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他从蓝曦臣那里套取情报的第一步行动是以这样告终的。
他绕着蓝曦臣和桌子踱了数圈,大概猜出店伙计应是在倒酒时顺手将那杯冷茶撤走,加上他之前又忘记提起蓝曦臣不能喝酒的事,故而酿成了惨剧。
江澄隐隐感觉这朋友怕是要做不成了。
他往云深不知处求学时,就曾见识过云深禁酒规矩之严厉,对外族的求学子弟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嫡系子弟。看蓝曦臣这样子,恐怕此前滴酒未沾,规规矩矩地活了近半辈子,一朝失足,栽在了他江晚吟的坑里。
他又忽然想起,蓝曦臣似乎还有病在身。
这下可好。
江澄开始在内心对自己歇斯底里地冷嘲热讽起来。
随后,他弯腰抓住蓝曦臣的右腕挎过脖颈,想把人搀去隔壁房间,却发现蓝曦臣睡得极熟,双膝打弯,站也站不住。
江澄:…………
于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迅速而便捷的扛面袋子法,刚准备推门出去,抬到半空的手却又堪堪收了回来。
高处不胜寒。江澄自当上宗主后,直觉逐渐变得敏锐,心眼也愈来愈多;站在门口犹豫半晌,终还是把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蓝曦臣是找到金光瑶的关键线索之一,现下落到自己手里,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防止被捷足先登。
他这次出行极其低调,只带了五六个门生,可也不能完全排除行程泄露的可能。他虽出身仙门,修为不低,然江湖之大,奇技淫巧、歪门邪道数不胜数,若不时时刻刻加以提防,指不定某天就在哪条阴沟里翻了船。
既然如此,就更应该减少蓝曦臣抛头露面的频率,以防不测。
店伙计手揣布巾,端着食盒上了楼。
自他在光满楼做事以来,还是第二次带着吃食登上第五层楼。对于那些出手阔绰、身份尊贵的客人,掌柜从不敢怠慢,约莫着客人的酒菜用得差不多了,便催他端了果品、新茶与玫瑰花球,去给客人奉上。
店伙计轻手轻脚走到江澄的那间上房前,伸手叩门。
他刚将指节搭上门框,门就向内吱呀一声敞开了。
店伙计头脑机灵,急忙道:“小人给您送些果点。”说着便探头准备迈过门槛。这探头一瞧,刚才那两名衣饰不凡的公子,一个正躺在床上似在昏睡,另一个则抱臂立于床前,神色阴冷地打量着自己。
店伙计有些懵,转头瞅瞅身后大敞着的门,想不通它刚刚是怎样打开的。
江澄见他左顾右盼,还回过头去望,略一皱眉,低喝道:“你看什么?!”
他声音阴鸷冷厉,吓得伙计一个激灵,鸡皮疙瘩瞬间从后颈沿着背脊爬了大半身,双腿也止不住地打颤发软,脸上陪笑道:“客官息怒,小人见识短,小人从没见过不在门边还能开门的仙人,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绝无恶意。”
江澄道:“哦?是吗?”
伙计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江澄嘴角上勾,眼里却毫无笑意。他缓缓道:“我看你家应是蓬莱最好的客栈了,怎么还能有没见过的客人?”
伙计两股战战,却还是把食盒端得稳稳的,歉然道:“客官,您说的没错,但我们这里很少有人家闹鬼,治安也很好,陬邑城里的仙人几乎不来,往常住我们客栈的,大多是商人或者大户。”
江澄分神想了想,蓬莱一带的确没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真乃一钟灵毓秀之地,他刚到的时候还因这点,在心里小小地嫉妒了一下陈氏。
他稍稍缓和了语气,道:“门关上,东西放下吧。”
伙计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笑着应答一声,将食盒置于桌上,吃食一一拿出,随后捡下空盘子和凉掉的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待他准备离开时,江澄出声叫住:“你下去的时候告诉掌柜的,就说我们要长住,钱最后一起付。我看你伶俐细心,就劳烦你多跑几趟吧。”说着随手翻出一个圆鼓鼓的银缕荷包,抛给伙计:“如何?”
伙计福至心灵,立即懂了江澄的意思,热情地道:“承蒙您厚爱,小人当然愿意天天伺候您!”
江澄道:“那你便拿去。客栈人杂,我喜清静,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伙计连连点头,同时手指微动,将那荷包撬开条缝,偷眼瞄去,被那密密麻麻的碎银晃得眼花,心下雀跃,口中发誓道:“小人知道!您尽管放心,小人在这儿干了十年了,保证让您住的舒服顺心!”
江澄侧身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蓝曦臣:“他比我更爱静,你……”
不等他说完,伙计便接道:“小人明白!小人从没在您身边见过这位公子,您订两间房纯属因为开心!”
