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热水澡后,星谷雪披着浴巾,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残留的热气稍稍减轻了舟车劳顿的疲倦。
她翻开衣柜的备用行李,找到针织衫和长裤随意套上,一边用毛巾拨干头发,一边打开房间床角的小冰箱。
果不其然,里头放了一瓶牛奶,瓶身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欢迎回来。
雨宫。
星谷雪盯着熟悉的笔迹笑了笑,将纸条撕下来,放进资料夹保存。
她将牛奶倒入杯子,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清晨时间6点未半,阳光刚从走廊尽头照射出一块光亮,朦胧的金丝线穿透空气中悬浮的尘埃,为蔓绿绒镀了层金边,显得生机勃勃。
国训中心的宿舍共有两栋,统一男女分层,星谷雪的房间在A栋二楼的第一间,正对着茶水间,里头除了基本的饮水设备,还有咖啡机、微波炉和电锅,以及一些赞助商提供的零食点心。
里头能听见机械运作发出的低响,夹杂着某处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星谷雪将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随后端着杯子,循声拐下楼。
一楼是开放式交谊厅,空间很大,配备齐全多样,有游戏机、篮球机、电视、吉他、钢琴、桌游等等,以及各种书籍,是选手们平日里从事休闲活动的主要公共区域。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的交谊厅是不会有人的,职业运动员的生活环境不仅高强度还高压,一天三练的榨体力导致他们对睡眠时间格外珍惜,但也有少部分群体不受此习性规范——
一种,是像星谷雪这样睡眠有点毛病的。
而另一种,是躲着教练起了大早来谈恋爱的。
里头的人显然是第二种。
由于位置不面光,早晨的交谊厅不算亮堂,电子荧幕发出的微弱光亮从沙发的另一端由下往上斜斜的散射,凭藉那点可怜的光源,星谷雪得以看清椅背前方是靠在一起的两个熟悉背影。
她抬手往墙上稍微摸索,按下开关。
白灯霎时亮起。
沙发上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吓了一跳,惊讶的回过头,只见自家许久不见的队友,长发半湿,斜倚着门框,右手搭在左手臂弯处,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热牛奶。
星谷雪的肤色本就白,在灯源下更是几近于曝光,可那头带着冷灰感的黑茶色长发平衡了整体色调,看起来反而有种清清冷冷的仙灵气。
你看我我看你。
此刻聚在交谊厅的三人,便是当今日本羽球国家队的新生代主力。
渡边英太,20岁,男单世界排名第九,雨宫集团旗下子公司“雨宫制药”羽球队现役球员,杀球力道强劲,时常用火箭炮般的球速击杀对手,因此被称为「大炮渡边」。
而他身旁的短发女孩名叫雨宫濑,19岁,女单世界排名第十一,为日本军火制造商——雨宫集团千金,擅长利用各式网前球进行突击战术,所以被称为「小球雨宫」。
以及,星谷雪,18岁,女单世界排名第三,同为雨宫集团旗下子公司“雨宫制药”羽球队现役球员。
「……什么啊,原来是星谷啊!」认清来者后,渡边英太顿时松了口气:「差点被妳吓死。」
还以为佐藤教练抓违纪抓到丧心病狂,特地一大早跑到宿舍楼巡逻呢!
——此为违规单钉子户渡边英太的个人想法。他已经被抓出心理阴影了,每次不管要做什么,即便是喝水,都会下意识先东张西望一番,就怕佐藤教练一声不吭的站在背后。
「我才想问你们两个在干嘛,连灯都不开。」星谷雪的视线落在渡边和雨宫之间。
国训中心并没有禁止选手谈恋爱的规定,只不过大家平日里训练比赛各自忙碌,真有交往对象也很难抽出时间独处,于是就有了情侣党大清早或大半夜相约幽会的景象。
多数情侣较为内敛,谈恋爱低调,也知道狗粮不要随处乱洒,所以约会大多选在半夜,不是在顶楼就是在宿舍楼旁边的露天花台。
像渡边这种与正道背道而驰的,根本是把脸凑上来求你打他。
「渡边,你把雨宫追走已经够招黑了,在国训中心还是低调点吧。」星谷雪冲渡边挑了一下眉,「如果你想长命百岁的话。」
大清早和女朋友窝在交谊厅谈恋爱,大概是没被打过?
