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热血儿郎,浅释巾帼

“是的,伯母。多年未见,您和伯父身体还好么?”方崇文侧耳倾听,说道。

“贤侄挂心了,一切都好。不过,你伯父偶发旧疾,旁的倒没什么。”

听到说“旧疾”,方崇文不免关心地询问一番,方得知是张伯父因早年幼子早夭而落下的头疼隐疾。

“崇文,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没有用饭吧?稍后我叫人给你做些开胃菜。来了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不要拘谨。”孔韫华笑道。“对了,令尊令堂可好?”

“家母很好,并让我代她老人家向您二老问好。”

孔韫华并未深究方崇文话里的深意,引着他到了上房,并命人沏来普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午,白露和子川散学归来。今天,子川难得的没有晚归。兄妹二人应母亲要求,到上房来见客。

子川和方崇文隔着天井遥遥一对视,便很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互相上前抱住对方。

“方大哥!”

“子川!”

这是自七年前棘州一别后的初次重逢,二人一见,都十分激动。方崇文看着眼前高大的子川,很难将他和过去又瘦又小的“小不点”联系起来,唯一不大变的许是他那张与张伯父相像的脸,还有那双机变的眸子。

静候一旁的白露抬头望着方崇文,脸上满是喜悦。她甜甜地笑道:“方哥哥,别来无恙?”

“这是——小阿霜吧?经年不见,成大姑娘模样了,险些认不出。”方崇文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白露的头顶,温和地笑道。

三个年轻人一聚首,便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主要还是方崇文与子川的对话,白露多是旁听,偶尔俏皮地插上一两句。

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张若水才从政府办公楼回来。听到棘州有故人到访,先是一愣,见来人是方崇文后,欣喜快慰之余,心中倒是升腾起一丝疑虑。一起用过晚饭后,张若水执意留下了方崇文。

正院的书房里,昏黄的白炽灯光打在张方二人脸上。张若水先是关切地问了一些方崇文的近况,比如他如今在哪里高就,家里一切可好。

“不瞒伯父说,崇文七月刚从燕京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尚未供职何处。八月下旬,家父又急信令我赴赣。”

“那么,贤侄今后有何打算呢?”

“崇文毕业后,原本是打算北上东北,参加抗日联军,无奈……遭到家父坚决反对,甚至一度……家父希望崇文参军入伍,随他入前线。可是,我是中国人,我的枪口只能对准侵略者。”

张若水听后,震惊不已,却仿佛又在意料之中。“所以,你是逃出来的?”

“没错!听说您向来主张抗日,反对内战。我趁父亲不备,星夜兼程赶到了芜城,来投奔您。”方崇文眼神沉痛又决绝。“我想,您不会将我的行踪告知给家父吧?”

张若水叹了口气,拍了拍方崇文的肩膀,说道:“这样吧,贤侄,你——暂且先在落鸣轩落脚,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不过,之后考虑到方崇文有所顾虑,不便长留在落鸣轩,在张若水的襄助下,方崇文暂居于廿桥边的驿馆里,并在市立图书馆担任管理员。

双十节这天,普天同庆。南京方面通过电台向全国民众致国庆贺词,还实时播报着对苏区的围剿战况。

张若水气得将办公桌上的竹制笔筒都砸了。“哼!该作为的不作为,不该作为的胡作为!”

到了晚上七点一刻的光景,白露和纾妤相约路口,一起前往芜城公立中学。她们二人决定走西侧门,今天,那边对夜校生开放。

纾妤担心地说道:“凭这张准入券,我们真的能进去吗?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纾妤,这可不像你平日的风格呀!放心好了,我们只要装作在夜校读书的童工,没人会识破的。”白露说道。

来到芜中的大礼堂里,里面座无虚席,观众大部分是芜中的师生和一些由工人组成的夜校生。这次汇演的主旨是“双十节二十三周年庆典暨学工联合夜校文化汇演”。活动的主要形势是话剧演出,由中学话剧社的成员负责,芜中与夜校联合汇演则是由芜中校方牵头,双方共同组织。

许多剧目的核心主题皆是借古讽今,表达一致对外,坚决抗日的理念。台下观众从开始便情绪高涨,大声叫好。

其中,最有特色的话剧剧目,当属《花木兰》了,中式的表演服装,西式的表演形式,既有豫剧唱腔,又有歌剧嗓音,处理得十分和谐,不会觉得生硬。

尤其“花木兰”一角出场时,那英姿飒爽的扮相立刻俘获了在场观众的心。

纾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上的“花木兰”扮演者。“花木兰”这一家喻户晓的角色是纾妤打小就十分喜爱的人物。她一直把“花木兰”看做是自己的榜样,将“花木兰代父从军”的事迹当作自己一生追求的精神准则。

