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仿生人想做牡丹花下鬼。

5.「你迟早是我的。」

她陷在臭污秽馊水里,被双排立领的黑风衣裹着,像很大一袋子垃圾。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彼时空无茫然的孩子不清楚,他和刚从母体羊水中呱呱滑出的新生羊羔一样,蹒跚学步,以一种急切饥渴的姿态汲取着周遭的所有,来叫自己能在世间立足,能够和谁宣告名为「中原中也」的人类的存在。

这儿是个腌臜地,逐渐腐烂死去的世界阴翳面,苍蝇嗡嗡乱舞蛆虫蠕动滋生,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得有些太过了吧?就连摇尾乞怜的流浪汉都接受不了自己沾上这种腐味儿,怕被嗅觉灵敏的死神顺着捉住。

半边的天空已经被星星吃得斑斑点点,光线太昏昧,中也并不惧怕夜幕降临,哪怕夜晚的贫民窟是个巨型野兽互相狩猎的黑暗丛林,也没有存在能够做得到吃下看起来是只橘毛小羊的他。

中也是瞎走到这里的,他在贫民窟里四处转悠,什么也不知道地茫然转悠,突然有什么晶红的光闪过视网膜,他注意到,于是想看看。

那光有些不详,可能是炸.弹?打在石壁上一闪一闪的,顺着窄巷暂不可见的内里流出来的污水溢向远处。

中也摇摇晃晃地过去,往里一看,臭气像是壮汉操着沙包大的拳头凶神恶煞地打在人脸上那样铺面而来,他的呼吸直接就开始困难,脸部肌肉皱着,如同揉成团的纸。

但那双蔚蓝的眼睛却无法移开视线,他看着那里,如同在观详世界的端倪。

黑色的垃圾堆里埋着一个女人,双目紧闭着。那奇妙诡谲、诱虫灯一样的红,自她额头忽闪忽闪的小环儿散发,胸膛没有起伏。

那是中也自有记忆起见过许多次的熟悉场景,但此刻略有不同,于是他懵懂地进行思考,不太能明白那闪烁着的是什么。

那环儿旁边镶嵌枚小洞,洞口边缘的皮肤焦黑翘起,中也隐隐看见白亮的闪电在那里刺啦作响,随后粘稠液体顺着那里淌出,叫他想起白天见到的谁谁们拼死争抢着的矿泉水瓶,瓶里装着黑色的液体,好像也是这样的粘稠,叫石油。

不,还是石油更浓腻些?中也想。

像是才注意到有人来了一般,女人轻轻睁开眼睛,中也有些惊讶她还能睁开双眼,在他观念里,脑袋上有洞的人虽然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却永远都不会醒来。

后来他学到那叫死亡。

那是两抹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无风的风暴,无浪之深海,她静静地卯看中原中也,像是在注视着他,又像是越过他的身体在看墙壁。

红色的小圈闪啊闪,看起来就和血涟漪蝶扇震翅膀那样漂亮,女人没什么表情,中也注意到她在发呆,没想打断她,他就这样和她互相看着对峙。

温柔软哑的声音在寂静之中突然炸响。

“你是中原中也。”

女人说,然后艰难地把自己从垃圾袋子中拔出来,中也心底一惊,不知道是因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她随风飘扬的空荡右袖子。

黑色的液体混着泥水,自额头和袖口淋漓掉地,蜿蜒片刻最后积出一小泊,女人突然笑了,“RA9。”

什么?中也茫然。

她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步履维艰,身形摆动着往外进行障碍物跃迁,不知道被什么绊到,踉跄一下,差点摔进垃圾堆里。

没有意料到自己状态这么差,女人有点无奈地苦笑了,她叹息:“请帮我记着我的……代号。”

“未来…有再见的时候,把它带给我吧…就当是提前预支的报酬。”

就像掉进泥塘里断翼被淤泥绞着的、再飞不起来的燕子昂颈试图触碰天穹那样,RA9仰起头,望着天空。

不知因何,中也看见RA9展露笑靥,倏地陷入了魇境般,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梦呓着:“对不起啊,戒指我弄丢了。”

那是中原中也尚未被名为「羊」的组织捡到前的事情,那晚天落起瓢泼大雨,午夜气温骤降,失热带走了很多人。

自那以后,他再未见过对方。

中原中也大惊失色,不,大惊失色已经不太准确,他现在有一种看见水牛飞上树,得知花生是从西瓜里结出来的荒谬感。

虽说中也清楚搭档女人缘极好,却从未见过太宰与哪位女性有过亲密接触。这人身上总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阴凉气,让人觉得相当不好相与。

倘若有一天太宰真和谁谈起恋爱,中也除去惊骇之外,心里还会莫名地惴惴不安,总担心这两人会演一出殉爱救赎的戏码。至于为何会有这般空花阳焰似的突兀念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终究是不会发生的事——

这念头在中原中也开着机车七拐八拐飞进小巷,看见死对头被人按在墙壁上强吻后啪嚓一下碎裂掉。

但、是,这,不是……

瞳孔疯狂震颤,中原中也差点叫爱车冲进沈庭榆的小平房,但不愧顶尖体术人员的反应能力,只见他一个漂移,相当稳而酷炫地停在了门口。

但车头正对巷口。

光线较暗,中原中也不太能看清沈庭榆的面孔,这里能听见两人因吻得太动情深入而发出的暧昧水声,近乎瞬间,赭发少年的耳尖就红透了,他别过脸,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唤太宰——那好像有点打扰他们。

