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疑相候

见迟迟追不到刘儒。。。马腾韩遂二人一商量急忙带着兵趁夜色跑了。第二天,天上飘起细细的雪花。樊稠身上皆被打湿,望着空空荡荡的陈仓关口,哪里还有半分韩遂的影子。想起白日里韩遂拽着自己手叙旧的样子,樊稠只觉滑稽。

回到军营后。樊稠刚褪下盔甲,就有小兵来报,李郭他们摆下酒宴让他过去。樊稠不觉笑笑,自己这一次任务应该算没有完成,李郭二人不罚自己都算轻的,哪里肯办什么酒宴接风?定是他们要在酒宴间刁难取笑自己吧,李郭二人惯会整这一套。

烛光高照,酒席已然吃了大半。众人看见他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李傕坐在高座闷着头喝酒,“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可是我得到消息你让他们三个都跑了。”

郭汜还阴阳怪气地打圆场,“稚然,何必呢?我们樊稠兄弟也算得胜归来。”分明是由他想的这一出来故意刁难樊稠的。

“因为我要抓罪首。西凉之乱都是起于刘儒。只要我们把他杀了,西凉乱自平。”樊稠自有判断,若和西凉大兴兵争,长安必会动荡。他们目前还需要仰仗西凉,断不可把西凉赶尽杀绝。

这番说辞显然不能说服李傕,他面色阴郁,抑着声音低问,“那人呢?活神仙还指名要看他的人头。”

樊稠喝下酒后捏着杯子,一脸愤恨,“被他跑了。”

“跑?怎么可能跑得掉。我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怎可以错失?”李傕开口时像只野兽般闷着声音。

“稚然你听我说。”樊稠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试图解释。

“不若我来验证看看你能不能跑得了?”李傕突然发难,在场的谁也没料想他会整这出。他的袭杀速度极快,只见刀光闪过,就干净利落地抽刀直斩下樊稠的人头。血溅了一堆,还把人头往桌上一丢。

李傕低头饮过杯中酒,灼热烫过喉咙,让他舒服了些,不觉勾唇笑了笑。性情里的那种鸷狠狼戾尽显。

“稚然你。。。疑心太重!”郭汜怒目斥他,忙跑下去查看。头都没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活气?明明刚刚还称兄道弟,还有樊稠此生奔走征战四方,为何落得此下场。

不止是他,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张绣更是立起护在贾诩身前,狠狠盯着李傕,作势要发。

李傕眼风一一扫过那些人,拍着桌子,直指张绣,“坐下。就算你叔父张济都不敢跟我怎么样?莫说是你这个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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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儒躺在运粮草的车上。那匹唤好孩子的黄骠马一直随在他左右。他并不好受,似每一次颠簸,他的内脏都要跳出来几分。张复在前指挥军队,还不时回来看看他。每次刘儒都会摆手,“不用。我还死不了。”

尽管他还在开玩笑,但眼底里有着暗潮汹涌,卷着那种丝丝缕缕的绝望。

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荀攸越过千百兵士,走到他跟前。“你现在是清醒了?我们来说正题吧。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尤未可知。”

浑身那种气势。。。毋庸置疑,荀攸是那种命世之才。刘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他的一场奔赴。

“乖乖 ,你离家那么久一定想家了吧,我想送你去荆州。 要不我送你去冀州,你去投靠袁绍,你的叔叔好像也在那里。依你的才华,一定会得到重用的 。”

荀攸直视他,“如果你来见我是想说这些,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随后轻蔑地笑笑,“还是你现在就自闭了,想灰溜溜地滚回家了。我劝你现在就自刎在我面前,因为以后你的无能还会让更多人失望。”

抬眼只见天地极阔,月凝苍穹,沿路溪光淡泊,一瞬间风萦过九天啸起高歌。冷月为衬,眼前人太过潋滟,只生感觉无法直视。“你为什么活下来,为什么不去死?”

一听张复就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脖颈,厉声道,“你在干什么,别说了。”

那些话让刘儒只觉血液不畅,低头时竟有一口血吐了出来。胡乱抹了一把,却道,“放开,你别碰他。”

“因为有你的军队,有宋建助你,你在西凉尚有人脉,马腾韩遂不能服众。宜趁其新叛速度一击。”

闻言刘儒只是垂着头,很平静地说,“乖乖,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吧。我只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凭你的本事,去其他地方必会有更大作为。”

荀攸继续,“张鲁在汉中握有军政大权他可以提供足够的兵源和粮食,加上河东卫觊世代累积的财富足够支撑我们的开销。再来依靠你在西凉的声望,由宋建联络大多数人。”

最后他作结,“如此看来我们仍可东山再起。若待马腾韩遂二人彻底坐稳凉州,难度会越来越大。我们先去汉中联络人马,之后再徐图战术打法。”

话已至此,泥人尚有几分血性,更别说他这样的少年。刘儒本生得英气十足,一脸桀骜。此时他怒目极张似狼,浑身一股威慑力,王者之资尽显。

刘儒喝退左右。挣扎着从板子上起身,不知道哪里骨头碎了,起身都对他来说极困难。他拼命咬着牙,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最后刘儒并肩站在荀攸身边,向着他伸手,“我……求你助我……”荀攸回握住他的手,神情十分郑重,像在心底许一个诺言。“自然。只要你听我言就可。”

