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市已经步入夏天一段时间了，特有的炎热气浪像一坛清水，将敞口的城市放入其中，杂菌在水中生长、发育、繁殖，分泌的代谢物将水体污染得浑浊又充满难闻的气味。潮湿的、透明无形的水雾让体表温度愈发攀升。隐蔽在厚重的灰色云层后的太阳仍然炙烤着地面，柏油路被烘烤得软化，玻璃被紫外线穿透得晃动，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黯淡的光线灼烧得滚烫，产生火焰的幻觉。

坐在办公区的尤兰达审阅着邮件，高档无风空调安静地运作，将室内的温度降为适合人体表层皮肤的温度，将多余的水雾除去，让房间干燥凉爽。她靠进皮质转椅中，旋转着指尖的钢笔。尽管今天需要她批阅的文字都来自邮件，但她仍然习惯性地在草稿纸上写下只有她能读懂的潦草思路。隐藏在云层后的太阳被牵引着落下，稀薄的光亮越发寡淡，只有些许惨淡的灰败的白色涂抹在遥远处。

急促的电话声撕裂了室内的安静，尤兰达从散发着白光的屏幕上移开视线，接通了来自西西里的电话：“BOSS，我和卡珊德拉已经返回了西西里，我已经安排卡珊德拉用过晚餐，然后去睡觉倒时差。”

尤兰达喝了一口玻璃杯中早已冰凉的柠檬水，润泽干涩的声带，用柔软甜蜜的声音答复克拉普西：“好的，亲爱的，你做的很好，你做事我一向非常放心。常识和语言课程可以从明天开始进行，但是别安排得过于紧张，她或许会不太适应。如果有任何情况随时找我。”

“是，BOSS，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克拉普西略微停顿后，询问道，“请问卡珊德拉应该先学习哪一种语言？意大利语还是英语？”

“当然是意大利语了，如果情况好的话，再考虑加入英语。”尤兰达放下旋转的钢笔，“可以先从家庭关系这方面着手，她看上去很好奇女儿和母亲。”

“我立刻会告知阿莱西亚这件事。”克拉普西说，“她会制定好课程内容和标准的。”

“那很好，阿莱西亚现在很忙吗？我想要和她说几句话。”尤兰达弯起眼睛，橄榄绿色的眼睛在纯白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明亮。

“如果是您，我们在任何时刻很有空余时间。”克拉普西认真地说。

挂断和克拉普西的通话后，尤兰达又拨打了阿莱西亚的通话，她喝着杯中残余的柠檬水，垂着眼看杯中漂浮的青色柠檬片。

“BOSS，您有什么吩咐？”阿莱西亚很快接通了电话，竭力将声音压制得平稳，但还是泄出几声颤抖，“我很荣幸能够执行您的任何命令。”

“我确实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交给你，亲爱的阿莱西亚，我猜，你大概从克拉普西那里听说了一些相关的事情。”尤兰达声音温暖，像拉绒的羊毛衫和玫瑰的香水味，“有一个女孩，今天刚刚抵达西西里总部，她不会任何语言和常识，我希望你能够照顾她，并且教会她正常人类应该如何在社会中生存。”

“好的，BOSS，这件事对我来说很容易。”阿莱西亚立即应下，“需要我稍微……”她聪明地将话语停在了一半。

“不需要，亲爱的，”尤兰达卷起耳边一缕垂下的黑发，“关于这件事，我有其她的想法，交给我来办吧。我因为哥谭市的事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关注你了，抱歉，亲爱的，不过，最近一切都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当然没有，BOSS，一切都非常顺利，很快，您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能够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了。”阿莱西亚的声音不禁抬高，“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亲爱的，你一直很有才华，帮助了我很多，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实现你的所有愿望。”尤兰达沉稳地鼓励着她，“还有一件事，亲爱的，未来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但现在我还不是非常确定，瓦伦提娜会告诉你一部分。”

“我会尽力在您需要的时候帮助您的。”阿莱西亚恭敬地说。

与阿莱西亚的通话刚刚结束，翻开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闪过一条标红的加密紧急信息，尤兰达扫过一眼后将其彻底清除，然后她抓起扔在一旁沙发上的西服。推开酒店门的时候，有人向她鞠躬，她挥手打断她的话：“带我去工厂。”

尤兰达被样貌平凡的女孩领着走入停车场，经过改造的黑色布加迪早已预备好，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女孩弯腰为她打开车门，驾驶着这辆昂贵的车进入高速公路。依据流体力学设计的跑车顺滑平稳地在平整开阔的路面上前行，尤兰达只是略微抬手，司机立刻将后座的车窗打开一条合适的缝隙，让晚风流入车内。

“你的车开得很棒，”尤兰达真诚地夸耀着，“谢谢你今晚来接我。”

“这是我的应该尽到的职责。”女孩回答，但轻轻弯起嘴角。

尤兰达拨打了今晚的第三个电话：“喂，亲爱的？你今晚在忙吗？我刚刚给你发了一个地址，我即将离开哥谭市了，所以我想在走之前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我希望你能来亲手拆开它。”

“是的，一份礼物，”尤兰达愉悦地眯起眼，透过玻璃看向向后飞驰的鲜亮夜景，“我很确定你会喜欢它的，我会在那里等待你。”

杰森来到尤兰达发给他的地址时，尤兰达已经在紧合的、充满铁锈的工厂门口等待他了。她依旧穿着黑色西服，在最炎热的季节，连领带都打得完美。柔顺的长发有人精心打理过，在昏黄的灯光下笼上一层柔和、带有绒毛的边缘。她带着黑色绸缎手套，手中握着一把干净的钢制撬棍，正在对他微笑。

“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杰森指着尤兰达手中的撬棍说。

“一会拆礼物需要用到的工具。”尤兰达挥了一下手中的撬棍，笑容愈发深邃，“你的礼物就在后面，你想要自己打开门，还是我来帮你，亲爱的？”

杰森举起双手：“你看上去像是要用撬棍把我敲晕，这门后面会是克拉普西还是瓦伦提娜？还是更糟糕一点，她们两个人一起来？你终于下决心要杀了我了，布兰诺小姐？真残酷。”说着，杰森解开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铁链，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经年未被使用过的门艰难地在地面上挪动，锈住的转轴机关发出“嘎吱”的声响。

尤兰达在他身后，无声地微笑着。

杰森埋怨着尤兰达的选址：“到底是什么礼物需要选这种郊外的废弃工厂——”

他陡然愣在了原处。

“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亲爱的？”尤兰达向前一步，贴近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隔着布料、皮肤、肌肉、骨骼、血液，她感受到杰森剧烈加速的心跳。她亲昵地凑到杰森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和白麝香与玫瑰的香水味也无法遮盖杰森急促的呼吸声：“你喜欢这份礼物吗，杰森？”

杰森紧盯着空荡的工厂中央，惨白的灯光自上而下落下，让他清晰地看到那个被捆在椅子上、堵住嘴无法出声的人——小丑。

小丑下一章死。

哥谭市的剧情即将迎来阶段性结束，下一章或者下下章会走漫威的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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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