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赛鼓声响起的那刻，何京羽出招了。

叶笙数着，让了他三招。

这是他的习惯，以大欺小不好。

他原是不想让的，可何京羽较他对战过的人都弱出几档，不放水场面太过难看了。

终归是玄天宗培养出来的金丹。

数至三招，叶笙发觉风息也不过如此，除了会把更尖锐些的剑尖对着原主人，比普通铁剑好不到哪去。

未经磨合，何京羽勉强聚齐的剑势一碰即碎，对叶笙而言。

一对招，叶笙的忍让令何京羽感到窃喜。可几招过后叶笙仍毫发无损，他心中顿生屈辱之感。

何京羽暗自冷笑。叶笙，你以为我会把脸凑上去给你打吗?

久攻不下，他直接放弃了手中佩剑。

什么涅槃之火锻造而成的神剑，简直就是一把废铁!

两百余年没见过对手弃剑的行为，叶笙抿起唇，是一个不太高兴的弧度。

下一秒，

他出剑了。

察觉这不是先前的小打小闹，台下的看客们不由得屏住呼吸。他们思忖，叶笙的剑势虽恢宏，但那剑不过一把凡铁而已。

继而在场的观众就有幸见到，玄天宗掌门近年声名鹊起的小徒弟毫无身法可言的闪躲。

甚至护体灵盾都慌得没使出来。

这让观众齐齐皱眉，如此表现，谁给他的勇气弃剑。

莫不是藏拙?

台下几张脸熟面孔不善乃至厌恼的目光落在叶笙身上。

叶笙无动于衷，稳定输出。

台上的剑影重叠，剑招华美不失利落。

单方面的碾压。

玄天宗弟子们看得是纷纷皱眉。

他们发觉叶笙使的剑招似乎颇为眼熟。

待到台上人逐层深入的演练，他们哪还有不懂的道理?

这是入门弟子的基础剑法——覆雪剑。

覆雪剑小成时，能尽数覆灭空中无序的飞雪。这也是覆雪剑名字的由来。传说悟到最后一招，只需一剑即可无视肉身修为，湮灭魂灵。

而叶笙，才修到化海为露的境界罢了。

他大约演练覆雪剑到三百多招时，何京羽的无暇白衣已是染了无数红色剑痕，几道入骨的伤口足矣窥见血肉。

何京羽的右手肩臂软软耷拉着，逐渐无力闪躲，退至擂台的边缘。

浪费时间的虐杀令叶笙失去兴趣，他想凑到365式便结束对局。

没想到的是，何京羽太弱了。

叶笙出完最后一招才发现这个问题。

何京羽几乎是飞出了擂台，红痕染尽白衣。

比赛到此算是结束。

叶笙心中有数，在台上双方境界皆被压至筑基，这一招怎么也不能把何京羽杀死或致残。

为了让各位来客看看玄天宗的弟子情谊，叶笙下台去查看他的情况。

他走的有些慢，不，应当是那几人的速度太快了。

叶笙看见了师尊、凤翊、真墨他们，歇了接近被众人重重围住的何京羽的心思。

“我...我没有事。”

何京羽弱小仿若蚊蝇的声音响起。

凤翊俯下身，仔细观察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炽热的气场对周围修士造成无形压迫。

他右手急躁地抚摸羽形耳坠，借此平复动荡心境。

“有些不对劲。”真墨端详了片刻，眼睛泛红，眉头紧锁。

对战经验老练的化神修者，也就是掌门清玄率先找出其中古怪。

“这一道剑痕...”清玄抬手点在何京羽左下腹处。

凤翊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道不在要害处的伤痕并不起眼，却暗暗牵连恶化周围的伤口，赫然是元婴期才有霸道的一斩。

大好晴空转瞬暗沉下来。

乌色染遍云层，雷声轰然而至。

听到他们的交谈，叶笙明白何京羽怕是又整了些什么，他拨开人群向何京羽走去。

而后，来客们亲眼见证有玉面尊者之称的清玄掌门破了戒。

清玄转过身，朝站立在旁的叶笙而去。五官因暴怒狰狞到变形，周身流溢出化神境的恐怖威压。

在场的人们几乎喘不过气。

渐渐地，那股令人几欲窒息的压迫消失，倾数灌注到一人身上。

“叶、笙!”

