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楠程家
看着余徐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后,楠程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孩子,明显是误会了,而且是个非常大、持续了不短时间的误会。他大概把自己那些出于兄长习惯的照顾,解读成了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将车驶离小区,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停好车,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和刚才那场乌龙带来的些许无奈,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玄关的灯亮着,屋里很安静。他习惯性地脱下外套,准备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浴室冲掉一身的疲惫。然而,当他走向客厅时,脚步却顿住了。
餐桌上,摆着几盘菜。一盘清炒时蔬,一盘番茄炒蛋,还有一小碗冒着丝丝热气的排骨汤。饭菜看起来简单,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明显不是外卖,而且……还残余着刚出锅不久的温度。
楠程愣住了。他走到餐桌旁,目光落在饭菜旁的一张便签纸上。上面是一行略显潦草却充满活力的字迹:
「哥,猜猜我在哪里?」
看到这熟悉的字迹和语气,楠程脸上那点无奈和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温暖的笑意。他几乎能想象出写字那人脸上狡黠又期待的表情。
“阿伶。”他转过身,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客厅,带着笃定和宠溺的语气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从客厅沙发的背后猛地跳了出来,做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哇——!”
然而,当他看到楠程早已洞悉一切、带着笑意的眼神时,瞬间泄了气,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带着被识破的憨笑:“哈哈……哥……你怎么一点都没被吓到……”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眼间与楠程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未经世事的张扬与活力。客厅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青春洋溢的光晕里。他就是楠伶,楠程的弟弟,刚满十八岁,在北京读高中,此刻却意外地出现在了这里。
“臭小子,”楠程走上前,伸手用力揉了揉弟弟柔软的黑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欣喜,“不在北京好好待着,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楠伶任由哥哥揉乱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说:“想给你个惊喜嘛!我们学校搞维修,意外放了几天假!怎么样,我做的饭!虽然比不上哥你做的好吃,但肯定比外卖强!”
他献宝似的指着桌上的饭菜,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看着弟弟灿烂的笑容,楠程心里那片因为余徐行的误会而产生的微小阴霾彻底消散了。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体贴,那些被余徐行误解为“特殊情感”的照顾,其根源和归属,此刻正鲜活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世界,很大一部分,始终是为这个唯一的弟弟保留的。而余徐行,或许只是在他习惯性照顾人的性格投射下,一个恰好出现的、让他产生了些许保护欲的后辈同事罢了。
“好,让我尝尝我们阿伶的手艺进步了没有。”楠程揽着弟弟的肩膀,走向餐桌,满室的灯光都因这份不期而至的亲情而变得格外温暖。之前所有的暧昧猜测,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而合理的答案。
暖黄的灯光下,兄弟俩相对坐在餐桌旁。楠程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楠伶则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的脸,像是等待老师点评作业的小学生,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哥,好不好吃?”他迫不及待地问。
楠程咀嚼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抬眼,对上弟弟亮晶晶的目光,喉结微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才点了点头,语气温和:
“……好吃。”
然而,他这片刻的迟疑和过于温和的语气,哪里瞒得过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楠伶。
楠伶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哭笑不得。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着那盘青菜:“哥,这个我吃过几口,我盐放多了!”他自己先坦白了,语气里带着点懊恼,又有点好笑。
楠程看着弟弟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纵容的无奈:“原来你还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楠伶理直气壮地说,随即又凑近一些,歪着头,像只好奇的小狗,不解地问:“哥,不好吃为啥你还不说啊?”
他问得直接,眼神纯粹,是真的不理解。在他心里,哥哥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楠程看着弟弟近在咫尺的、充满活力的脸庞,心头一片柔软。他伸手,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楠伶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和:
“因为是你做的。”
“只要是你做的,哥都觉得好吃。”
这句话他说得很自然,没有刻意煽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珍视。不是味道本身有多完美,而是这份心意,这个风尘仆仆赶回来、笨拙地为他下厨的弟弟,本身就已经是这顿饭菜里最珍贵的佐料。
楠伶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嘟囔:“……下次我少放点盐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藏不住的开心,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满足。他知道,哥哥说的是真心话。
窗外的夜色宁静,公寓内灯火可亲。
晚餐在一种略显咸涩却又无比温馨的氛围中继续。楠程面不改色地吃着弟弟手艺有些“失手”的菜肴,偶尔还会点评一句“火候其实把握得不错”或者“番茄炒蛋的酸甜度刚好”,自动忽略了那突出的咸味。
楠伶看着哥哥认真吃饭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好意思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他知道哥哥不是在勉强,而是真的在享受这份他亲手做的、不那么完美的晚餐。
“哥,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楠伶扒拉着饭,找了个话题。
“老样子,就是跑新闻,写稿子。”楠程给他盛了碗汤,“你呢?习惯吗?学习跟不跟得上?”
