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雒城还没看敌一眼就要回救成都。哪有这样的道理？众将纷纷怀疑命令的准确性。

刘循是刘璋之子，见众人迟疑急道，“军情刻不容缓，需全速前进。”

吴懿早年随刘焉入蜀，历经二主，在这些人当中资历最老，说话也最有份量。“今我等率全师在雒城，贼在成都。只要我们内外夹击，贼子必灭。”

他还提议，“当效仿武丁开山。只行偏僻小路。传令军队三更造饭，四鼓饱食，五鼓出兵。”

稀星在途。吴懿横定大刀 ，执一面绛旗，往来指引。身后全军轻装简从，深入敌阵，击其腹背。

异变突生。行到一处密林，一声马啸，在静夜里极为刺耳。喊杀声四起。料是探路的先头部队遇到了埋伏。

紧接着身旁箭簇卒发密布如墙。吴懿内心猛然一荡，敌早有防备！

见火焰映衬下，一线血染。来者冷眉一扬，瞬间巨斧落，吴懿举刀就挡。溅落火光耀亮八方。

持巨斧一斩尽皆披靡，是何等惊骇招数。出招之间，敌的那种气势感，力量感和技巧无可匹。

力不能攻，速不可及。眼看只能命丧战场，吴懿举手缴械投降。

一战无双，获胜于他早是庸常。徐晃活捉了吴懿，扔在荀攸面前。

想走无人小路，真的是栽了，他们只在这条小路上设了埋伏。荀攸摆出一副君子如玉谦谦态，笑笑问出那句，“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将军可有意归降乎？”

吴懿绑的像粽子一样，在地上努力调整方向，看向荀攸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般，“我今被缚，如何不降？”

这一子足可算尽敌气数。孤军深入成都，粮草难以维持，没有久战资本。无功而返，本是板上钉钉。刘璋却急召回雒城军队，给足了荀攸机会。

终于刘璋回天无望，只能下城投降，还提出一系列条件。

荀攸没有那个权利。只令人一一回报长安。

接下来就是待朝廷来人接手益州。荀攸极有耐心地收拾益州各郡所呈的文书。豆大般的灯火摇曳，拉长着他的身影。

得知荀攸终究要离开。张松急得团团转，“军师，你真不应该那么早答应张鲁的。朝廷来人会看见什么？益州盘踞着一群米贼！”

的确。为了极快笼络人心，获得资源。荀攸越权许诺给张鲁好处，放任他用五斗米道控制益州。现在已是遍地五斗米贼。对与错难分辨，欲匡天下，岂能只行正道。

荀攸振了振衣袖，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攸自有办法。也不是兔死狗烹。若我真的是那种人，你就不会怕我吗？”

“军师怎么会是那种人。军师神机妙算，随随便便就能为我等想好出路。”口中虽这样说，但张松还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刚刚喊着米贼，现在的他甚至跟张鲁共起了情。

荀攸这个人冷漠得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常求到他时觉得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现在反倒给人感觉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妖物。

语罢荀攸垂眸。远道而来，在益州没有一丝根基，利用教义纯属无奈之举。连刘焉都是靠东州势力跟血腥手段才勉强跟本土豪强维持好微妙关系。

他们清楚益州局势，朝廷那群人不知道。小天子会如何处置张鲁，如何处置越权的自己。。。

小兵来报，有人求见，还说不见他都行，只要军师看他的信。

来者孤身一人入蜀，胆量可见一斑。一身文人打扮，未有佩剑，但他通身气质不似文人更像个侠士。

先是躬身一拜，递出一封信，“在下徐庶字元直。受好友所遣。军师不必多问，答案都在此信中。”

荀攸依言接过，入目先是一份设计图，唤木牛流马，十分精巧，依益州地形所设计可运粮草。

仅凭一张设计图纸，就可见来信人的才华。再是一封信，更难言给人带来的震撼，“长沙太守张羡起叛。军师既已稳坐益州，宜继续夺荆襄之地。袁绍必不能久，不出几年必败。”

