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之地以北有一片幽暗森林,那里的树木最为高大,除了一开始人们意图去采伐过,之后那边便被列为危险之地,约定俗成地不再靠近,只因为有人迷失在那边,一段时间后尸体顺流而下回到了埃斯托拉德。
有个辛达精灵和我说,那里是美丽安和辛葛的邂逅之地,如今有辛葛的亲族居住在那。
“我想向你请教一些纺织的技艺。”
跟随着军队返回东贝烈瑞安德的路上,我这样对李济说,她年少时就是很好的裁缝,改进了织布机,从小镇一路到首都求学,获得她应有的才干。
她欣然答应,带着一点好奇,“老师打算自己做衣服吗?”
还记得我初来这个世界,从水中捞起的与雕像一起的斗篷,那是一整块半透明的丝绸一样的布料,穿戴在身上会变得耳聪目明,做事也会随之得心应手起来,一开始我并没有追究它的存在来源,直到洪灾侵蚀了大片土地,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将这匹布料切割埋入了土中融入地心,因涝而废败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如今在我身上的只剩下一点,曾经我意图补织这种布匹,但任何材料都无法拼接上。
“是啊,新年快到了吧,”我回答道,笑了笑,“那第一份作业就送给教我裁衣的老师吧,你不要嫌弃就好。”
军队驻扎在新的营地之后,我回到了埃斯托拉德,管理此地的委员会由林颉之主导,作为热爱学习语言与文化的学者,她的外交手段非常的温和,会有一些老者在其中调和帮衬。
“实际上辛达精灵很不满我们的行为,”林颉之说道,“他们派了使节来林州,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斥责军队未经允许‘侵占’了他们的土地。”
林颉之一边这么平静地叙述着,一边低头逗弄摇篮里的女儿。我回去这么一遭,她的孩子已经生下来并且满月了。
“他们的土地?”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们守着多瑞亚斯的乐土,什么时候管过这里了。”
林颉之:“我们倒是想与多瑞亚斯交好,只是那里还从为准许过人类进入,相比较来,还是黑头发的诺多精灵更开放一点。”
我笑她,“为什么要加上‘黑发的’?”
“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呀,”林颉之眨了眨眼,“显然芬罗德陛下是最友善的。”
后面的时间,我将专注力都投向纺织上,尝试将林州的“自然”抽茧成丝,竟然真有一点奏效,给仅剩的有限的布匹续上了一厘米,只是这里因为建设开发,保留的原始自然是有限的。
返回东方的那段时间,明氏的王女,也是明义的大堂姐,她对我的态度比从前更加激烈一点,议会前曾拔剑相向,她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她的声誉下降,竟然没有忍耐住。
“噩梦缠绕着国民。”
国王这么说,他的脸上也满是疲惫。
魔苟斯的阴影穿过了蓝色山脉,几百年来从未有被这样无法解释的非自然力量侵扰的人类对此感到陌生,难以招架,它比权势、资本、剥削更加隐匿无形,只从情绪与心灵上影响着人们,勾出恶的一面,镇压那些美好的品质。
我也曾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不见尽头的黑暗里,只剩下脚步声与恶魔的谎言。
“……你是祂送给祂次生子女的礼物,力量不属于你自己,现在祂又要将你转赠给精灵。”
我看到了一段影像,这段幻影的故事演绎中的“师维茵”因为怜悯受苦的人们,被迫与那位君主结婚,但他的暴行依旧不知收敛,于是在议会的支持下,“师维茵”发起了政变,成为了人类永恒的女王,征辟领土创下功绩。
……先不说这剧本有点太离奇了,这真的是那个伊露维塔的品位吗?人设都歪到哪里去了?
我看着面前全然冷酷决绝的另一个自己,看着在她的脚下生灵涂炭的大地燃烧起来,而后被这无尽的黑暗吞没。
“是吗,那又怎么样,”我说,“起码我仍有自由的意志,六亲缘尽不由谁创造,而你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造物’。”
没有得到回应,我就被黑暗踢了出来,睡意一下被清空地睁开了眼,不由得想到程照之前吐槽过魔苟斯是不是就是因为扭曲、审美畸形,所以特别容易破防。
长久的寂静后,我闭上了眼睛,不知是耳边还是脑海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叹息,那样的声音渺远难以捕捉,却切实清晰,“……我只是希望你能获得真实的爱。”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把非常讽刺的叱骂说出口,只是相对温和地反驳了一句,“封建大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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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精灵都有一种艺术性的才能,不管是在语言上还是行为上,我以为凯勒巩已经是这种特性非常淡的了,但他居然还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确切知道关于我不同于寻常人类,为长生者的事实,比我预想的还晚很多,这大概也表明他的矛盾,他自由散漫而傲慢的心性让他并不想、不会去了解人类,却仍然被情感所左右。
“……什么?”
