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河东卫觊

安顿好军队后,荀攸就折返回汉中,开始整合调度手头的资源。他看过刘儒盔甲的工艺后,有些心动。想组建一支重甲骑兵,即人马俱披盔甲。

曾在古籍上看到约摸春秋时期就有鱼鳞甲,比同时期甲优秀很多。荀攸测量好马的平均三围,于纸上画了个草图,拿给工匠看,“这个可以做出来么?”

工匠扫了一眼,“军师这个鱼鳞甲的工艺相当繁复,编织方法也不同寻常,制作这样一个甲往往需要月余时间。不可用于大量制作。”

荀攸只好退而求其次,“我现在只需要一套全装备的鱼鳞甲。之后你再把札甲技术教给其他人,我们多多建造。”他还大气地回应了一句,“钱财不是问题。”

时人讲究君子六艺。荀攸六艺不精,在等待甲胄制作的时候,从头学起了射箭。

请的老师常何,是刘儒账下骑射好手。先演示了遍怎么射箭,直接翻身上马,左手持弓,右手搭箭。这个动作看着轻松,实则对双腿力量也有要求。

“军师看着,这是左侧撒放,右侧撒放,这是下三指撒放,这是连珠箭。”只见其搭弓似秋月行天,激弦发矢时,表情深沉而专注。话语间箭似流星落地,眨眼就是三放。

都是战场上磨炼出的真本事,若不是从小训练很难拉开破甲弓,更别说像他一样引弦速发。

轮到荀攸了。看着手中弓,想不明白不过一个树枝,一根线如何能做到稳准狠?拿起弓箭,学着他的样子用拇指勾弦,食指一并,弓弦拉满,作势要发。

“不错。”常何评价了句,之后挑剔了开来,“首先是站姿不对,需腰部用力。”

撒放不需要什么精度,只要姿势正确就可。很快常何觉得姿势练得差不多了,“来试下瞄准后再放。”

然后荀攸以一个十分优美的姿势直接脱靶。。。荀攸很清晰地听到常何叹了口气。

常何拿过弓箭,饶是很有耐心,“军师你刚刚用的是上三指,看好了这次是下三指放箭。”换了一种拉弦方法,展示了下射箭精度。箭矢穿过落叶,再中靶心。

练着练着,渐渐吃力起来,荀攸连弓都快拉不开。像这种用在战场上的弓箭有破甲作用,不仅箭头是特制的,而且弓磅数也蛮高的,对体能要求也大。

常何是个老手,一眼就看出来,提议要不要换轻点的弓箭。

“不需要。”荀攸摇了摇头,他要找弓感。换了弓的话,会没有准头,以后再换重弓还需要重新练。

天色向晚,秋色正浓,隐有鹤鸣在云外几重霄。抬眼只见水边天边两相映照。荀攸抱膝坐在台阶上点指着地图。

兵书云,兵未出境,八悉具备,然后能正天下。八悉者是为聚财,论工,制器,选士,政教,服习,便知天下,明於机数。

聚财,论工。。。他想做的这二者无论哪个都需要足够的财富支持。自己所居的中原地区多是士家大族,而关西这里多是壕右,由最顶级世家掌握着这个地方最顶级的财富。他们应该不会参与到这种争权夺利中来,只有待政局稳定了他们才会下手。

最后他的手指放在河东,河东地处长安洛阳交界,是当时的中心重地。河东卫家,基本都是卫青的后裔,祖上勋高绩重,虽经巫蛊之祸,仍有根基。

碧树掩映着高楼亭阁,一方石桌之上,卫觊正给他的女儿讲解春秋。

夏六月,葬庄公,乱故,是以缓。冬,齐仲孙湫来省难。仲孙归曰:“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公曰:“若之何而去之?”对曰:“难不已,将自毙,君其待之。”

语出自《春秋左传闵公元年》。春秋晦涩难懂。荀攸知道里面发展出个成语,庆父不死,鲁难不已。是说庆父先后杀两位国君,制造内乱,他若不除,鲁国内乱远没有尽头。

“难不已,将自毙,君其待之。”卫觊重新念了一遍。十三四岁的小女儿家家还黏人得很,用软萌的声音问,“父亲,国家为何会乱?”

要等祸乱自己停止吗?那岂不是要等好久。荀攸不觉笑笑,“国之所以乱者有三原,杀戮刑罚不足止也。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

来人身姿挺拔着白衣,自带贵气,堪堪胜过清秋色。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行了个礼,就开始自报家门,“先生,在下是颍川荀氏荀攸。”

卫觊明显有些不悦,冷着张脸,“所为何事?”

“攸为西凉而来。”

卫觊挺不客气,“西凉?。。。这些年西凉陷于自相攻伐,众心不一,有何好说?”

“若我是为刘儒呢?”

