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敌势不可挡。袁术只留下四将守城，匆忙渡淮水逃命去了。

一封奏表朝廷，刘儒讲了自己在淮南的见闻，还提出赈济百姓。纵战场上如杀神，也如皇甫嵩一般对百姓怀柔宽仁。

刘字大旗迎风，一掠山河，荡平纷争。那般气概，苍穹也该襄拜。旗下少年为将鲜衣怒马，手中刀刃翻转间曜日灼目。一出锋芒，万疆任其征伐。

“此时归降或可封赏，待我破城立斩不赦。”

兵一至寿春城下，那些守城将领就很利落的下城受降。也见大将是何等意气风发。一敛手中锋刃，人却比刀剑更为锐利，足以镇世。“我自会禀明天子。”

刘儒叹了一下速度，好像太容易了，这大汉天威就是好使。一抬手，吩咐左右又给小天子写信，再次交代了情况。一日连发三分捷报，足可见袁术在淮南多不得人心。

期间统筹将士，纳了一队兵。其余的分给他们盘缠，放回家乡。还顺手把守城的四个将领和早先擒获的张勋统统打包带去长安。

“国家正用人之际，不拘一格。你们就当将功赎过了。”刘儒说得简单，没有给人丝毫拒绝的机会。

还叮嘱他们，“你们虽是我举荐的。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什么。就告诉你们一句话吧，到了天子面前就好好干活。说不定以后官比我还大。”

五人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不敢。不敢比您官大。”大将军之上特么是皇帝。

袁术自初平四年开始经营寿春皇宫至今，倾尽整个淮南的财富造就，奢华程度已是难以形容。饶是刘儒见过长安洛阳二帝都也觉咂舌。

朝堂地板由华贵锦缎铺就。还有龙椅宝座，比长安的更大。刘儒四下里瞅了一圈，便啧啧声不断。

更是直接坐在龙椅上，还翘了个二郎腿。坐上去的一瞬间他表情冷了下来。纵他不刻意展露，还是难以掩锐，那种漫不经心间透着的野望。

见他张复忽地就想到一句话，权倾朝野，万人之上。半晌这位权倾朝野，万人之上的大将军，突然发笑，“幼仪，你看黄金也不舒服。它冰屁股啊。”

张复似是一早就知道他无大志向，手一指周围，“坐不惯就融了。把这些统统带回去。地砖都别放过。”

长安经李傕郭汜他们的大火焚烧毁得差不多了。百官也一早就有心为帝王重修建。小天子却不允许劳民伤财，每天在断壁残垣间。现在纯纯是大自然的馈赠。

还有后妃，风流的袁家大少爷费了好大劲，从四处搜集来的美人。搜集美人都集到了战场上，还给曹操发手信让他退军。足可见他力度之大，对美人的渴求。

很快聚了几百号莺莺燕燕，各有千秋，足可让人眼花。有句话叫环肥燕瘦，美人本当各有姿态。刘儒道，“幼仪分给她们路费。令人护送她们回家乡。”

没想到还有人上手抱住张复不肯离开，扬言要随他们去长安继续当妃子。张复这个贞洁烈夫黑着脸，一张手甩开他们，甚至拔剑相威胁她们别上前。

见他吃瘪，刘儒嘿嘿嘿笑了半天，极大气地一挥手，“那一并带走吧。”

张复很是无奈，板着脸训斥道，“让她们自己去。你不可献给天子。献君主以美人，怎么看都不该是君子所为，人所不耻。”

“这些女子一个个锦衣华裘。她们过惯了奢侈生活，所以想跟我们回长安继续当妃子。天子向来生活节俭，朝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她们必不能适应。”

刘儒扫了她们一眼，朗声问道，“若我告诉你们当今天子崇尚节俭，没有锦衣华服，平日里就吃些粗茶淡饭。长安此行路途遥远，你们还愿往吗？”

话已至此，还是有人愿前往。刘儒从怀里掏出块金子给她，“接好，能不能去长安就看姑娘本事了。”

张复叹了口气。懒得理他，继续安抚百姓。

小天子回信很快就来了，三封信他具有回应。淮南经此一役，当休养生息。还预想了一系列政策，给淮南免税，赈发种子农具。叮嘱他们先安抚百姓，等朝廷赈济官员前来。

剩下的基本都是小天子刘协的任务，遣使统筹淮南大族，调派人手，组织赈济百姓。

还有消息，曹操也来了淮南。当时还在与贾诩议事。一听到消息，刘儒就挺激动的，立刻撂挑子不干了。

贾诩随口提醒道，“将军须记，人无恒敌，亦无恒友。唯有恒利。”语罢闭目绸缪三千。阴谋交织间，不知道谁又陷他网中。

踏烽烟，雄视山河，剑抵淮南。曹操这位枭雄胆魄难言，只身独来。其所率大军更是驻扎在几十里外远。

刘儒十分感其赴国难心，一见面就握住他的手，极热情唤他，“兄长。”他还带了美酒，“还记得兄长喜欢饮酒。”