“习惯!”楠伶说起学校的事,眼睛又亮了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地分享起校园里的趣事,哪个老师讲课特别搞笑,和室友去了哪里玩,参加了什么社团活动……
楠程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时点点头,或者问一两个细节。他看着弟弟眉飞色舞的样子,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被驱散了。阿伶是他的慰藉,是他忙碌都市生活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吃完饭,楠伶抢着要洗碗,被楠程按回了沙发上。“你坐了一天车,歇着吧。”他利落地收拾着碗筷,动作熟练。
楠伶也没坚持,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哥哥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被一种安稳的幸福感填满。他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偷偷拍下了哥哥系着围裙洗碗的侧影。
等楠程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到弟弟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低头专注地戳着手机。
“干嘛呢?”
“发个朋友圈!”楠伶头也不抬,“炫耀一下我哥!标题就叫‘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没有之一!’”
楠程失笑,走过去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少来这套。”语气里却满是纵容。
楠伶嘿嘿笑着,飞快地编辑好,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屏幕举到楠程面前:“看!是不是特别帅!”
照片里,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楠程清晰的侧脸轮廓,他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背景是泛着水光的厨房。确实拍得不错,带着一种日常生活的宁静温度。
楠程看着照片,又看看弟弟得意洋洋的脸,心里软成一片。他揉了揉楠伶的头发:“行了,别贫了。去洗澡,早点休息。”
“知道了!”楠伶跳下沙发,往浴室走去。
看着弟弟的背影,楠程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朋友圈,看到了楠伶刚发的那条。下面已经有不少共同的朋友点赞评论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评论,最终停留在和余徐行的聊天界面上。想起今晚那个小小的误会,他摇了摇头。或许,等合适的时候,可以自然地让徐行知道阿伶的存在,误会自然也就解开了。
但现在,他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弟弟在身边吵闹的夜晚。家的气息,因为楠伶的到来,而变得无比充盈和真实。这个夜晚,于他而言,与风月无关,只有血脉相连的温暖,在静静地流淌。
洗完澡后
氤氲的水汽从浴室门缝里溜出来,带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楠程刚在客厅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楠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他身上套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灰色卫衣,下摆直接盖过了大腿中部,袖子也长出一大截,被他随意地挽了几圈,露出纤细的手腕。因为衣服太大,领口歪斜,露出一段清晰的锁骨和还带着水汽的脖颈。
楠程看着弟弟这副“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了然和一丝宠溺的调侃:“自己没带衣服?”
“拿去洗了嘛,”楠伶理直气壮地回答,一边用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坐了一天车,衣服都有味儿了。”
楠程闻言,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自己房间里那个被楠伶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关不上的衣柜,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伸手指了指那衣柜,又转回来用指节轻轻点了点楠伶的脑门:“臭小子,睁眼说瞎话。那衣柜里是摆设?裤子呢?”他注意到楠伶下半身看起来空荡荡的。
“也洗了呀!”楠伶眨巴着眼睛,表情无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你呀你……”楠程拿他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怎么了?”楠伶笑嘻嘻地,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又不是没穿。”说着,他伸手拉住宽大的卫衣下摆,向上撩起一小截——
只见里面确实穿着一条裤子,是那种家居的短裤,裤腿在卫衣下摆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短,刚刚过大腿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只是哥你的衣服太长了,挡住了而已。”楠伶放下衣摆,晃了晃身子,宽大的卫衣随之摆动,更显得他身形清瘦,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不设防的慵懒和随意。
暖色的灯光下,刚洗完澡的弟弟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湿润的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穿着自己过于宽大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依赖。楠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无奈早就化成了满满的柔软。他知道,弟弟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撒娇,寻求关注和亲近。
“行了,别嘚瑟了。”楠程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严肃地指了指洗手间,“去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头疼。”
“知道啦——”楠伶拖长了调子,听话地转身往洗手间走,宽大的卫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晃荡,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却又洋溢着青春的恣意。
楠程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眼底却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情。这小子,从小到大,总有办法让他没辙。这个家,也只有在阿伶回来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热闹和……完整。他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吹风机嗡嗡声,觉得这个夜晚,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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