江澄阴沉的脸上总算有了裂缝,神色趋于温和:“你去吧,等我走之前,”抬手指指伙计手中的荷包,“这个还会有,只多不少。”
伙计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提了食盒,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听得伙计下楼了,江澄才轻舒口气。往日里这类打点通融的活计都是由门生来做,只因他个性使然,极其讨厌这种有求于人的感觉;可惜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时,江澄做了二十余年宗主,一些可有可无的棱角很早便被消磨平整了。
打发走店伙计,江澄拿过蓝曦臣画过的那张地图端详,顺手拈枚玫瑰花球来吃,正准备坐下仔细思量,忽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诧异地回过头去,正好与扶着床沿缓缓从地板上起身的蓝曦臣四目相对。
江澄刚才为了让他睡得舒服,帮他把抹额、木簪、外袍、鞋子一并除了,以至于往日清煦温雅、端方雅正的泽芜君,现在看来,活像个披头散发前来索命的厉鬼。
江澄放下地图,起身凑近他,一边道:“醒了?”一边伸手要去扶,岂料蓝曦臣只是用那对满是迷茫懵懂的瞳眸瞄他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理睬。
大约还是醉着。
得出这个结论,江澄感到一阵头大,心说蓝家人不仅酒量差得出奇,酒品也莫名其妙,身为四大家族之一,就没有哪一代家主萌生过解决这个致命性弱点的想法吗?
忽然,他灵机一动。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左右人也醉了,何不就此顺藤摸瓜,勾出所有的情报来?等人明天酒醒了,就直接通信姑苏蓝氏,叫他们把人接走,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江澄暗暗得意,手上使力一提一按,不由分说让人坐到床上,抱臂试探道:“泽芜君?你可还好?”
他这一说话,蓝曦臣循声抬眼,像是才看到他一般,方如死水般混沌的双眸登时清明,甚至闪烁着一点异常明亮的光。江澄从未见过他这样,不由呆住,瞠目结舌,抱在胸前的双臂也不由自主地垂下。
倏尔,蓝曦臣“噌”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用力极猛,险些撞到江澄下颌,幸亏江澄反应灵敏,及时后退两步,这才免遭一击;他被蓝曦臣弄得莫名,言语之间不由染了薄怒:“泽芜君,你干什么?!”
可蓝曦臣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声不吭,在屋子里倒腾来倒腾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澄蹙起细眉:“你要找什么?!”
蓝曦臣依旧不答,跌跌撞撞地往房门口走去。
江澄不由心头火起,上前一步攥住他手腕,卯足气力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回拉。蓝曦臣一看走不动了,这才回了头,正对上江澄那双狠戾阴冷的眼睛。
蓝曦臣终于开口道:“我想弹琴!!!!”
他这一开口,就几乎把江澄震了个半聋。
江澄脑袋嗡嗡作响,缓了半天才灵魂归窍,万分不虞地眯起眼睛左看右看,反复确认眼前这个大声吵嚷的人是蓝曦臣没错后,刚想问他发的什么疯,就听蓝曦臣又高声道:“这屋子里没有!!!!我要去外面找!!!!你莫要拦我!!!!”说着脚下使力,又要往房门口走。
蓝家人手劲大到变态,江澄纵使拼尽了全力都几乎要拽不住他,可又绝不敢放任他疯,这不仅仅是情报不外露的问题,更是关系到蓝曦臣日后的脸面;于是江澄只好使用缓兵之计,厉声道:“你着什么急?!非要现在弹吗?现在已夜至三更,你堂堂泽芜君,怎能为了自己开心,而扰他人清净呢?!”
这话似乎很是实用,蓝曦臣闻言,果然逐渐卸了力,恢复了醉前那副乖顺的状态。
江澄松开那已被捏得通红的手腕,长吐口气,郑重道:“泽芜君,你想弹琴,没问题,我明天就把琴买给你;但今晚不行,你就忍一忍,行吧?”
蓝曦臣垂头绞袖,形容无比委屈。
江澄继续哄道:“我知你这三个月过得不舒坦,可你现在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你放心,我江某人会负责到底,把你安全送回姑苏,现在,你先睡,好吗?我明天一定找琴给你,你想弹多久弹多久。”
这简直像是在哄小时候的金凌。
江澄如是想道。
蓝曦臣尽管醉了,却还是比金凌乖多了,江澄一面口中连劝带哄,一面手脚并用,把人再次拖回了床上。
与此同时,江澄发现,刚刚蓝曦臣下床的时候没有穿鞋,直接用布袜子踩上了地板,便道:“以后不要鞋子也不穿就下床。”说着一把将蓝曦臣脚上雪白的足袜给拽了下来。
蓝曦臣整个人宛如触电般瑟缩了一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下意识地把双脚缩进了尚有余温的被子里,脸涨得通红,震惊地道:“江宗主!!!!你,你为何做此行径?!!!!我……唔唔!!!!”不等他说完,江澄当机立断,一手掀起被子,将蓝曦臣那一腔高亢澎湃的语声尽数湮埋于黑暗之中,再一使力,将人压回到床上,恶狠狠地道:“说话归说话,你嚷嚷什么!”