一旁的张复见状跪地,“末将始终追随。”随后全军跪倒一片,“誓死追随。”兵士们浑身战意翻涌,举刀有如山岩,所着的甲衣在暮辉下欲燃般。而军前并肩而立的二人早非当初少年,尤似雏鸟时至如今早已生丰满翎毛,可穿云一破青霄。

踏上回汉中的路,一路上舟车复辙。尽管有卫觊的援助,他们还是走得极艰难。

又新下了一场雪,苍茫天地间一片白,雪色染上墨色枝梢。待他们走到汉中关隘那里,却发现城门禁闭,根本不让他们一行人入关。

张鲁反了。。。

他们占汉中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能平定汉中。也许张鲁自始至终都没有降过。

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还有养一支军队需要大量开支,若手里无寸土片地根本就养不起。刘儒在马车里咳了半天,他的脸色苍白,开口时声音也飘得很,“乖乖,我们回河东吧。”

闻言荀攸摇了摇头。现在河东也回不去了,因为若手上无一资本的话,卫觊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荀攸一人上前,向守关的小兵亮了一下信物。“劳烦先生带我去见你们的张天师。”

张鲁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雪色。他一早得到了刘儒战败的消息,也猜出荀攸会把这里当成跟西凉相对抗的资本。“你利用了我。我只想在汉中为那些饱经战乱之苦的百姓们造一个避风港。可是今天你却把战乱引到了这里。”

张鲁说的没错,就是利用。

荀攸垂眸思索对策。如果仅是治民政绩方面,那张鲁做得无可挑剔。在袁绍吃桑葚,袁术挖河蚌,曹操用人肉充军粮的大前提下,同时期的张鲁却能创建一个人人吃得上饭的世外桃源。

但其他方面差强人意。张鲁最所欠缺的就是兵,兵力上他连固地自守都困难,更别说把他的那些教义传播到其他地方。

荀攸看着他,开口时带几分惑意,“止戈需以武。你没有兵,维护不了现有的成果,教义也传不了更多地方。这些我都可以帮到你,跟我合作对你而言利大于害。”

不仅这几句话入他心腑,荀攸还在步步紧逼,“还有一点尊贵的天师莫忘了,今日你能同我说话是当初我好心留你条性命。若换了其他人可未必有这样的好心了。”言语间流露出那种惊人的野心。

荀攸明明处于下风,他的气势却比手握大权的人更甚。。。张鲁相信像他这种无可挑剔的野心家终有一天,会把所有阻挡他的东西踩在脚下。最后张鲁吩咐下去,“开城门。给我开城门。”

经过一个月调养,刘儒好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荀攸再去找他时,带上了他的那把必为大将。想起刘儒向来宝贝这把刀,特地让人寻回来的,一直保管着。现在刘儒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还给他了。

荀攸掂了掂刀身,仔细端详起来,是把环首马刀。单刃、刀背极厚,刀身布满一道道花纹,一眼既知是把好刀,可惜已经卷刃。 其实这种几十斤的大铁皮,就算不开刃,抡起来也足够让人脑袋开花。

而且荀攸也是这样做的,走到刘儒旁边就抽刀,朝着他劈下。

动作太慢了。听见刀风,刘儒就极轻松地躲开,下意识地摁上荀攸手上的关节让他拿的刀脱手,再猛地拉近自己,荀攸被他拽得失去平衡撞到他怀里。看起来像整个人依偎在他胸口处。

刘儒居高临下看着胸口处的荀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里,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却十分清楚自己决不能失去他,一旦失去,自己这辈子都恐难再寻,因为自己压根就配不上他。于是刘儒松了手,开口笑嘻嘻的,“乖乖腰马不稳,招满劲浮。应该好好练一练身手的。”

刘儒拾起刀,看着那熟悉的“老朋友”,不觉开心得露出满口大白牙,“我的必为大将。乖乖是特意把它捡回来的?”

刘儒一时兴起比划了两下,使的是他经常用的刀法,靠身法和步法协调用刀。讲究一个刀走势,刀先人后。“乖乖看着,刀是这么用的,要有势。”

当他把刀运起来后那种霸者之气溢于言表。若是在战场上他的全力一击足可以轻松斩断一切盾牌盔甲。

荀攸笑着打了他一下,把几份财务报表给他。“德行。看看这张欠条。”

刘儒攥在手里也不看,只顾跟他说话,一拍胸口,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乖乖这是你借的白条嘛?小爷给你报销,我有的是钱。”

荀攸挑眉,“你不看看吗?”刘儒对他还是挺放心的,随口道,“这种东西。由你管就好了。”

“确定不看?”

见他如此坚持,刘儒依言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天文数字。。。顿时惊了,捂着心口,看了又看,“乖乖啊,你干嘛了?这是多少,你觉得我还得起么?”

荀攸像是很满意他的表情,笑笑,“可以。因为卫觊说他只想领凉州太守。他还答应待来日我们取河东时为内应,还要帮我们安抚河东百姓。”

刘儒当然知道卫觊,他可是天下名士,若让他主管西凉行政,再好不过。

“可要是输了呢。万一我们打不下凉州。”

荀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儒这种人为将尚且可以,但想割据一方,他远没那个本事和心性。真正可以当霸主的,往往都是无耻之徒。只有那些利益至上,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被感情所左右选择的人,才能无往而不利。比如韩遂,比如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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