闻言,渡边英太赶紧挪了挪屁股,说话都带了几分心虚:「……我哪有。」
星谷雪瞥了他一眼,那面无表情的表情就像在说:没有你扭来扭去的是在当虫吗?
渡边英太:……
「星谷,我们是在看妳的比赛啦。」雨宫见状,赶紧举起手上的平板,替自家男友解围。
昨天忙着训练,晚上才从总教练那里得知比赛结果,这不,特地一大早起来蹲重播。
雨宫:「妳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吗?」
「没有,半夜就回来了。」星谷雪摇摇头,朝雨宫举起杯子:「谢谢妳的牛奶。」
雨宫嘿嘿笑着:「不客气。」
比赛持续进行,雨宫把平板立在桌面上,星谷雪走到他们身后一起观看。
第二局已经过了10分钟,比分16:3,赛莫达不断击出长球和高远球,将星谷雪压制在后场来回奔波,但碍于她的防守技术优异,总是能比羽球更快到位,用绕头击球的方式处理反手区,脚下保持基本节奏,塞莫达始终拿不下分数。
几次很好的得分机会被一一化解。
荧幕不断传出击球和跑动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羽球来回飞了一段后,赛莫达忽然发力,打了一记大幅度的变线球,星谷雪来不及调整姿势,身体瞬间低伏,朝左前场飞扑,以鱼跃的姿势飞身救球!
球拍在身体触碰到地面前一刻反手一勾,羽球啪嗒一声往对角扒网而过。
Lucky ball!
主播在现场观众的鼓掌叫好声中发出一声句赞叹:「——哇喔,星谷雪这个反手勾对角勾得非常漂亮啊!赛莫达现在要使用挑战——」
裁判正在确认鹰眼。
球评也因为那颗好球难掩兴奋:「经过这五天的赛事,我们可以看到星谷选手在整个泰国公开赛的表现真的非常优异,期待她在里约奥运能发挥出同样的水准——」
话音刚落,荧幕出现鹰眼系统的飞行轨迹,羽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星谷雪的左前场贴着球网斜线飞跃,不偏不倚的砸在另一端的白线上。
判定结果:IN。
导播将得分画面切了回放,接续上一球的球路,这突如其来的边线球正好影响到赛莫达的跑动,赛莫达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羽球落在自己的场地里。
她不甘心,果断提出鹰眼挑战。
那球的角度太过诡异,星谷雪的飞扑也过于离谱,身体还没触地就能完成这种对角勾球,几乎违反了物理定律,怎么看都值得一赌。
可惜,她终究低估了星谷雪的实力。
「妳从那种死亡角度反手勾贴网还能砸线?」
早知道星谷雪的球技只能用“恐怖如斯”来形容,但星谷雪本人却总是能刷新别人对“恐怖”二字的认知。
渡边英太和雨宫濑看得头皮发麻,有种被自家队友反向噁心到的感觉。
这一球,绝对能列入年度十大经典。
「碰巧而已。」星谷雪耸耸肩,其实当下她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大脑一片晕眩,过激的运动让她很想呕吐,诡异的是,越是在那样的状态,她的反应力反而越集中。
星谷雪弯着身,手撑在沙发椅背上,低头问眼前的短发女孩:「雨宫,妳和赛莫达应该打过很多次比赛吧?」
「打过啊……」雨宫顿了一下,下一秒猛然想起:「对欸,妳是第一次遇到赛莫达!」
「嗯。」
说来也挺神奇的,星谷雪和赛莫达每次抽签都能分到不同组,还是距离最远的那种不同组。
只要有一个人没晋级到决赛,她们就永远不会碰面。
「妳以前跟她打比赛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嗯——」雨宫捏着下巴,抿唇思考让她的脸颊微鼓,圆嘟嘟的看起来很柔嫩,她想了一会后说道:「赛莫达以前打球抓不到技巧,只会硬来,后来有段时间意志很消沉,怎么打怎么输,可能是沉淀后找到方法了,近两年处理球路的手法变得很细致。」
雨宫的话语缓了下来,奇奇怪怪的问她:「妳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没什么。」星谷雪淡淡道,抬手指向左脸,「就是她故意往我脸上抽球,姑且问一问。」
「蛤!」
「什么!」
渡边和雨宫齐齐转头,盯着星谷雪脸上那条淡红色的伤痕。
他们早就从总教练那里听说星谷雪打比赛的时候受伤,但,运动员嘛!比赛受伤难免,况且只是被羽球刮到而已,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
可故意把球往人脸上抽——?
