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赫舍里氏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感情就好,成婚后相处融洽。
太皇太后与石听溪莫名的合眼缘,每次见到她都只觉浑身舒服许多,所以也想多培养下她与太子。
时常将她召入宫中,让他们两人在慈宁宫拜访时见上一面。
幼时相处带来的感情也没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散。
石听溪曾随着阿玛石文炳出京外放,在杭州待了几年,那个时候胤礽也不忘在宫里的赏赐中添上他的信件。
从去年开始,太子便出阁读书。行为举止稳妥了一些,但是仍没忘记幼时的玩伴,年少的感情却逐渐变质了。
石听溪对此懵懂,时间一久,就将他的感情都记在心上,每次都将太子送的东西精心放好。
现在一提到对方,心里头就多了点莫名其妙的甜。
这个簪子正是前些日子太子私下交给她的,当时对方悄悄拉住她的袖子,与她小声说是寻了好久的芙蓉石,找到了就命人做好送与她。
她自然也是很欢喜对方的心意,连着好些日都戴着这个簪子,但是被苏勒一说还是很害羞。
石听溪拉着苏勒的袖子,撒娇道:“姐姐,快别逗我了。”
苏勒微微一笑,见石听溪要恼了就停了话头,将簪子插入妹妹的发间,然后聊起其他事情。
“你可听到宁国府贾蓉之妻秦氏去世了?”
石听溪点头,回道:“我还听阿玛说,宁国府的贾珍花了挺多银子给贾蓉捐了个龙禁尉,以此让秦氏得个五品诰命,这样葬礼上面能让秦氏风光些,还求得钦天监为儿媳择日……”
苏勒侧身搂住妹妹,看着石听溪刚才在桌上练的字,含笑看向妹妹。
“我今早听你姐夫说,钦天监算出的时辰是停灵四十九天。”
石听溪顿住,疑惑的看向姐姐。
苏勒继续道:“宁国府现在正忙着丧事事宜,贾家族长贾珍还找了荣国府的儿媳王熙凤来帮忙操办。”
石听溪哑口无言,这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贾府也太惹眼了,停灵时间可比太宗和世祖都长久,她还记得先帝才停了二十五天。
她有些疑惑,轻声问,“皇上真的同意了?”
本朝规矩很是森严,停灵时间一般都是按照地位来划分规格。
哪里就能让朝臣安葬就破坏了规矩,那不就成了摆设了……
苏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轻声叹息。
“要不这事怎么稀奇呢?”
“贾家上奏后,皇上在朝堂上听到后便同意了。贾府觉得皇上并未在意这事,所以才那么高兴地准备秦氏的丧事。”
石听溪怔住,她摸了摸桌上的毛笔,被玉制的笔柄凉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她放下笔,慢悠悠地说,“那京中定是这次应当都会去宁国府祭奠了。”
苏勒托着下颚,噙着笑,“你这几日没随额娘出门吧?他们府现在人来人往,京中的人大部分都去了一趟。”
石听溪摇头,她垂着眸子打量着纸张上的字迹,“这样太惹眼了。”
苏勒听到后,就叹道:“确实,这次虽然风光了,但太奢靡不是好事。”
她们家同贾家也算有些姻亲关系,出殡那天还是应该去的。
苏勒想到之前在宴会上所见的秦氏,真是鲜艳妩媚,没想到早早就去了。
石听溪没再关注这件事,倒是对苏勒所说的事情有点好奇,靠在苏勒的身边,恳请姐姐仔细讲一讲原委。
苏勒被她逗乐了,轻轻推了她一把,尾音有点上扬,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你真当姐姐我有什么神通吗,这是人家家里的私密事,我又如何知道具体怎么样?”
