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翠巘,千里江山浸没这天地寒色中。肃肃秋风起,满江烟水漾开。
袁术弃寿春仓惶出奔,纵是跑到这里。水波乍动,一鸟飞出都让他惊惧不已。
身旁谋士劝道,“刘儒小儿善攻坚,并不能于此服众,难掩颓势。将军广施恩德,在淮南经营也久。待他走后我们联系剩余部曲,仍可复王者风范。”刘儒攻城拔寨难掩颓势,袁术四处逃窜尽显王者风范。
袁术依言连发数封书信。没想到以前的部曲纷纷拒绝,还大义凛然地规劝他投降朝廷。那些人遇到自己之前,不过一群山贼罢了,在劝谁从良?
现在强敌难挡,外援尽无。已经火烧眉毛了,掌管粮草的沛相舒邵却在散粮救饥民。
袁术听后大怒,立刻把他抓了。只一脚踹翻在地。“这些粮草可都是我招兵募马,东山再起的关键。你把它们都给分了?以后军队吃什么,我吃什么?”
你吃什么?舒邵站起身来,一脸嘲弄看着他,“沟中有水可饮,路边有草可食。将军如此奢靡,吾汉岂不危也?”
袁术摆摆手,示意左右速速砍了他。“草要如何吃?”
舒邵大笑起来。虽污满身,那一身风骨难述,令人侧目。“草是不能给你吃了。你且看治下百姓吃的是什么?水旱连年,人皆缺食,草根树皮都被他们吃光了。你当然吃不到。我情愿一死救这些百姓。”
离了寿春皇宫,终得见这淮南景象,不知何时,曾经富庶地,已是饿殍遍野,处处民不聊生。袁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阴晴几变,却道,“放了吧,你倒是大义。只是名声都被你一人揽尽了。我怎么办?下次再做这样的事,记得要加上我的名字。”
现今谁还能抵刘儒锋芒?袁术又做了几番动作都被人败。走到徐州时,袁术染病,命已如风中烛火。
“刘儒败我虽易。但那袁本初岂是他可比的?”病榻上回忆起自己那个兄长,难言情绪。最后他道,“与本初争了那么多年。其实我…还是有些服他的。”
话可出口,意怎平?他袁绍不该在董卓乱时拔剑,一语害死父亲和大哥并全族三百余口。其余族人能原谅他,自己却不能。。。
至亲三百血成就了他的名声,反董联盟时诸侯纷纷奉他为尊。现在更是名望满天下,经营青幽并冀四州,天下贤才尽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比自己这种靠利益靠官位拉拢同盟,强了不知多少倍。袁绍种种手段远不止于此。
“也罢,这天下终属于我袁家。谁也夺不去。”玉玺。。。袁术自怀中掏出他的宝贝玉玺。莹莹玉玺散着淡淡绿光,映他满眼。
自觉命罢。他将玉玺仔细包好,吩咐左右,“赠我兄长。我袁家基业还在,河北还在。”
与袁术不同,袁绍生平可谓盖世真英雄。一行一动牵扯着汉末风云。劝何进诛灭宦官的就是他,何进死后果断举兵攻宫门杀宦官。董卓进京后都能说出一句,我剑也未尝不利。
袁绍姿容更是非凡,言语道不尽他通身的雅,他的贵气,一眼足可使人沉沦万年。
袁绍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易县讨伐公孙瓒。公孙瓒大势已去,修筑易京固守,挖十层围堑,围堑中筑京五六丈高,再筑就高楼。自言,“高楼千座,积谷三百万斛,足可待天下局势稳定。”
袁术不仅给了他玉玺,还在信中言曹操已经和刘儒合作,要他小心。拿到消息的袁绍震惊不已,惊于那刘儒竟猖狂至此把手伸到了淮南。惊于曹操还有胆量敢与他联合,妄图有一日成势,腹背攻自己。
“是时候了。诸位计将安出?”
