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复

手腕上传来他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疼痛让景宜瞬间白了脸。但她知道,此刻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十阿哥绑架”几个字,以年羹尧此刻濒临爆发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她强忍着痛楚和心中的惊涛骇浪,用未被抓住的那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握她手腕的手背,指尖在他紧绷的掌心里,极快地、带着恳求意味地捏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的动作,让年羹尧狂暴的眼神猛地一凝。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她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此处不便多言”的哀求与急迫。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骇人的怒意仿佛被强行按捺下去,但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噤若寒蝉的侍卫和属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至极的命令:

“回府!”

他不再多问,拽着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塞进了马车,随即自己也沉着脸坐了进来。马车立刻启动,飞速驶离观音寺。

车厢内空间逼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年羹尧依旧紧握着景宜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靠坐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戾气与极力压抑的焦躁。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追问,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都在昭示着他的耐心正在急速消耗。

她知道,必须给他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能暂时平息他怒火又能暗示事态严重的解释。

马车颠簸前行,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年羹尧身上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冰冷怒意。景宜心知不能再沉默下去,必须给他一个交代,但真相太过惊人,绝不能在此刻贸然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与惊惧,轻轻依偎进他紧绷的怀中。她的脸颊贴着他胸前冰冷的补服刺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

景宜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覆上他依旧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指尖冰凉。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暴风雨的眸子,声音轻得几乎被车轮声淹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与后怕:

“夫君……”她哽咽了一下,“方才之事……非同小可,牵扯……甚大。”

她感觉到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紧,目光锐利如刀,等着她的下文。

她迎着他的视线,轻轻摇头,用气音补充道:“容我回府后……再与你细说。此处……隔墙有耳。”

“非同小可”、“牵扯甚大”、“隔墙有耳”——这几个词清晰地传递出此事绝非寻常走失或意外,而是涉及了复杂的势力与危险。

年羹尧深邃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和严重程度。她眼中未褪的惊惧、苍白的脸色,以及这罕见的、带着极度不安的暗示,都让他意识到,她遭遇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冲散迷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没有再追问,但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而沉凝。他松开了些许对她手腕的钳制,转而用一只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态,同时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他必须确保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他对着车外沉声吩咐,声音冷得掉冰碴:“再快些!直接回府!”

马车速度陡然提升,向着年府疾驰而去。景宜知道,暂时的危机过去了,但回到府中,等待她的,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解释,以及得知真相后,年羹尧可能做出的、无法预料的反应。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景宜站在静思阁中央,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年羹尧背影传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的渲染都可能成为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客观的语气,开始了叙述。

“夫君,”她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依照夫君吩咐,在寺门外等候。忽然几名训练有素之人从后袭击,将我敲晕掳走。”

她略去了被蒙眼带走的细节,直接切入核心:“待我醒来,身处一间华室。一位身着华服、年约十**岁的年轻贵胄在场。他……他自称‘本皇子’,言语间提及……提及是因夫君在政务上‘限制八阿哥’,故而对夫君不满,欲施以惩戒,并……警告夫君‘站队需谨慎’。”

她刻意模糊了“看他不爽”、“猎犬”等极具侮辱性的字眼,只保留了“限制八阿哥”、“不满”、“惩戒”、“警告站队”这些关键信息,将事件定性为皇子党争中的一次针对性的警告与施压。

即使如此,当她话音落下时,静思阁内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年羹尧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黑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里面翻滚着滔天的巨浪,是极致的愤怒,是被人触及逆鳞的暴戾,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险些遭遇不测而产生的后怕。

“皇子……老十……胤?……”他低声重复,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他碰你了?”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

景宜立刻摇头,语气肯定:“没有。他只言语威胁,意在通过妾身警告夫君。后来……后来或许是顾忌影响,便将我放了回来。”

年羹尧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确认她话语的真伪。良久,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

“砰”的一声巨响,坚实的桌面竟被砸得裂开一道细纹!

“好!好一个胤?!好一个八爷党!”他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而骇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真当我年羹尧是泥捏的不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凛然。她知道,这番客观的陈述,虽略去了羞辱,但核心事实已足够将他彻底激怒。这已不是简单的政见不合,而是对方动用如此下作手段,直接威胁到了他视为禁脔的家人,触犯了他最不能碰的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更加复杂——有未消的余怒,有彻骨的寒意,更有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偏执的保护欲。

“此事,到此为止。”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命令,“你受惊了,好生休养。今日之事,忘掉。外面的一切,有我。”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意味着他不会善罢甘休,但会将所有的风暴都挡在她的世界之外。同时,这也是一种警告——他需要她绝对的安静和顺从,不再卷入其中。

然而,他眼中那骤然攀升的戾气与掌控欲,让她明白,此事不仅未能平息,反而如同在暗流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必将引发更剧烈的漩涡。他对八爷党的敌意,他对自身权势的捍卫,以及那因她而起的、更加极端的保护性黑化,都将被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自观音寺事件后,年府的气氛更加凝重,如同张满的弓弦。年羹尧表面上似乎恢复了常态,但他归府的时间更晚,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冷硬深沉。景宜敏锐地察觉到,府中护卫悄然增加了不少生面孔,个个眼神锐利,行动敏捷。

他绝口不再提那日之事,但她从他不经意流露的只言片语和偶尔收到的父亲密信中,拼凑出了一些信息:年羹尧在朝堂上对八爷党一系的官员打击更为凌厉,几次政务交锋都寸步不让,甚至隐隐有扩大之势。京中关于他“恃宠而骄”、“排除异己”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

她知道,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报复,但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这日傍晚,他难得早些回来,与她和孩子们一同用膳。席间,年熙咿呀着说要吃她面前的糕点,她刚抬手要去拿,年羹尧却先一步将整碟糕点挪到了孩子面前,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看向她,目光深邃:“近日无事不要外出,便在府中陪着熙儿和煦儿。” 语气平淡,却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关心,更是画地为牢。他将她看得越发紧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夜晚,他歇在她房中。黑暗中,他紧紧将她箍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有些不适,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入睡,呼吸沉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知道,他心中的风暴远未平息。那颗被十阿哥点燃的怒火,正裹挟着权力与野心,以及因她而急剧膨胀的偏执,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席卷而去。

【年羹尧史同】夫君每天都在作死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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