二人相交时尚在皇甫嵩麾下，无嫌富贵，不计贫贱。不知草木几荣枯，经转战无数，竟还能再聚。二人都很珍惜，放下庙堂，把酒言欢，讲起过往，回忆起在皇甫嵩麾下。

不觉已暮。西望残阳。中原气象，烽烟遍地。群雄若豺虎竟相争名逐利。暗流下宵小蠢动。眼底山河，凭谁驱扫？

二人开始叹霸业，悲荡覆。顷刻间，兴亡覆掌。袁氏兄弟，同室亦能操戈。天下具是神貌难合。

最后还是落眼现在，刘儒讲，“兄长不知陛下处境甚是艰难，四面皆敌，朝中更是无可用之人。儒忘身于外，全为报恩师。”哽咽不已。天子处境如此，他又如何好过。

明明洛阳一别他还意气风发，现在，刘儒一语作结，“只盼早日功成退下。自我从军后无时休息，夜夜枕戈待旦。”

谈论更多的是天下百姓，二人志向都是以己力扶将倾大厦。言到兴头，刘儒想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竟是抽刀，伸出手来一割。血滴入碗中，想以血代酒，敬给曹操。

“兄长，你知道的，我没怎么读过书，说不得文绉绉的话。”但见曹操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刘儒只好浇在地上。

赤血极滚烫。如他这个人一样。

曹操板着脸，很是严肃，“不该如此。男儿血应该洒在战场上。岂可自戕？”嗯嗯嗯，我只是受不了你自戕，不是别的。

“兄长，迟早有一天我会征讨袁绍的，如现在讨袁术。我们会反目成仇。”刘儒应该是醉了的缘故，声音特别轻，像在叹息。

曹操唤了声，“弟？”随后笑了笑，他曹家夏侯家儿郎无数，从不需要他这么一个兄弟。

“你又怎可知我之志向。怎知我不是与你同路。”月光照曹操面容极为肃穆，带着那种深深的城府感。星天跌落，倾数缀于他杯中。纵饮再多，亦是难述心中所想。

“少时倾慕将军征西。散尽家财，矫诏号义兵。谁能想到满座诸侯，尽是竖子不足与谋。诸君面北逐富贵去，我自当西行向君王。”那般慷慨义气，竟比血还灼热。

曹操回返大营时。远远看见郭嘉拿了个扇子挡在中军大帐门口，心下疑问不已。

还没来得及开口。没想到被里面窜出的典韦许褚扑了个满怀。他们两个具是高大威猛，身材魁梧。此时二人像大狗一样趴在曹操身上，还扒拉曹操，仔细确认曹操有没有少一根汗毛。

而郭嘉在旁边以扇抵额，一副很头疼的模样。

曹操无语得很。连安抚带威胁，费了好大功夫才劝说他们放开。怒斥郭嘉，“郭奉孝你做了什么？”

郭嘉一开手中折扇，表情很无辜地解释，“主公，是你的许褚典韦按不住了。他们非说你被刘羽林给砍死了。嚷着要嘉发兵替你报仇。”

曹操无奈笑笑，“休要乱想，某好得很。与故人叙旧故忘了时间。”

这时郭嘉敛了平日里的嬉笑，一脸正色，“观刘儒军队所带粮草充裕，还能赈济百姓。应该是已夺了益州几个郡县。呵。主公，下次再与故人相见应该是在战场上了。”

曹操道，“不必提防，刘儒与我说得益州后，便举全部兵力讨伐袁绍，让我们从旁协助。”

没等郭嘉说上一句话，曹操继续，“奉孝啊，待天下定时，我想请为征西将军。将军岂可困于一隅！自当征西，扩土开疆，令蛮夷镇服。如此乐事，速写信告知文若。”

郭嘉眼睛一亮，也是真心高兴，“恭喜主公。到时嘉也愿一同前往。”

曹操一脸疑问，“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与文若，仲德皆有大才，都应为朝廷股肱。又何止是你们？我曹家子弟，夏侯子弟，也不乏青年才俊，都该入朝为官。”

“庙堂拘束太多，嘉不适应。若一语就被天子砍了岂不可笑？”郭嘉那双秋水眸里满是笑意，璨璨若星河。

曹操再三叮嘱他，“改改你的毛病。说话多动脑子，不要随口乱说。想想什么可说让人欢喜，什么不可说使人怨怼。”

郭嘉摇了摇头，模样极轻浮，“哎呀呀，倘若一辈子不能畅所欲言。行事受制于规，比杀了嘉都难受。”

行叭。曹操无所谓，勉强接受了他的话。其实跟故人在一起，心情还好呢。

郭嘉凑近他，神秘兮兮道，“更还有将军不闻李广难封之事乎？若没嘉这个向导，主公可怎么办？”

曹操让他闭嘴。滚滚滚，谁特么会迷路啊。在荒漠里随便迷路真的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