荀攸面无表情捏着那张纸。伐荆州的确像是自己会做之事。刘表向来态度暧昧，曾多次扼住凉州。现在荆州内乱，自是要东出打荆州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攻伐宗亲这种脏活做了一次，再做一次也无妨。

不得不说写信之人看人很准。算计人心都算到了自己头上。这样的人，真的可怕。还好现在他是友非敌。

明明荀攸生得极清冷柔弱的长相，开口却极带野心，“荆州内战，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可错过。攸一直盼着能再造不世之功。”

徐庶躬身再一拜，“军师若有意荆州。庶居荆州数载，平常好游山玩水，风土人情十分详熟。可为向导。”

接着话头一转，说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至于写信之人为诸葛亮，字孔明。其才能十倍于我，常自比于管仲乐毅。已经前往长安入朝为官。”

何是自比？他这般算计，应是有管仲乐毅之才。值此风云际会，自当扶摇振翅一举上青霄。

————

袁绍的那份贺礼送到的时候。曹操正在和谋臣们议事，商量跟长安朝廷合作联手攻袁绍的事宜。

这个时候袁绍突然送来贺礼。众人都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纷纷闭口不言。

曹操笑笑打破沉默，接过贺礼。刚一打开，只一眼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何是什么贺礼？里面分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五官，还是公孙瓒的头。

郭嘉下意识按上腰间剑，正欲上前查看。身旁的典韦许褚快他一步，他们早早扶住曹操。

曹操脸色惨白惨白的，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无碍。是袁本初在怪我擅自前往淮南罢了。仅是这样他就受不了了，往后他怪我的地方可还要更多呢。我们继续。”

刘儒取益州还未取下，袁绍却早已从北面战场脱身。看来要他们提前面对袁绍了。

尽管曹操态度坚决，摆明了要与袁绍一战。郭嘉还是忍不住发问，“主公，那位天子，我们不过见了一面。就要为他豁出性命。真的值得？”

正中曹操的内心。又何曾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他不敢去想。愿为征西将军一直是他少时的梦。。。初心为箭，他避无可避。

“奉孝休要再言。就算为人作嫁衣裳，又何妨？只要世人有眼自然会看到某的功绩。”

本以为郭嘉还会再劝。却见那双水雾盈盈的眸子里光华流转，稍稍一弯，竟是笑笑。他郑重其事地起身，行了个礼，“自是与主公赴汤蹈火。士为知己死。嘉的身家性命早就托付给主公了。”

袁绍已然权势滔天，横跨四州。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投降之声瞬间如沸尘泱泱。有人直接跟曹操提议避战言和，待后发制人。

荀彧开口，声音极好听，恰如碎玉悬铃，“古之成败者，岂可看一时强弱？刘项之争，足以观矣。

“夫以四胜辅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之强其何能为。”一番言论过后，荀彧微微垂眸，王佐之才的名声此时尽数得彰。

每说一胜一败，程昱就在旁边横不是眼睛，竖不是鼻子，一百个抱怨声。郭嘉轻言调笑，直指程昱，“仲德，不说个百胜百败。是数不到一百吗？”

程昱冷哼一声，“无论是你还是文若的那些言论可以理解。稳定军心是一方面。但不可否认，袁绍兵力真的十倍于我们。战恐怕不能。”

曹操摇了摇头道，“仲德。我已奏明天子，到时河东，淮南，乃止整个益州的粮草武器定会源源不断运到我们这里。诸位不用担心粮草。而且刘羽林已经答应要与我合围袁绍，定不会失约。”

不过几句口头承诺，自己主公居然全部当真。程昱眉头一皱，刚想再次发作。郭嘉笑笑抢先开口，“主公如此笃定。嘉也只能坐观变化了。”

曹操眸光深沉，不复一贯的笑意。他只手按上自己惯用的长槊，用力一挥。似又回到了酸枣大营那一天。再来一万次，他也会选择披坚执锐再北上。

“袁本初你又一次错看了我。跟你可不同，我岂可仅是为个人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