比赛正好播到那一球,画面中,赛莫达和星谷雪在一段平挡平抽相互拉扯,星谷雪稍微起了球,赛莫达抓到机会,发狠似的举起球拍狠狠挥了过去。
羽球擦过星谷雪的侧脸时,观众席和球评都发出一阵惊呼。
伤口其实不深,就是血痕在星谷雪过份冷白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渡边和雨宫缩了缩身子。
这球力道不轻啊……
换作是一般人,早就气到跟裁判反应了吧?
两人回头观察着星谷雪的反应,发现她依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唇角甚至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差点忘了,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
星谷雪喝光杯子里的牛奶,不紧不慢的绕过沙发,晃到雨宫身边坐下。
比赛转眼结束。
星谷雪将空杯搁在一旁,荧幕上,赛莫达正指着脸对她下战帖。星谷雪垂下眼睫,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遮挡着眸光,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她轻声开口,语气很淡,带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赛莫达大概很想打败我,这颗球的质量很不错,蕴含了野心。」
力道、技术、气势,一有机会就毫不犹豫的出手。
是浴火凤凰的焚火之箭。
渡边不屑的扯了一下嘴角:「哼,野心还真大。」
能不能有点球品?居然把球往人家脸上打,想赢球想疯了吧?
刚说完,渡边就看见星谷雪满脸无所谓的捞了本杂志,悠哉悠哉的翻阅起来。
「……」
他和雨宫无语的对视一眼,忍不住咕哝:「果然大佬不是人人都能当。」
这种无风无浪的气度,他们真学不来。
星谷雪:?
早上七点,宿舍楼仍旧没半点动静,选手们似乎不约而同的集体赖床。
渡边和雨宫玩了会手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着手收拾起物品,雨宫见星谷雪似乎没有上楼换衣服的打算,忍不住问:「星谷,妳今天不进训练场吗?」
「嗯,安达让我休假。」她手指卷着杂志页角轻轻摩挲,「准确来说,是让我回宫城休假。」
「回宫城?」
渡边英太很讶异,他和星谷雪来自同一个家乡,也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不过他们后续还有比赛,在这个时间点休假回宫城,似乎不太合适。
「妳休几天啊?接下来不是要备战澳洲公开赛了吗?」
澳洲羽球公开赛他们三人都是有出赛的,算是奥运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后续几站赛事暂且不管,当作缓冲期,好让选手在各方面的实力都能调整到最佳状态,精神也不会因为赛程太密集过于紧绷。
「休几天还不确定,安达没说。」星谷雪说着,像是终于摸够了纸角,翻到下一页,「顺便通知一声,我会退出澳洲公开赛。」
「蛤!」
「什么!」
渡边和雨宫大叫起来。
「记得双打的前辈都没参加吧?」星谷雪语气轻巧的补了句玩笑:「你们俩刚好可以来一趟约会之旅。」
渡边当即就说了声狗屁,被雨宫揍了一拳,他揉揉肚子,眉头都蹙了起来:「不是,妳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
「妳现在退赛不是会被罚钱吗?」
「那就罚。」
「妳旧伤复发了?」
「没有。」
「安达打算让妳提前备战奥运?」
「也没有。」
「那妳干嘛退赛!」
一连串问题让星谷雪有些哭笑不得,她把杂志搁在腿上,挂着笑容沉静的望向渡边,算是一种无声抗议。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雨宫恶狠狠的瞪了眼自家男友。
