历过乱世生民哀哀，十二年间大梦一场，终有醒来。

“可见四海清平，需天地人力，皇帝取什么年号，倒是不重要的了。”

“你若是在中原这样说，是要被治罪的。”

萧扶忧笑道：“我也只在道长面前这样说罢了。”

何星也笑：“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说，盛世或乱世早已是天命注定。”

萧扶忧一顿，竟是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天，但天上层云相接，看不见什么星辰。

“今日无星。”

萧扶忧摇头，望着何星道：“在下身边便有一颗。”

何星轻咳两声，撇过脸去。不过就是这一扭脸他才发现，远处竟有一串移动的“星”，而且在向他们靠近。

“那是……”

“是火把。”

等那队持着火把的人走得更近，何星才发现，原来那是一队方家弟子，领头的何星也见过，是谢采的亲卫，似乎是叫陈徽。

那些人的神情个个严肃，经过何星二人身边时也没有止步，他们继续往前，看方向似乎是要去山海楼。

何星与萧扶忧对视一眼。

“走，跟上去看看！”

跟游戏里龙泉府剧情不一样，大致就是“你”知道失踪案，但没能查出真相，或者查出了真相，但是被月泉淮反杀了。朴银花没有死，只是逃了，月泉淮还没有夺回琉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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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