若是被屋外的人听到,还以为他对蓝曦臣怎么样了呢!
看着手下的被子不停攒动,一种难以言表到几近崩溃的疲惫感漫上心头。
靠,这不就是在带孩子吗?!我他妈做错了什么???
蓝曦臣的声音从被子里嗡嗡传出:“江宗主,你松开些,太闷了!!!!”
江澄额角青筋直抽,喝道:“那你给我小声些!乖乖睡觉!听到没!”
半晌,就在江澄怀疑蓝曦臣是不是已经被自己闷死了的时候,蓝曦臣道:“听到了!!!!我睡就是了!!!!江宗主不必为难!!!!曦臣这便睡了!!!!”
语气依旧亢奋的很。
江澄已全然忘记正被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死死按着的是受万人景仰的泽芜君,只当是当年三岁的金凌,手劲丝毫不减,厉声道:“你话既已出口,便不可食言!否则罔为仙门名士!”
蓝曦臣也附和道:“蓝氏子弟不打诳语!!!!”
江澄一听,稍稍放下心,这才松手把人放了出来。
蓝曦臣依旧是一脸委屈,可总算是听话,自行向上挪了挪,将头倚到玉枕上,虽然只有两个动作,但在从小松散成性的江澄看来,依旧是透着浓浓的端方雅正的气息。
蓝曦臣默默拉被至腋下,双手于胸口处交放,望了望床边杵得笔直的江澄,刚要开口,就被江澄抢道:“我等你睡了自会走,你睡你的,不许说话!”
蓝曦臣那对修长的乌眉微不可查地抖了抖,欲言又止,终还是将视线移到正上方,闭上了眼睛。
江澄当然不会立刻就走。他如一尊伟岸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立在床前,静静地打量着蓝曦臣的睡颜。
不知打量了多久,门外隐隐传来店伙计的脚步声。
除防止更多的人看到蓝曦臣外,江澄专门挑这一个店伙计上楼端茶送水,也是为了能够在其接近房间时迅速辨认,否则人来人往,皆是陌生的脚步声,难以第一时间知晓险情。
江澄剑袖一挥,门扇大开,店伙计小心翼翼地拎着布巾迈进了门。
见桌上的果品几乎未动,伙计内心忐忑不安,试探道:“客官,可是果点不合口?”
江澄摆摆手,走近了些,轻声道:“光顾着照看朋友,尚未来得及吃。你挪到隔壁去吧。”
伙计“哎”地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江澄微微侧头,见蓝曦臣动静全无,会神于耳,听得蓝曦臣呼吸均匀,似已睡熟,便放心地挥袖熄灭油灯,跟着伙计一同出去了。
夜已深,光满楼下的饭铺一片空寂。举头四望蓬莱城,万家灯火早已灭尽,徒留繁星遍布朗空,一牙弯眉白月,缓慢向西爬行。夜风送来不知名花植混合的芬芳,江澄半倚栏杆驻足片刻,望月出神半晌,才掸掸衣上月华,负手进屋。
信手又拈了几颗玫瑰花球,江澄收起地图,准备小憩片刻,灭掉灯烛,择榻和衣而卧,把头枕到茶几上,确保江量等人回来时能够第一时间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间,江澄冥冥中蓦地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布料在摩擦。
就在江澄半睡半醒间猜测这是个什么声音时,鞋子打在地板上的闷响倏尔传来。
江澄立刻就明白这是什么声音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自榻上跃起,脚步轻盈如燕,履地无声,开门亦无声,待走到蓝曦臣的房门前,却故意使力猛地开门,同时剑袖一甩,霎时点亮房内的全部油灯,将刚起身还没走出几步的蓝曦臣逮了个正着。
江澄调动全身力量压制自己的怒火,再三在脑中叮嘱自己这个人不能打、不能骂,逼迫自己和颜悦色地命令蓝曦臣回去,再等人呼吸均匀后,又待了近半个时辰,才敢悄声离去。
随后,他也没心情再去欣赏万籁俱寂的夜景,直接回房,凭着出人的目力摸黑上榻,抱臂侧卧,闭眼,休憩。
还是在半睡半醒之间,熟悉的窸窸窣窣声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三次后,江澄终于怒了。
尽管知道不能跟醉鬼认真,但这醉鬼实在是太烦了。
眼瞧着天就要亮了,蓝曦臣这酒疯究竟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江澄心焦不已,一团无名之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恨不得把眼前冰清玉洁的人烧个精光才好。
江澄眉宇间阴沉更甚,脸色炭黑如锅底,双拳紧握在侧,指节喀啦直响。
他阴鸷地一字字道:“泽芜君。你若再不睡,就别怪江某不客气了。”
蓝曦臣眼中那点异样的光依旧闪闪发亮。面对几乎一点就能爆炸的江澄,却毫无惧意,反倒不卑不亢道:“江宗主您去休息就好,曦臣自己去楼下寻把琴!!!!”