石听溪哀叹一声,依靠在床榻上的小桌边。望着窗外被风吹乱的柳树纸条,托着下巴出了会儿神。
***
慈宁宫,石听溪被太皇太后招到身边。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便笑着看向太后,“琪琪格,你看玉琭玳也快变成大姑娘了。”
石听溪今日穿了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旗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用白玉压鬓簪固定,宫花缀在发间,看着很是娇俏。
太后想到她之前稚嫩的模样,说起话来就带了点怀念,怎么望都不够,忍不住叹了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过去了,我记得玉琭玳去杭州的时候才七八岁,没想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石听溪露出笑容,“老祖宗,多谢您惦念,奴婢在那儿的时候也惦记着您呢。”
她靠近了一点,将身子半倚在太后的怀中。
“你在那儿过得如何?”
石听溪连忙点头,将在那边的新奇事情的都讲了出来,说到兴头上就让身边的珊瑚将带来的匣子拿过来。
她打开放在桌上,轻声道:“这些是从南边那里带回来的一些新奇玩意,娘娘请看。”
只见匣子里装着一块凹陷的木质的牌子,里面排列着绘制着图案和字体的棋子。
当看着二人疑惑的表情,她将这两个东西放在木桌上,笑着解释道:“这是之前在南边那里闲来无事时想到的,倒也算得上能用来消磨时间。”
刚说完,她拿起一个演示了一下,就送到了太皇太后手中,让她拿着把玩。
太皇太后有点迟疑,先是瞧了眼皇太后的神情,才又试探着拨弄。
石听溪站在一旁瞧着,时不时伸手帮忙动一下,看起来颇为温馨。
皇太后在一旁坐着,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那个如何玩?”
皇太后指着另一个东西,石听溪一偏头就瞧见了,笑着说,“这个是华容道——”
说着,就在她要拿起华容道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问安声。
没过多久就见一位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少年走进殿中。
他的容貌清俊,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丝贵气,正是太子胤礽。
太子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行礼,石听溪侧身避开,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他同长辈寒暄了一番,恰巧在石听溪旁边坐下,再一抬眸就看到桌上的匣子。
他看着那些东西,音调微微上扬,对着她询问道:“这是什么?”
石听溪只得又是讲解了一番,正要再拿来演示的时候,太子先一步拿起了华容道。
他先熟悉了下手感,然后试探着移动了起来,不过中间停了一下。
石听溪探过身子,想要提醒他一下。
但没想到胤礽手指灵活的飞快移动,没过几秒就已经结束了。
石听溪有点不太自在,偏移了目光不想再瞧。
太子正要抬头与她们讲时,却见石听溪飞快的将身子移了回去。
他眸中闪过笑意,刚要说话就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
“玉琭玳,这两样东西玩着到挺有意思,看着确实不错。”
石听溪收敛了羞涩,笑着回应太皇太后。
她陪着长辈聊天,不知怎的就听太后问起京中最近的热闹事。
太子回道:“最近宁国府有丧事在办——”
太皇太后端起茶盏,微微抿了口后,才看向他们,“我也听闻了,好像还分别请了数百名和尚和道士为其诵经祈福?”
苏麻喇姑又为太皇太后斟了一杯茶,笑着道:“是啊,钦天监还算到应该停灵四十九天呢。”
太皇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声音却是冷了几分,她垂着眸子盯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低声道:“那是该好好办一下……”
殿中的人恍若觉察到氛围转变,有些紧张了起来。
太子却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没再回话。
太后感觉到殿中沉寂的味道,就岔开话题对着石听溪道:“玉琭玳,你给我们讲讲南边那里的景色吧。”
石听溪闻言笑了起来,把这几年的所见所闻都一一描述出来,见众人注意力转走后,便心里一叹。
她刚才可是瞧见太皇太后提起贾府便眼神一冷,暗暗记下后,就不再理会了。
***
没过多久,石听溪离开了慈宁宫,刚出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疾走几步,但仍是被追了上来。
恭敬地转身行礼,太子忙叫她起来,同她道:“孤也要往那边去,便一同走吧。”
石听溪点头,微微落后太子半步,却见他放缓了步子跟她并行。
太子看着身侧的人,他们两个人已经几年没见了。
前段日子也只是在太后宫中见过一次,出殿后寻着机会,那时候偷偷与石听溪聊了一会,但是仍然没有解了思念之情。
他带着一丝醋意询问道:“你在南边那里生活的怎么样?”