渡边:「……」
见他终于冷静,星谷雪这才坦言:「是这样,我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昨天打完比赛晕倒,吓到安达了。」
雨宫和渡边也吓到了,这么严重的事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怪不得昨天总教练在说星谷拿金牌的时候感觉没有多高兴,原来是事出有因。
渡边犹豫了一下,刚想再开口,星谷雪立刻举起暂停手势让他停住,「我有睡眠障碍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
何止知道?这在国训中心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渡边和雨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复杂的神色。
「我就是连打太多站,有点应付不过来,放个几天假好好休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是要怎么不担心?雨宫抿直了唇线,隐忍着没有说话。
星谷雪垂着眼,刺眼的白灯将她的面容映得比平时更加冷淡,可她唇边的笑容却是一如既往柔和。
她总是这副模样,好像什么都说得坦荡,为了不让别人操心而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举重若轻。
面对这样一个人,很难去和她说些太过直言不讳的话,因为她很擅长包装自己,很擅长用美丽而又无懈可击的浅笑来埋藏她最真实的情绪及感受。
最后,雨宫闷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所以妳什么时候出发?」
「打算吃过午饭再走。」
***
七点半,宿舍楼终于开始吵闹。
渡边和雨宫收拾好物品,带上球拍,准时去了训练场。
星谷雪上楼时,正好遇到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的飞鸟和桐生。
两人都是田径队的,飞鸟性格爽朗,像个为风而生的大男孩;桐生则与他相反,黑发及肩,遮挡住大半张脸,肤色苍白,是标准的阴郁系美男。
飞鸟明显是睡昏头了,头顶翘了一撮来不及整理的呆毛,运动服的领口和肩线也穿得歪歪的,看起来就是还没睡醒。
相较之下,同样睡过头的桐生看上去感觉更为从容,哪怕时间紧迫,他仍有那个余裕仔细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衣服平整得像是刚刚才熨烫过,皮肤还残有薄荷的凉爽气息。
飞鸟迟到是常态,桐生倒是挺罕见的。
「啊,星谷抱歉。」正大步跨下楼的飞鸟被桐生一个眼疾手快的拉扯即时煞住脚步,看清面前的人影后,他赶紧抓了抓头发,下意识检查自己的仪容,满脸慌乱的强装镇定。
他方才跑得仓促,要没桐生即时拉住他,眼下就该和星谷雪撞一起了。
「没事。」星谷雪抓着杯子,朝两人轻点了下头,「飞鸟,桐生。」
「喔。」桐生恹恹垂眼,视线落在星谷雪脸侧那道伤口。
那块皮肤残留着医疗胶布黏贴过的印子,伤口微微泛红,从脖子上的毛巾以及发尾余留的湿气来看,不难判断她早上刚洗过澡,因为距离接近,沐浴露的气味还有些清晰。
桐生没什么反应,只是往窗外的跑道看了一眼,想确认教练到场了没。
飞鸟很不自然的低下头,耳廓红了一圈。
楼梯口莫名地安静下来。
星谷雪就那么站着,两个人挡在前头不上不下,她也不急,便默默等着。
反正——迟到的又不是她。
桐生眯眼,远远的看见田径队的田村总教练抓着码表走进跑道,目光扫过一圈后,随地逮了个刚入队没多久,正在做暖身操的小毛头——
“飞鸟和桐生呢?”
“不知道,我没看到前辈。”
“喔,那就是迟到了。”田村教练笑得人畜无害:“你才刚来没几天吧?知道规则了吗?”
小毛头一脸茫然。
“迟到的人要罚跑五千公尺,训练结束还要替全队洗水瓶和毛巾当作劳动服务喔!”