我从桌案上抬起头,放下绘笔,把垂下的长发撩到脑后,用费解的表情看向信使,“你说他在城外干什么?”
城内信使眼神飘忽了一下,“呃,在门口骂您。”
“……”我说,“他为什么不进城找我骂。”
信使:“他说要让别人也听听您是怎样一个情感上的骗子。”
信使忍不住补上一句,“还挺押韵的,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明白精灵话,您不用太担心。”
“……听不懂才要担心好吧!谁知道会翻译成什么样!”
我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正好门口停了辆自行车,忽视信使茫然的低语“那是我的……”,被我征用了,赶在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之前努力蹬车过去。
事实证明在这种事情上,闲散的人们的消息比鸟儿还灵通,一传十地都赶来看热闹,我努力挤过人群,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向他。
他看着我,眼里仍然有未熄灭的愤怒,在我走近后他只用了正常对话的音量开口,“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解释,而我又能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你。”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生气而变化的呼吸平复下来,反而用一种奇异的平静地态度问道:“你的精灵情人吗?我知道你的同族都是这么说的。”
我张了张嘴,将那些“为什么不单独来找我”“为什么在大庭广众”的问话都吞回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想我在这里详细地回答你吗?”
“你会回答我吗。”
我:“你随我进城,或者我跟你去希姆拉德,而不是在这。”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你跟我回去。”
“好,”我越过他往城外走去,“现在就走吧。”
在往北的路上,他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主动和我搭一句话。而夜晚我去湖边汲水时,回过头却发现月光下他注视着我,眼里带着笑,对上视线后又立刻别过头。
我拎着水壶回去,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不是很愤怒吗,在笑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我不想回答,等你回答我了再说。”
我:“我不好奇。”
前往希姆拉德的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歇下马穿过宫殿的拱形回廊,拐角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未看到身影就听到声音传来,“你又招呼也不打跑哪去了,提耶……”
库茹芬出现在前方拐角处,视线投过来时停住了话语,我看见他撇下嘴,好像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了。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你的这位……兄弟,脾气和你父亲真像。”
凯勒巩:“要知道他的名字是‘阿塔林凯’。”
拱门的阴影遮住了日光,凯勒巩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抄起手环在胸前,“就在这说吧。”
我:“我要是不说,你就打算让我原地打道回府?”
凯勒巩:“对,而且我不会把马匹借给你。”
我真想转身离开,但觉得他此时实在幼稚极了,也学着他的样子盯着他看,“那你先说吧。”
凯勒巩一愣,“我说什么?”
“为什么笑?”
“我不是说了等你……”他说,“你不是不好奇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而他也不甘示弱地回视,听说精灵在侦查时可以眼睛一眨不眨,他证明了传言非虚,我败下阵来眨了眨眼,沉默地别开视线。
他似乎因为我的缄默不言又气急了,“你说要向我解释,所以跟着我回来,可你现在又出尔反尔一句话也不说,无时无刻不在耍弄我,你以为我会一直原谅你吗!”
我:“除了这件事,我从来都不隐瞒我的态度,以前说那番话的时候,你心中存着什么想法也是清楚了当的,后来我也明确拒绝过你,那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凯勒巩说,“是的,你拒绝了我,所以这一切不是你施舍给我,是我索要来的,索要亲吻、索要和你约会亲密的机会,这个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拒绝我?”
“什么让你违背情感拒绝了我,又是为什么默许我和你胜似恋人的关系?”
见我没有回答,他凝视了良久才说,“那我回答你,我没有生气。”
我愣了一下,“什么?”
“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有生气,事实上我是喜悦的,这也是我笑的原因,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有更长的时间看见你,不用再急切于我以为的几十年,这是我独一无二的幸运。”
他的话语让我低下了头,实在是过于热切地让人心跳加快,他向前一步,我就后退了一步。
“……我并不喜欢我的长生,”我缓缓说道,“尤其是在过于几百年,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
凯勒巩:“但如今不一样了。”
我:“我与精灵不一样,你又怎么知道哪一天伊露维塔会收回这份他认为的‘赠礼’。”
“那最差不过是回到原点。”
他的手抚过下颊,迫使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完全不爱我,而我比芬达拉托固执的多。”
我:“这是什么好词吗。”
“当然,”他好似有点得意地勾起嘴角,“显然他什么也没得到。”
我想起芬罗德说的那些话,他能够预见未来,预感一些“缘分”,可他的那些话也隐隐的深含被动。我撇开视线,“或许是命运左右了他的情感。”
“如果你我之间是命运,我不会去排斥它,”凯勒巩低下头,“你为什么不尝试去接受它呢?”