他想到刚才殿中石听溪所描述的场景,就在想她在杭州与旁人一同出门游玩,有些嫉妒那些能时常见到她的人。
石听溪看着太子有些冷淡的脸色,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如此之快,疑惑的回道:“就是在府中听先生教导课业,偶尔参加几次宴会。”
她看着前面的景色,微微叹气,“不过还是京中舒服些,那边没有太多熟悉的人。”
太子心中涌出一丝甜意,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
谁知道石听溪说的只是闺中密友大多都在京城,那里景色虽好,但是却没家人相伴。
石听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侧身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你可想要做笔生意?”
这几年在梦里,她总是被太子拉过去,没成想因着这样,最终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一些观念。
通过给他构造一个瑰丽的景色,让他想到其他阶层的人是如何生存的。
康熙十七年感染天花一事,让太子对身边的人很不信任。
他从乾清宫搬到毓庆宫后,就整顿了身边的侍从。
几年下来,已经培养了些只忠于他自己的人。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外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毓庆宫的宫务大多还是自己处理。
上手后他才发现银子的重要性,虽然并不缺钱,但是每年都需要来往赠礼,一次开销也是挺大的。
或许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他有日梦见有钱的商人家里比宫里都奢华,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醒来后便觉得商人也没什么不好,赚钱也是富贵了自己。
更何况皇上和太后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让人打理着外面的铺子,其余的算作私产。
太子听到石听溪的话后,心思一转。想到刚才在殿中所看到的华容道和魔方,就笑道:“玉琭玳,你的意思是要孤帮你宣扬一下吗?”
石听溪点头,她想到太子人脉很广,再加上是“皇太子”——
若是他常用的话,底下的朝臣定会跟风去买,这样定会引起一番风潮。
她认真道:“我给您让三分利,如何?”
但是她见太子面上神色不动,等了许久,见他仍是一直没有反应,再加上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
她就稍微有些急切的拉了他的袖子,反应过来后连忙松手。
太子眼睛里含着笑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听溪,缓缓的说:“两成就很好,除此之外我还想要你亲自所绣的一方绣帕。”
石听溪闻言愣住,反应过来才有些羞涩的瞥了他一眼,又瞧见太子不似开玩笑,便答应了这件事。
待回到府中,她便吩咐身边的珊瑚联系店铺的掌柜,让他将这两样东西尽快上架售卖。
***
幼时,敏秀格格曾给了石听溪几间铺子让她练手。
铺子都在最热闹的街上,之前生意一直都还不错。
自从上架了华容道和魔方后,客人便比往常翻了个番。
小二见最近的销量那么好,就好奇的寻了掌柜。
刘掌柜坐在桌前,拿着算盘算账,温和道:“你没听说吗?这两件东西宫里很是喜欢。太子拿了一些送给宫中的阿哥格格玩,皇上听到后夸赞太子友爱兄弟,很是仁孝。”
小二心里懂了,朝中大臣听到后当然要顺应皇上的心意,为家里小孩备上一套。
而且这个东西老少皆宜,变幻莫测。每次只要换了排列方式,就需要再想个新方法解开。
这种益智类东西总是受欢迎的,就像一直备受好评的九连环般。
没过几日,石听溪见生意那么好,就又派人送来了可以单人玩的孔明棋还有多人玩的跳棋。
至此,她的店铺流水更加高了。
她给店铺的人多发了三个月的银子,也没忘记太子的功劳。命人做了几套精品的套装,再将这几样分别送往宫里的几位那里。
太子收到后很是喜欢,还曾跟她传信,称皇上对这几样也很感兴趣,总是在闲暇时间拿出来思考一会,每次都能发现新的玩法。
看完信件后,石听溪将它折起来装在枕边的匣子里,才有些羞怯地靠在榻上。
太子在末尾竟然还提到她故意不给他绣帕子,又催了她一次。
石听溪虽然手指灵活,但向来不喜欢绣东西。
每次做绣品都是拖延了很久,直到先生催了才尽快完工,这次同样如此。
但是在想到太子这次帮她挣了那么多钱,还是压下羞恼起身去为他做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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