字眼咬紧从清玄的嘴里挤出。

叶笙没有解释这欲加之罪，此刻他全部心神都投向昔日挚友。

凤翊放下怀里奄奄一息的“好友”，眼睛与他对视。

“叶笙，是吗?”凤翊的浓烈红瞳锁定在叶笙身上，语气飘忽不定。

眼底的陌生被喷涌的杀意掩盖 。

叶笙听着有些茫然。

他头一次觉得凤翊红色眼瞳炙热到足矣将人灼伤。

叶笙面色血红浓郁。然后，他模糊意识到，确实有什么在自己身上燃烧着。

待到熄不灭的鲜红火焰寸寸吞噬他的□□，身体的脏器似是被粗暴的搅作一团，大力按压。

灵魂也一同被灼烧。

恨不得让人昏厥过去的痛楚提醒着叶笙，这就是凤族真火啊。

好友与闭关前别无二致的面容在眼前晃动。一些过往不受控制的填满叶笙的大脑。

......

“也就是你了，平常人救了我可不会有这般待遇。”

“......女修们看的净是些什么，情郎失忆就变负心人的桥段真是老套。”

“若是我，哪怕不记得笙笙，看见这张脸，我也舍不得轻慢，更逞论动手动了。”

......

叶笙默默地抵御将自己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痛感，鬓发凌乱地汗湿在脸上。

他怀揣着几分无力的希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凤翊，你看清楚...我是叶笙。”

救过你一命的，你的好友，叶笙。

陪你一起去西沉海的尽头找龙宫宝藏，在你被凶兽饮泽追着跑时替你挡落雷，把你从深山老林救出来，给你吃第一口烤鸡的叶笙。

就算要杀何京羽，也是堂堂正正压服对方一剑斩之。而不是愚蠢至极，在众目下对他使阴招的叶笙。

“我会好好记住你的。”

因情绪波动，凤翊秾丽的容颜盛极。如今却是淡成了水，冰凉落在叶笙身上。

相反的是，叶笙身上的凤凰真火烧得更旺盛了几分。

叶笙一时只觉讽刺，咬紧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

自记事起，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低入尘埃。

风息看着他，满脸快意。

若不是看他重伤至此，不屑趁人之危，真墨恐怕也会来一剑。

师尊看向他的眼神仿若无物，身上沉重的威压让他喘息困难。

视野晃动。

叶笙用一柄剑支撑全身的重量。恍惚间，他自己都以为叶笙坏事做尽。

可随着身体痛楚的加深，叶笙愈发清醒的认识到，一切都只是他不够强而已。

顶住横跨一个大境界的威压，他无力反抗能在所有凡者身上燃烧的凤凰之火。

未登仙者，皆为凡。

叶笙声音破碎到他自己都听不清：“这就是朋友吧......”

“你还想欺骗我?”凤翊怒极反笑，重音道：“冒、牌、货。”

随手掐了个法诀往叶笙砸去，他的恶意明明白白表现在那张艳色过浓的脸上。

转运木筒真是不愧神器之称。若不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否则叶笙都要笑出声了。

不再给凤翊一个眼神，叶笙自将灵力一丝一丝的抽出抵抗真火，至于那道法术，他用剑横挡了去。

过后，叶笙手中铁剑堪堪只维持住剑之形。

浓墨点染的眼眸显出罕见的厌倦与惫懒，叶笙脸上却极反差地笑着，肆意鲜研的与先前形象割裂。

他抬眸扫过一遍在场的众人，掩不住的倦意：

“今天起，我只是叶笙。”

不是什么玄天宗的大师兄，掌门亲徒，凤翊的挚友。

至于风息和真墨，他们现在本就没有关系。

一场荒唐梦醒。

叶笙伤痕累累地走出人群。

无人挽留，无人同情。

凤翊他们忙着关怀‘伤势不轻’的何京羽，懒得计较一个将死之人的话语。

人群为叶笙怪诞的表现所慑，眼睁睁地看他离去。

兴是受伤太重，伤到脑子了罢。

......

叶笙用尽全身力气出了玄天宗，点点微凉飘洒在脸颊和衣衫。

下雨了啊。

他心中闪过一念，再也无力遏制晕眩与疼痛的侵袭，倒向一片草木。

睡了会儿懒觉，正在玄天宗外闲逛的尧敛兴奋地抱了个落难仙人回去。

好的，全篇的虐攻剧情到此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交换命格后（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