卫觊只淡淡来了一句,“其受制于人也。受制于人者死。”

荀攸垂眸,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有了跟马腾决裂的资本。

这时卫觊才想起待客之礼,“坐。有客临门,怎么不备好酒茶?”还吩咐左右离开。

落座之后。荀攸说了没几句话,行了个礼,便开始切入主题,“我主刘儒随皇甫嵩率兵御边。其在边境,明烽燧,审斥候。亭立障塞,备不虞。实安边之良将,唯愿家国之永固。今汉王纲已解,主权外分蕃翰鬼祟,众力自盛问鼎轻重,朝廷势弱奸人乘便。心实不忍。”很常见的开头,于他口说出却自有一番风骨,少年不望万户侯。

“攸极肤浅,所谈所论,无经略之大体,咸麸糠之微末,皆是些牲口甲胄。”

说罢拍了拍手,常河骑着马过来。常何自己都挺想笑的,在战场驰骋了那么多年,终于也被人当成了箭靶子。

关于这个射箭,讲究还蛮多的,还有自己的一套礼仪,礼记里说可以借此来观德行。还有一句话,君子无争,其必射也。

荀攸取箭,只用下三指捻箭,约弦而送。一箭射中人,一箭射中马,另一只箭透入旁边的树里好几寸,可见力道之大,可是披甲的人马却都毫发无损。

收了箭负手而立,其姿谦逊得很,“制造军备需要大量的钱款,我只能来借。”

“借?”卫觊品着这句话,说话间荀攸已经立下字据,“自是有借有还。”看着他列出的一串开销报备,卫觊觉得有些好笑,“你还得起吗?”

荀攸诚实得很,“当然还不起,所以我只能无限制拉长还款日期。”几句话说得断无诚意,卫觊不觉挑眉,“你想老这么欠着。你觉得我会肯吗?”

“会。”回答得极肯定,闻言卫觊有些诧异,只盯着眼前人。

“因为要账获得的实际利益要小很多。但攸可以让先生出任凉州太守,这当然也是先生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最好时机,可以利益最大化。于公于私这个行为都是正确的。战争可以重新制定秩序,我们只要赢了就会有话语权。”

卫觊细细品着他的话,话术没什么。但未免也太贪了些,不仅要钱,更还是想要自己去当官。但他话里的这种自信,令人侧目,还有那句战争会重新制定秩序,不觉心里陡起狂澜。

“哈哈哈。”听得一连串俏脆脆的笑声。原来是旁边的小姑娘笑出声来。她不仅声音甜脆,人也生得像桃子一样娇嫩欲滴,“不错了。开头没有当场把你赶出去,是因为你姓荀,父亲跟荀家人是旧识。再后面没有把你赶出去,大概是你真的说了什么让人信服的话,我父亲是同意了。”

卫觊也是大笑,“这是小女卫夙。只可惜小女不是男儿身。”

“那父亲是希冀我长出个胡子?”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言行也是天真可爱。卫觊几句话把这个小丫头打发走,也去倒茶,临行卫夙还不情不愿地来一句,“有何是我不能听的?”

重新落座之后,卫觊理了理衣服,“不若看看某是不是合适当这个凉州太守?国之重器唯盐与铁。自乱来散放,宜如旧,收归己有,置使督促买卖。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入荆州者十万馀家,若闻本土安宁,皆企思归。则自会繁荣。”

说完。卫觊低头看过杯中茶水笑笑,转了个话头,“你觉得小女如何,可中意?”

荀攸这才反应过来在古代十三四岁就是可以嫁人的年纪。有意推脱,“婚姻大事还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攸不能自己做主。”

被拒后卫觊也没什么反应,唏嘘起了往事,“少时曾去颍川求学,师从陈太丘陈寔。可曾听过陈太丘?”

“当然知道。太丘居于乡里,平心率物,德冠当时,为远近之宗师。有句话,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寔所短。”

卫觊嗯了一句,接着回忆,“我就是求学时认识你祖父荀昙。”卫觊又断断续续讲了几句自己在颍川求学时的见闻。

听着那些逸闻趣事,荀攸不觉出神。感慨祖辈清誉流芳,天下名扬,自己何其有幸,得以承其授,继其术。

“在说什么。”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小姑娘端着茶水,循着待客之礼先凑到荀攸跟前,一双杏眼好奇地眨啊眨的。

随后却不悦地哼了一句,“父亲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到底说了什么?”

卫觊倒是坦荡,他是铁了心想拉红线,一指荀攸,“在商讨你的婚事。你可满意于他?”

卫夙撇撇嘴,“才不满意。他是谋士,一定特别擅长骗人。父亲常跟我说的计谋,哪个是使用正面对决的?都是些骗人的东西。女儿才不喜欢。”

卫觊板着脸训她,“的确是这样没错。若你能把高手骗到就算赢了。阴谋都是实力不如别人的非常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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