那句计将安出。。。引得谋士们一个个粉墨登场。言辞可伤人,舌剑亦能诛敌,世间是与非只需如簧巧言辩。
语一落,沮授抢先进言,“主公当取万全之策。近讨公孙,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库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人。”
沮授思维敏捷,反应最快,谋也是极有道理。但袁绍智足以拒谏。
敌既讲缓进徐图,自己偏要强攻冒进。就是要跟你相反。荀谌站起身来,“主公圣明,万万不可如此。天下之事谋在于众,断在于独。听谌一句话再来定夺吧。”
多年过去荀谌周身那种凌人傲气难减。袁绍这里氛围很适合他。何止是适合,于他简直是如鱼得水。少时他在颍川就惯于跟人辩论,争人先机,处处高人一筹。现在多年过去他早已精于结党营私,熟于权利的倾轧碾压。
“刘儒不足为虑。南合刘表足可控其不得东出。曹操乃是重中之重。主公临黄河边曹操必定望风而降。当初他不肯将妻儿留在冀州,就该猜到他心有二。除他为时不晚。”
每讲一句,沮授脸黑一分。
接着颍川阵营的郭图粉墨登场继续跟他辩。二人几次争论中,沮授具是被堵。
沮授自己都搞不懂明明自己策略最好,为什么还是辩不过这些翻弄口舌之辈。一时气结忍不住骂,“倒反天罡。我岂容你们这些鸡鸣狗盗辈猖狂?”
郭图也不甘示弱,甚至提出削沮授的权利,“观沮授监管三军,威权日益。臣下与君主怎可权利一样,久必成祸。”
袁绍拍桌子示意他们停下来。举手投足间仍是那副翩翩态,通身贵气难言。“公孙瓒败局已定。我于此不过是休养生息。真的以为战势焦灼吗?必定一战让曹操重新归顺于我。。。”
接下来见袁军攻势之猛,状若鬼神。入云长梯直直架在高楼上,鼓角声更是自地中传来。于他败不过在须臾。
公孙瓒日夜难眠,向外的求援还一再被截。更是中袁绍计,被困于外城一处。终于公孙瓒把妻子儿女全部勒死,在高楼里点火。
岂会让他死得这样轻松。袁绍下令,“冲过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要活捉他。”
士兵直接冲进火中,将公孙瓒给拉了出来。扔到袁绍面前时公孙瓒已经死透。面目还是能看出点的。
袁绍一拔剑,斩下头,“把头送给曹操。让他安分点。他一个宦官遗丑以为跟刘儒这个卖花椒起家的攀上关系,就能撼得动我吗?须知这天下谁也救不了他。”
冲天火光里,难言他给人的那种感觉。美得不可方物,持着世家仪态,却又嗜血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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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被吕布所破。刘备不愿意追随周边的吕布曹操,前往长安。那些昔日的官僚和治下百姓都不忍他离去,纷纷舍家撇业追随,赴义之士甚众。
自徐州至长安一千六百多里,山高路长,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却没一个心生抱怨。反而聚在一起说刘备有盛德,他不论去哪里都会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与其忍受那些不当人的酷吏,倒不如追随刘备。
是人心。是天下人心向背,不论成败与否,百姓自会将德行看在眼里。刘备几度拭泪,“颠沛险难,备之心愈明。欲申大义于天下。”短短几字,难说他的理想。崎岖百折,偾而益坚。颠沛之际,志向逾明。
终于长安在眼前。这片山川形汇地,骊山如带盘亘,千古就存的渭水若虹般,贯绕其下。虽历李郭之祸,早已不复当年繁华景,但经朝廷治理已恢复了些生气。
也得见天子何等天潢容。所着的朝服还未褪去,高坐于明堂上,垂垂冕旒轻掩着他的神情,整个人满满明明天子之威。年不过二十,已是圣德扬于四海,天下人自甘为他驱使。
刘备一步上前,礼数周全得很,“臣刘备,刘玄德。见过陛下。”
他身旁还有两员虎将。一个站得离刘备极近,豹头环眼,须发似虎,直接明目张胆地盯着刘协。大大咧咧地开口,声有若洪钟,“俺姓张名飞字翼德。拜见陛下。”
“某关羽,关云长。”另一个独站一旁,生得身材高大,目有精光,面如重枣。礼虽做得足,但他神态始终傲得很。
刘协一早就听过刘备的传闻。如今看虽着粗布,却生得自有风骨。其德三让州郡不曾儹越,其贤抚民意,察民情。治下百姓更是纷纷自愿舍家追随于他。可谓昭昭其行,烈烈其德。
竟然可得如此人才啊。几句寒暄后刘协上前握住他的手,“朕有卿。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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