“我不相信命运,”我看向他,“我相信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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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照还难得向我请假,她说要回老家过暑假,我问她哪来的暑假。
【程照】:就那个,他们有夏日的节日
【师维茵】:那边还有夏天?
【程照】:搞笑,你这话和说东北没有夏天一样
【师维茵】:那里怎么说也是黑龙江
【程照】:你知道可颂哥又把欧西瑞安德锁起来了吗,感觉你刺激到他了
【师维茵】:闭关锁国?
【程照】:哎,哎,也没到那种地步吧,正常情况下还是能进出的,欧西瑞安德本来就挺安全的,他就是很焦虑神经质
【师维茵】:能理解
【程照】:我开好假条了哈,医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说实话现在有我没我都差不多,我是不是可以浑水摸鱼白拿工资了
【师维茵】:文三思怀孕是什么时候?
【程照】:啊?去年了吧,这段时间都没看到她跑出来
【师维茵】:要一年吗
【程照】:对啊
【师维茵】:你不觉得一年太长了吗
【程照】:精灵的妊娠期就是一年吧
【师维茵】:但她是人类
【程照】:唔,过完节我去看看她
我住在希姆拉德的巨树森林里,搭建了树屋,一有时间就开始织布,晶莹剔透的布料如同经幡一样挂在大树的枝干上,渐渐多了起来后,如同帘幕一样飘挂了一路。
这里因为树影密布,很少有风会吹进来,若是经幡忽然晃动起来,那多半是凯勒巩又走近,他行走时会撩动他头顶的织纱,有的时候会捣乱捞下来一片,从身后落在我的头顶。
我停下织机,起身收起悬挂着的布幡,回头就看见凯勒巩钻进了树屋里,他拿了一张猎弓过来,挂在了墙上。
“我这里已经挂不下东西了,”我指向满满当当的墙面,因为他挂上新的物件而掉了个壁挂花器,昭示着已经到极限,“你怎么也得拿一个回去。”
“可以放在外面,我才不拿回去。”他霸占掉我休息的藤椅,我只能扯过小马扎,坐下来清洗早晨摘的青菜。
他像往常那样不会乖乖地坐着或躺着,过不了多久就悉悉索索地凑过来,银色的发丝遮挡视线,触碰到眼睫,我眨动了一下眼睛,大概是见我没有理他,他扭过我的脸颊转过去,低头咬住嘴唇后就吻了进来。
也像往常一样纵容了几分钟,然后我抬起手把沾了水的青菜叶子拍到他脸上,拳头推在他的肩膀上,难免也有点狼狈地咽了咽唾液,“差不多可以了,越来越过分了。”
“哪里,我一直这样啊。”他坐了回去,伸手轻轻扯掉了我的发带,重新编起三股辫,“师维茵女士丝毫不主动,那我只能自己来讨要奖励。”
我:“你又做了什么值得我给你奖励?”
“嗯……给你编头发?”
“是的,你给我编头发,”我笑了一声,“首先是你拆散的,你还打乱我的文件再整理好,放跑我的马再找回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就当你真心称赞我了,”他心情愉悦,“某位女士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从来不给我帮忙的余地,我却还能找到事情施以援手,难道这不能突显我机敏巧思?”
我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凯勒巩编好发辫后绕圈盘了起来,拿出了一个发夹固定住了盘发。
“这是我的礼物。”
我:“什么?发夹吗?”
“嗯,”凯勒巩说,“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来。”
“可是它在我脑后,”我说,“不需要看到什么,我也能想起你。”
他笑了几声,声音带上雀跃,故意夸张地说道:“天呐,听一听,看来师维茵女士也是会说甜言蜜语的,我还以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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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样的生活很平静美好,但确实不该存在于现下的情况,这是一种顺从,还是一种遮掩呢?
