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蘂端着水回来时，只见梅长苏一人靠坐在墙角闭眼沉思。

“苏兄，水来了，你快喝点儿，蒙大统领呢？”景蘂边说边给梅长苏喂水。

梅长苏赶忙拉住景蘂的手，制止道：“景蘂，我不喝水了，我有很急的事，你快帮我找辆马车，带我去找誉王！”

“誉王？可是豫津马上就带太医来了...”

“景蘂！”

梅长苏忽然厉声，手腕上的劲力也加重了些，压得景蘂生疼，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软下声来，略带乞求：

“景蘂，这对我很重要，你什么都不要问了，现在就带我去，好吗？”

...

誉王府

景蘂站在马车边，看着梅长苏与誉王殿下行礼拜别，而后誉王殿下的豪华轿辇缓缓启程，向宫城方向驶去。他对着誉王殿下的轿辇行了个礼，也不看梅长苏，徒自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梅长苏也坐了上来，一改往日比邻而坐，他坐在了她的对面，马车缓缓启程，幕帘一来一回摇晃着，将二人困在其中，气氛沉闷压抑，一如二人沉闷的内心。

景蘂挑起幕帘一角，侧头佯装看着喧闹街市，各色路人皆如眼帘，却入不了心。

不知过了多久，梅长苏终于出声。“景蘂，抱歉，刚才我不该对你发火...”

景蘂收回目光，抬眼看着梅长苏，平淡道：“苏兄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梅长苏垂下眼眸“今日之事，事出紧急，哪怕现在，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或许明天你就会知道缘由，或许会烂在每个知情人的肚子里，但绝不会从我嘴里说出口...”

景蘂笑了笑，明明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心底还是一阵苦涩，她想起之前与慕容齐

的对话，换个方式，继续问道：“百里奇，是苏兄安排的？”

梅长苏微愣，随后回答坦然。

梅长苏：“是。”

萧景蘂：“什么时候？”

梅长苏：“这重要吗？”

萧景蘂：“当然重要！我想知道你是为救庭生突发奇想，还是...”

“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梅长苏替景蘂说出了后面的话，他抬起头，坦然的说：“景蘂，我和你说过，我来金陵，不仅仅是为了养病。我要入局，必须要有筹码。”

景蘂不解地看着他，她突然发现，曾经自以为的相识相知都是假象，眼前这个人，她竟从未看懂过他，她深吸一口气，不愿放弃般追问道：“那为什么是誉王？”

听此，梅长苏自嘲地笑了笑。“我总要做出个选择，不是吗？”

景蘂歪着头，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在她眼里，这并不是一条非走不可的路，就算他有意仕途，大可以忠于陛下，一展才学，以他的能力，完完全全可以避开这一切，为什么要选择深处夺嫡漩涡中的誉王？

梅长苏理解了她的意思，垂下眼帘，避开了话题。

“这段时日，谢谢你的照顾，算算日子，我也该从侯府搬出去了...”

“我...我从没...”

“景蘂，我知道。”

“我知道你从没嫌弃过我和飞流，亦知道你每句关怀都是真心实意，只是我已卷入这朝局，不适合再住在你家了。等我找到房子，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也可以经常来我府上做客。就像妹妹看望哥哥一样，我们不会生疏...”

“妹妹看望哥哥？”景蘂抬眸，突觉有些可笑，言豫津一句误打误撞的戏言，他当了真，现在又是在暗示她及时止损吗？

可眼前人全然不顾她的震惊，仍然微笑着说：“对啊，说来僭越，我有一个表妹，和你差不多年纪，每当看到你，我总会想起...”

“别说了！”

一声冷喝止住了梅长苏后面的话语，他望着那双星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此刻却充满失望与哀伤。

景蘂的目光太过直白炽烈，让梅长苏险些不敢对视，可他没有躲闪，依旧笑着，笑看着那双眼浸满泪水，笑看着卑劣的自己浸润其中。

马车渐停，一声啼鸣，景蘂好似大梦初醒。她用食指擦了擦脸颊的泪痕，一如他一般，扬起嘴角：“我知道了。”说罢，独自下了车。

梅长苏终于卸了力，呆坐在其中，鼻尖的清香依旧环绕，但他没有挽留。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知道，她可以恨他，怨他，独独不能，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