江澄冷冷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明天自会叫人寻上品琴给你;再者,此时早过三更,天近破晓,万人正当睡梦之时,你非要下去,把所有人都闹起来吗?”
蓝曦臣讷讷地立于原地,神色无悲无喜。
如此一瞧,倒像极了昨日初见之时。
江澄对蓝曦臣,一直抱有一种退而远之的尊敬之情。他知自己不讨人喜,也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山仰止之情,江澄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尽管对方是姑苏蓝氏的人,还是那蓝忘机的兄长。
想到这里,江澄心还是软下几分。他似乎生来就对跟江厌离一样温柔的人都没什么办法,就像母亲虞夫人,纵使再强势刻薄,也终是对江枫眠没什么办法的。
他拽住蓝曦臣,想第四次将其拖回到床上,却被蓝曦臣一把甩开了。
江澄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愕然。
待他回头看蓝曦臣时,更是惊愕到失去了言语能力,唯一能做的只有瞪大杏眼,愣怔中带有一丝不可思议,沉默地望着对方。
晶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汹涌滚下蓝曦臣苍白的面颊,干裂苍白的嘴唇倔强地抿在一起,在斑驳泪痕间微微颤抖着。
忽然,蓝曦臣踉跄着后退几步,自行回到了床边。
他甫回到床边,就往床面上轻轻一坐,大袖一遮,掩面而泣。
江澄一阵心慌:“我只说了明天给你琴,又不是不给你……你这又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在脑中即刻思索起哄好金凌的千百种方案,并一条条过筛。
蓝曦臣突然弱弱地吟诵道:“万人当梦时。”
江澄不解其意,缄默不语。
蓝曦臣之前的高亢与兴奋全然云消雨散,低低地重复一遍,继续道:“吾人伏梦端。
“自人赎梦众。
“芸人悦梦欢。
“近人置梦久。
“久人立梦环。
“一人散梦尽。
“莫人思梦山。”
细细思来,蓝曦臣其人,自内而外,无一可供人挑错之处,同蓝忘机一样,被各大仙门标榜为世家楷模之佼佼。江澄心底一直万分疑惑,甚至可以说是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这种活法简直要累死个人。
如今看来,原来蓝曦臣也是会累的。
骤然间,滔滔往事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江澄神识尚于记忆中摇摆沉浮之时,身子却先一步动起,及时拉住了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残影。
他强硬地道:“回来,睡觉!”
蓝曦臣道:“江宗主,我真睡不着!!!!”
江澄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震了个七荤八素,方才那一点点怜惜之情瞬间都喂了狗。
江澄怒道:“这是间客栈,你去楼下也不会有琴的,还不如等着我去给你买!你看这天都快亮了,天一亮我就去琴房!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
蓝曦臣道:“不必麻烦江宗主!!!!曦臣自己去拿就好!!!!”
闻言,江澄不由在心底暗骂一声——这蓝曦臣是真醉还是假醉?!但凡高档一些的客栈,都会专门雇有几名琴娘,光满楼亦不例外,蓝曦臣虽未能窥得光满楼全貌,但似乎早已从装潢上推测出这个客栈的品级与大致格局了。
可他总不能为了让蓝曦臣弹琴,深更半夜的去敲人家琴娘的门吧?!
蓝曦臣就像匹桀骜的野马,竭尽全力想要甩手脱缰,大有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出这个门的架势;江澄盯着他那被长发遮住了的后脖颈,心想若是能朝这里轻轻一敲,事情就能马上解决了。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只听房间内响起一声肢体倒地的闷响,世界终于清静了。
这一章大概是开坑以来写得最为流畅的一章,可能是在我眼里他俩就是在打情骂俏把(不是)。本章中涣吟诵的诗包含了一些极其隐晦的暗示,既反映了他这三个月以来的郁闷,也暗示了本文的一些世界观方面的设定。当然,这些设定会在后续更新中慢慢揭晓,不过照进度表上它还有很远,敬请诸位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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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灯第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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