沈庭榆就像完全不知道有人来了一样,死死钳着黑发少年的下颚亲着。如同尾脱水的鱼无力翕张鳃盖,太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样,但总归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不爽,眉头紧锁,鸢瞳里寒芒锐利得能叫他的敌人只对上一眼就如坠深渊、涕泗横流地爬走。

可惜的是,在场只有中原中也和沈庭榆,没有会被他威慑到的敌人,沈庭榆就不必说了,照她的话说她还没奖励完自己,满心愉快地舔猫舌头。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尴尬之余,笑点和道德在打架。

理智上清楚沈庭榆绝对身份有问题,现在是工作时间,他应该听从首领的命令直接把这个挑衅港口黑手党的敌人抓回去;感情上中也有点想笑,毕竟看太宰难得吃这么大的瘪,心底有点爽快,而且这可是获得了死对头兼搭档一辈子的笑柄。

不过工作要紧,想到机车后备箱里的东西,中也的眼眸暗沉下去。

他语调染着点揶揄意味,轻轻打断绵缠的二人:“我说混账太宰,私自失联后就为做这种事情可真叫人意外。”

听见他的声音,沈庭榆身形微顿,随后放轻桎梏。唇齿相缠的力道陡然松脱时,太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近乎瞬间就咳嗽起来。

视线里的光影晃了晃,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触到自己滚烫的耳尖。

明明原理该是一样的,体验却与溺水窒息截然不同。滚烫的热度淌遍四肢百骸,那股欢愉感像艳阳下被人攥着的巧克力棒,可可脂正一点点融化滴落,散出带着微苦的馨甜。

罪魁祸首轻轻抱住他,太宰听见沈庭榆发出了声毫不掩饰地笑,温热的风扫在耳畔,随后这声微不可察:“谢谢款待,猫猫。”

“……”

干脆无视沈庭榆戏谑的声音,太宰喘息着,费力压制身体里那股被撩拨起来的快乐,听见中原中也的话,他干脆冷笑出声,反唇相讥:“哈,一贯爱用肌肉替代思考的小矮人今天怎么有兴致骑车了?”视线扫过机车后箱,他的目光闪了闪,满怀恶意地“哇喔,一如既往的糟糕品味呢~”

“BOSS的命令罢了,还有什么叫品味糟糕,你找揍吗——被、被人亲到腿软的家伙?”中原中也靠着机车,难得没向往常一样被激起火气,只是豁出去般突破自己的底线回复,这种话太羞耻脱口,于是他卡了下壳,不过还算满意地看见太宰骤然变得阴沉得像能够流出淤水的脸色。

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然而,无论表面上如何,仅凭这寥寥数语,他们便已心领神会对方的言下之意,交换完情报。

沈庭榆在开枪前,对太宰说的话是:「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站在我身后。」

“看见什么”,这字眼相当耐人寻味——显然在沈庭榆的某个预测中,敌人很可能携有非同寻常的事物,可这十人组成的不过是相当普通的武装小队,而且——是先锋敢死队,不是携带异常物品的主力。

而真正的主力军,则是被森鸥外派来的中原中也半路解决,并且那「非同寻常之物」现在就内置在艳红机车的尾箱里。

今晚发生的袭击看似出乎沈庭榆的意料,但太宰怀疑对方的最终目的依然能够达成——她显然一直在等港口黑手党的人上门。

中也没有第一时间对沈庭榆出手——不,单是只派他一个人出动这件事,就足够耐人寻味了。太宰从中嗅到了于自己而言极端糟糕的讯息,最糟糕的那个情况还是实现了:出于某种原因,森鸥外对亵渎港口黑手党颜面的沈庭榆,态度显然由格杀勿论转为掺杂利益考量的暧昧。

问题来了,倘若港口黑手党想纳用沈庭榆,那么谁是最佳的收拢人心的人选?

哇,好难猜呀。

泛肿的唇瓣无比刺痛,太宰的心情一落千丈,他现在非常想直接对着自己脑门开一枪,结束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哈,不过被中也视作抓住我的把柄可不行呢?

太宰脸上那点不快像被谁猛地抹去,转瞬间便换上了漫不经心的冷嘲。

眼尾微挑时泄出的笑意轻飘飘的,落在人身上却像带了刺——那副全然不当回事的模样,像是把方才的瞬息泄露出的郁结都碾成了碎末随手撒进了风里。

“嗨呀~和连别人接吻都不敢看的青涩可怜虫相比,我确实——”

【△:打断幼稚JK们的争吵。←】

“你喜欢真是太好了,那我可以继续吗。”

唇角勾起的弧度骤然停滞,太宰突然就卡壳了,他用着看死人的眼神,一点一点缓慢转头望向声源,方才保持安静为他们留出交流空间的沈庭榆,此时相当平静地回望着他,满面理所应当,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

无厘头、不可预测、用心贯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理念。

太宰莫名从对方眼里看出几个大字:你迟早是我的。

…………哈。

“小姐可以试试看喔?”

太宰定定看着她,用着嚼了蜜般的声音甜滋滋地、一字一句地说,舌尖如同缠着丝线,勾人耳膜。

他很平静,绝对没有被这个人屑到气疯了。

中原中也保持沉默,他有点被震惊到。

【警告:供电中断。▲】

【■■■,记忆载体完整性

【文野/半架空游戏:底特律变人】太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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