程照觉得她的选择并不意味着臣服于安排,而是遵循本心。文三思从来不谈起她的想法,而我却产生了节外生枝的想法,心中愧疚于又一次隐瞒,不能交付给他他想要的结局。
夏至过后,程照说她已经去了希姆凛,在这之后却怎么联系她也杳无音讯。如果根据精灵从怀孕到生育的一年来算,文三思生育的日子也没有多远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隐约有所预感,于是在希姆拉德写信给李济、林颉之以及各处的人类聚落,提醒他们应开始警戒备战。
一天日间凯勒巩来找我的时候,我不由得问他:“最近阿格隆隘口巡逻紧密起来了吗?”
“是的,”凯勒巩说,“奥克的行迹反而比寻常少了起来,有些可疑。”
“多加小心。”我只能这么说。
“当然,”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时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询问道,“你想回去了吗?回埃斯托拉德。”
我摇了摇头,将一件新做的斗篷递给他,“礼物。”
凯勒巩伸手接过,水流一样的布料细腻地垂在手中,“这是你用那些织的布做的?你从来没告诉我那些有什么用。”
“它可以有用,也可以无用。”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心中焦虑,踮起脚吻了一下他,“明天见。”
“……虽然很高兴你主动吻了我,但这逐客令也下得太早了些。”他撇下嘴角,“是啊,你又藏着秘密不告诉我,那我走就是了。”
也是在凯勒巩走后,消失很久的程照发来讯息。
【程照】:我带你们从水脉到洛丝蓝平原
【师维茵】:发生什么事了?
树下传来震动声,我走下树屋落脚地面,土地开裂,水流从地底向上逆流,漩涡卷起落叶凝聚成程照的蓝水人形,那没有五官的水形面孔转向我,向我伸出了手。
我抬手搭上去,触碰的一瞬骤然被吸进了水中,没有窒息感,但天旋地转之间已经改换了天地,睁开眼的时候程照把我拉出了池塘,一瞬间滤干了身上的水分。
“你甚至急得来不及解释一下?”我喘了口气,发现蒯绥和金曦已经在这了。
程照:“一个个解释不如当面说。”
她给我们带路,一边说道:“我也完全没搞明白,实在是有点太离奇了,你提醒后我确实担心文三思的生育过程遇到什么问题,所以提前到这边了。”
我问道:“那她……?”
“她不见了,就这么消失在我……我和梅斯罗斯眼前。”
无需她再多说什么,我们都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前方应当是堡垒城池里的居住宅,如今确实一片废墟,像是被什么从内向外地爆破开,废墟之中取代的是一座奇异的门。
这是一扇庞大的圆形的门,中间隔绝了门对面的景象,是一片漩涡一样深邃的黑洞。
我:“……它通往哪里?”
程照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果然你们也都能看见门的景象吧,可是梅斯罗斯只是看到拱形,他第一时间就跨过去了,仍停留在这。”
我看向前方,红发的精灵伫立在怪异的门前,仰头望着,似乎有些迷茫。我们再走近的时候,我看清了环形门上的刻纹,那是一圈时钟一样从一到十二的罗马数字纹路。
蒯绥平静地说:“只有我们能看到,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穿过去。”
程照:“谁能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金曦却给出了意外的答案,“这很像游域门,是我们那时用来星际航行的设施,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还没等多说些什么,精灵斥候疾速驾马而来,手中扬起号角,高声呼喊,“殿下!安格班的军队倾巢出动,往多处要塞去了!”
集军的号角声响起,梅斯罗斯闭了闭眼睛,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投来求助的视线,而后来不及说什么就匆忙离去。
我做出决定,“我们一起过去。”
程照说:“蒯绥要留下,他肯定要在战争中帮忙。”
“不,我一起过去,金曦留下。”
金曦:“什么?!我——”
“武器装备使用不需要我,欧西瑞安德很安全,而且,”蒯绥看向金曦,“你也在犹豫是吗?我知道你想留下,千万谨记,不要让事情变得太糟。”
金曦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我永远会帮助人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蒯绥显得冷冰冰地,“不要钻空子,要做正确的、正义的事,不然文三思回来,她会教训你的。”
金曦不再说话,他没有再看门的方向,反而看向了北方。
程照:“会走散吗?”
“那牵着手一起过去?”
程照停下了脚步,频频回望身后也显得万分焦急,“我们不应该等战乱平息再去吗?我不想……”
蒯绥冷静地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她,那一秒钟后我们就能回到这里,走吧。”
踏进门内的一刻,我忽然想起走得匆忙,忘记在树屋留下便条。
那么就在一秒钟后回来吧,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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