不过,《花木兰》中的系列故事虽然是依据历史而改编,但编者也加进去了不少自己的思考、当下的时事,可谓“旧瓶装新酒,虬枝吐嫩芽”。

看到台上的“花木兰”身段婷婷袅袅,枪法却气贯长虹,纾妤心里不禁想:这个女学生漂亮高大,将花木兰诠释得如此生动,浑身上下充满了侠士气质,她本人一定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堪为己辈之向导,前路的指引者。要是能引以为友,也算不虚此行。

“我要是能认识认识她就好了!”纾妤托着下巴,痴迷地望着台上。

“谁?‘花木兰’?”

纾妤连连点头,心里崇拜不已。

“你应该‘认识’他。”白露漫不经心道,“‘琴生’。就是他!”

“《论‘狼’与‘狈’的关系》?”纾妤大为震惊,心中的崇拜之意更深。

“没错!当时,你还夸他毒舌,称赞他骂的痛快。”

“别说,这么一看,她就更特别了……”纾妤都已经开始想象,等会儿谢幕了,她去幕后找她签名的场景。

“怎么样,你想直接认识他吗?等谢幕了,我可以带你去。”白露真诚地看着纾妤,慧黠地笑道。

“啊?真的吗?白露,你认识她?”纾妤觉得不可置信。

“当然,他是我三哥。准入券就是他给我俩的。”

……!

汇演结束时,纾妤还沉浸在无比的错愕当中。她们一起来到幕后,等候表演结束的子川。

看到白露她俩过来,子川一边忙碌一边问她们,“怎么样?今晚是否不虚此行?你们不用等的,我这边还要半晌。你们先早点回去吧!”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确实不早了。两人才携手回去。

很奇怪的是,白露都到家一个多小时了,三哥还没有回来。虽然三哥向来性情不羁,行事多自由从心,但今天确实太奇怪了,直到半夜也不见回来。三哥从不彻夜不归。

话说这头,九点一刻的时候,子川处理完话剧社的尾声工作后便要回去。快到东风巷时,他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对方是城防司令部警卫队第一大队的人。

路灯下,警卫队第一大队队长从皮夹克的内兜里取出一张照片,对了对,上下打量子川,最后确定地说道:“‘琴生’——是你吧?”

“是我。你们要做什么?”

“带走!”

“我犯了什么事,你们要将我带走?”

“什么事?哼哼,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子川知道,这伙人抓捕自己,完全是因为一篇文章,他痛骂的对象正是父亲的顶头上司——芜城军区总司令。但,那又怎样?他只是说出了全芜城百姓乃至全国百姓的心声。难道,这些人还要大搞文字狱不成?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凭一张照片就拘捕我!”子川大声抗议道。

“我们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们抓捕的就是你!快走吧,三公子!”

这些人不敢白天抓捕自己,到了夜阑人静的时候才动手,说明他们比较忌惮父亲在军中的影响力。再看他们从始至终并未对自己动用刑罚,往下仔细一推敲,子川大概能猜测出这些人抓捕拘留自己的目的了。

“姓名?”

“张子川。”

“性别?”

“审讯长觉得呢?”

“老实点!长官怎么问,你怎么答!”审讯员甲怒拍桌子。

“籍贯?”

“芜城。”子川冷眼瞥向对面的人,看好戏一般,等着对方铺垫完后的真正意图。

“年龄?”

“十七。”

“真年轻啊!古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张子川,你年纪轻轻、腹有才华,父亲还是芜城高官,你的前途必定锦绣,为什么想不开呢?”

“我为中华执笔,为民众发声,是正义之举,何来‘想不开’一说?”

“哼,张子川,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俗话说得好:形势比人强。你如此锋芒毕露,于自己并没有好处。”审讯员乙说道。

“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你们想要干什么?”子川始终不为所动,目不斜视,态度悠然自在。

“倒是快人快语,好的很!明日,你在各大报刊上公开发表致歉声明,向总司令长官郑重道歉。我们必会亲自好生将你送回府邸,否则……”

果然,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否则怎样?”子川往后一躺,靠在椅子靠背上,神情依旧淡淡的,充满鄙夷。

审讯员甲再也忍不住了,再次站起来,掏出手枪指着对面子川的额头。冷笑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了你吗?要不要试试看!”

子川反而凑了上去,嗤笑一声。“我的母亲是孔子后人,父亲出身棘州大族,祖上做过宰相,出过将军,绝没有沦为汉奸走狗的!我若是怕死,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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