说完,田村教练便笑咪咪地转身离开。
桐生看完这段唇语,自暴自弃的嘁了一声,把头转了回来,没头没脑地对星谷雪来了一句:「恭喜。」
「……恭喜什么?」她微愣。
桐生没好气的说:「……泰国公开赛。」
飞鸟「啊」了一声,跟着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星谷恭喜妳!拿到金牌了!」
「谢谢。」星谷雪说道:「你们接下来要去亚洲青年田径锦标赛了吧?好好加油喔。」
「好、好……我会好好加油的。」飞鸟磕磕巴巴的答着,顺势深吸一口气——
少女身上干净又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飞鸟脸一红,当场把气憋住。
……你能不能振作点?一句加油堪比30分钟有氧运动?阴郁系美少年意义不明的瞥了眼飞鸟,又向星谷雪问道:「妳今天不进训练场吗?」
星谷雪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至少她在国家队四年期间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个时间还能悠哉悠哉的出现在宿舍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今天有别的安排。
「安达让我回宫城休几天假,中午过后出发。」
「哦……妳路上小心。」
「嗯。」星谷雪轻轻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桐生侧过身子,给她让了路。
几秒后,走廊传来房门阖上的声响。
桐生回头,确认周遭没有半个人影后,这才拍了拍飞鸟的后背提醒:「喂,人走了,快点呼吸。」
「噗哈——」飞鸟猛地扶着墙大口喘气,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燥热,总之一张脸红得不行:「我、她,她的沐浴露香气也太犯规了吧!」
「……你是变态吗?」桐生无语的瞪着他:「我可提醒你,千万别让星谷听到你说这种话。」
同期队友是变态,这个脸他丢不起。
「你看到她对我说加油的表情了吗?」苯乙安浓度飙高的飞鸟哪能听进去,他双手捂着脸,脑袋热到冒烟:「她对我笑了、她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
桐生皱起了眉:「……那叫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就是面对不算熟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说点什么气氛会很尴尬,不得已只能戴上面具开启社交模式的营业式笑容。
对桐生来说就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且对着两人说的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对你一个人说的了?
飞鸟从自己的掌心里抬头,脸上因羞赧而染上的红还未褪去,他指着嘴角失神的说道:「我看到了……她说加油的时候……这里有一颗梨涡。」
……先不说星谷到底笑没笑吧,倒是你老盯着人家的嘴角是想干嘛?梨涡什么的他怎么没看见?
桐生有些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熟识,知道飞鸟是真的傻,桐生大概会以为他居心叵测。
「……我觉得她只是想缓解尴尬。」
飞鸟一头撞在墙上:「怎么办?我好晕。」
桐生:「……」
救命,队友恋爱脑太严重该怎么治?
桐生觉得头疼。
「……要不你晕死算了?」
***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羽球队上午训练结束得格外准时,星谷雪和队友们吃过午饭后,独自一人拉着行李前往车站。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座繁华又热闹的大城市,习惯了不眠的夜,习惯了隔三差五的赛场,以及日复一日的训练。
曾经生活在温室的她,经历了四年的磕绊,如今也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木。
星谷雪只身走在熙攘的东京街道上,每当被人群淹没时总能对自己的渺小有更切身的体会,说不清四年前14岁的她是抱持着怎么样的心情来到这片土地,好像就是忽然做了个决定,安排好一切,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道路。
她低头走入车站,穿过大厅及验票闸,来到了站台。
直到列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有股「回家」的真实感。
列车飞驰,窗外的景色转瞬即逝,回忆如大浪般卷走了城市繁华,义无反顾的涌入时光洪流里。
星谷雪轻轻的靠在窗边,光影在窗面上映出她的侧脸,交织成片。
四年的孤独岁月在她的灵魂深处刻画上无法抹灭的痕迹,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那段淡了墨色的年少青春,全都封存在四四方方的羽球场。
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拖着行李,踏上那片不算远,她却怎么辗转都难以落脚的熟悉土地。
宫城县,仙台市。
久违了,我的家乡。
作者悄悄话:
「回家」对星谷来说,心情上会有点矛盾,明明她是想家的,难过和遗憾的情绪却比期待更多一些。
进入月岛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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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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