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清捂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恍惚地笑，笑意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辰辰，有人和我说过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宝宝的，有了宝宝就不能分开，不离婚……”
他小声喃喃：“不离婚，为了宝宝——不能离婚。”
顾辰安背脊攀上丝丝缕缕的凉意，从脚冰到天灵盖。
“……”
青年脑瓜子嗡嗡疼，癫了，都癫了。
“你怎么怀？要怀也是我怀。”
楚逸清僵直着上身，把顾辰安紧紧搂进怀中，右手捂紧他的小腹：“怀孕很痛苦的，不要辰辰痛……”
“你——”
青年一顿，四肢发软，眼前密密麻麻的飞蝇乱窜，视线虚虚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虚弱地倚着丈夫。
不对……他胡乱扶住男人，却完全使不上劲。
饭菜有问题！
“你……”
脸颊被重重亲吻，丈夫的声音在耳边扭曲又温柔，带着痴意，小声重复：“我爱你。”
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
发丝被拨弄，有只手细细密密地揉弄着耳垂，顾辰安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水液被送进唇中，干渴的喉咙才有所好转，手指无力地勾着男人的手臂，接着滑落。
眼睫像是飞蛾扑棱的翅膀般颤抖。
声音虚虚发颤。
“老公……”
“乖乖，我在呢。”
青年喉结滚动，脑袋沉沉地撑不起。
“你——你给我——”
他艰难地吐字，几乎用的气音。
“吃药了是不是？”
唇又被吻住，丈夫右手扶着青年的腰身，慢慢向上摩挲，激起一阵酥麻，男人避而不答，魔障地蹭着爱人柔软的颈。
“辰辰……陪着我……”
楚逸清一字一句地确认。
“我们不会离婚，永远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们要白头偕老。”他的手拂过爱人手背的肌肤，流连到小臂，“一生一世。”
顾辰安的声音梗在喉咙里。
“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
男人又一次避而不答，阖上青年的眸。
“再睡一会吧，宝宝，再睡一会。”
药性软化着神智，浑浑噩噩，并不清明，像是飘在云里。
头重。
脚轻。
腰酸。
男人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是自顾自地把青年拴在身边，顾辰安不明白，明明是两情相悦，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青年一天大约要睡十四个小时，而剩下的十个小时也只有两三个小时能保持清醒，其余都是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发愣。
楚逸清二十四小时都在，而且顾辰安突然发现，丈夫几乎不睡觉——他似乎有严重的睡眠障碍。
顾辰安不知道，因为二人相拥午睡时，他确定楚逸清是正常入睡，到了晚上，青年都是被折腾提早睡的那个，自然也就发觉不了丈夫的异状。
但自己不吃药，反而控制剂量把安眠药下给顾辰安。
完全是倒反天罡。
楚逸清反常的举止让顾辰安越来越担忧。
青年躺在床上，蜷着身子，宽大的睡衣柔软地盖在腿根，丈夫从身后搂住自己，暖黄色灯光照耀着相拥的恋人，显得无比温馨。
他迷蒙的视线落在房里的照片上。
家里有很多照片，客厅里有，卧室里也有，楚逸清甚至专门做了一个相册来装下二人的回忆，等两个人都是老头子了，还能挨在一起笑。
床头的那一张，是楚逸清向顾辰安求婚时留下的，男人不知向谁打听到青年钟爱天荷繁星，种下了连亩的花田只为给心上人一个惊喜。
现在阳台上仍然养着五六盆天河繁星。
放在旁边的——是二人去做定制陶器的画面，丈夫几乎把自己完全拢在怀中。
楚逸清手更巧，顾辰安就粗略捏泥胚，男人来细化，两个栩栩如生的瓷小人一直放在书房里。
青年思及此，忽然转头，捧着楚逸清的脸，男人眼下青黑，平添几分颓废，顾辰安凑近抱紧，无力地贴住，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丈夫正常交流：“我爱你，真的。”
丈夫也把脸贴近，却不敢闭上眼睛：“你会走的，辰辰，你要是走了怎么办……”
“我又老又丑，我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楚逸清声音发抖，“我不要离开你。”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叮叮——
叮叮——
“有人在家吗？顾哥？楚先生？”
门铃在响，外头隐约传来女生的声音，顾辰安听清了——是林妙妙。
“是不是没人在啊？”
“不太会吧。但是……感觉好久没见过……出门了……”
“要不再等等？”
是隔壁的小夫妻。
楚逸清不安地频频看向门口，搂紧怀里的爱人，像是被惊扰却仍然固守领地的狼犬。
“不去开门吗？”
男人摇头，环在腰间的手紧得发痛。
楚逸清连门也不敢出，生怕下次回家家里又冒出个小四把爱人抢走，果蔬生活用品都是网上订，请跑腿送到门口。
“我走不了的，我也不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辰——安——哥——”外面又叫道：“在吗？”
“去看看吧，就说我生病了。”
楚逸清这才迟疑地下床，亲亲爱人柔软的唇，小声嘟囔：“我马上回来，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打开门，长着雀斑的青年正挠着头，和妻子说些什么，满脸笑意。
“哦哦哦……楚先生你在啊，我林子。”林梓扶着有些怯场的妻子，面上露笑，右手提起手上的一篮水果，“之前妙妙和我说，是顾哥帮她拿香膏的，那天真是多谢了，妙妙一直说要找机会谢谢辰安哥。”
“她啊，明知道自己怀孕还乱跑，给顾哥添麻烦了。”
林妙妙接话，她有些畏缩地望向楚逸清，男人气质太冷漠，神情也诡异地阴森，生人勿近的模样让她有些诧异，楚先生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对，对的……楚先生，这篮水果是给辰安哥的，我还放了一块上次的香膏。”
“香膏？”
楚逸清一愣。
“对的，那个助眠的香膏。”
林梓把小块香膏递给男人，略有些熟悉的甜香蹿入鼻腔，脑中疑雾忽然被劈开，他面色立刻煞白。
带着血丝的眼珠看向林妙妙，死死盯住——黄褐色的头发。
“头发，头发……你的头发！”
孕妇懵懵摸头：“头发，头发怎么了吗？”
林梓接话，将妻子挡在身后：“楚先生，妙妙的头发天生就这样，孕期里更黄了点，有什么问题吗？”
砰！
连果篮也没拿，门被径直关上，小夫妻互相对视，奇怪地眨眼：“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果篮怎么办？”
“放在门口吧，再给顾哥发条消息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