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章(3)

你自愿替了一个前辈的班,负责在庆典上维持秩序。

火焰的红光映着游人的笑脸,你在配备了空调和电脑的岗亭里坐着,不时向电脑屏幕望上一眼,那里是前方一条街道上被切成4个窗口的监控。不久,就有一位女士慌慌张张前来报警,她的钱包被人偷走了。值班警员询问了几句话,你联系了秩序管理人员,把那位女士领到最近的警局。

“这是第一个。”

“啧。”

你锁定了一个惯偷,通知警察逮捕了那家伙,然后换了便服带上帽子,看着自己的定点值班结束,又参加第二班次的巡逻。

酱烧鱿鱼的香气混合着煎蛋味飘来,食物的香气在复杂的化学反应中释放。你加紧步伐走过小吃聚集地,来到工艺品街道,这条街道不似后方的石板路,而是更加宽广而平坦--------盂兰盆舞活动的场所。

你买了小小一盆多肉植物,用可拆卸的塑料罩子罩着方便携带,罩子内部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然后,你在阴影中看到了一幅场景:

唐泽雪穗和她的朋友川岛江利子,身着和服,亲昵的走向远处,她们似乎是被路边样式精美的风铃吸引了,凑到小摊一侧。

你借助身形往里又缩了缩,拉下帽檐。

你看到,趁着川岛江利子专注地欣赏风铃时,唐泽雪穗微微起身,似要脱离人群,如有所感的向更远处望去。在那里,一个身影似在和她遥遥相望。

你静立不动,待唐泽和川岛继续她们的游玩,才借机迈入一侧的小店,过一会儿再出来,继续你的工作。

你的巡逻路线在前方有一个大转弯,朝向河堤的观景步道,再沿着观景步道一路到下一个岗亭,那里放着你的自行车。

自林间小径向河边走去,身后人声渐渐模糊。两侧树影阴森,直冲夜空,脚下踏着发出声响的由落叶变为细沙。微弱苍白的灯光打在空中,林间仿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合着林中长椅上闲坐的游人的低声哼唱,河水声渐起,水上明明灭灭的是顺流而下的河灯。

凉风习习,一轮渐满的月亮倒映在河水中,星星反而望不见了。

享受孤独。你没来由想起这一句话,不禁摇头一笑,独自漫步是你最喜欢的活动。

河堤更下一层有木质的亲水步道,几个大人看护着孩子们,后者正把河灯放在水上。轻轻一推,河灯便随着水轻缓地向下游流去。

这里人流量很少,你观看了一会儿河灯,继续你的路程。

继续走,路开始微微向上倾斜,人愈加少了,左侧林中灯光暗处,手持灯笼的孩子跑过,电池驱动的灯笼发出幽幽的橙黄色光。

你看到了一个老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他身着黑色的老式服装,斑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形貌依旧挺拔,似是常常外出旅行锻炼。

唯一不寻常的一点,就是他手中的东西。那像是一张长3尺左右的软布画,卷在长轴上,老人正在小心翼翼把它卷起,包裹在一块方方正正的黑布里,与画布的普通互相对比,黑布年代似乎相当久,但依旧显出精致。

而且,你分明注意到,老人在收起画前,一直把画平展在胸前,仿佛要将这幅画展示给所有游人欣赏。这一切,为画的主人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他突然朝后望了一眼,你看见他的脸------长脸,皱纹深深,眼睛闪现着神采。

你们四目相接,你抬起帽檐,互相点头微笑。

人声远去,蝉声渐起,月亮隐入枝叶茂密的树梢,你忽地觉得这个老人可怕起来。这种恐惧感并不是对危险的恐惧,而是因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混杂着复杂的幻想,令人汗毛倒竖。

人们生来趋利避害,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可以压倒恐惧。你毫不客气走上前去,很自然地走近,而老人似有默契,很坦然地微微低头望着你,似是早有准备,用下巴点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长包裹,“是为了这个吗?”(注:剧情《与画中人同行》开始,原作者江户川乱步(日))

“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我很乐意。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事,觉得你一定会过来看的。”

他打开包袱,取出画,挂在一侧的栏杆上,你匆匆看了一眼,不自觉闭眼调节双目焦距,但当你再次睁眼时,看到了一幅完全不一样的图景。你没有表现出惊愕,似觉得这理所当然,但屏住了呼吸。

背景以蓝色为主,无数屋檐重重叠叠,展现了数百年前古老而繁华的都市景色,非常醒目。前方黑色的窗棂下,有两个近一尺高的布贴人像。

天鹅绒西服的白发老人正襟危坐,长相与你面前的老人几乎一模一样,而一位身着古朴服饰的十七八岁美丽少女依偎在老人的膝头。你见过不少布贴作品,它们大多粗糙,但你面前的布贴人像真可谓巧夺天工。少女如云鬓发似是用极细极柔的丝一根根粘制而成,老人的白发亦如此;衣服上的花纹,缝线历历可数,一颗纽扣都不少;少女身材匀称,曲线柔和,双眼微阖,神情娇羞,异常动人。尽管岁月剥蚀了颜色,整幅画依旧引人注目,让人无法忘怀。

你观察着画的每一个细节,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这幅画中的人是活的,就像画中的神仙,只是不能来去自由。

你的表情终于变了。

老人如得知音,急切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你小心地摆弄着老人的老式双筒望远镜,你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你正准备将镜筒覆上眼睛,老人惊惶地大叫一声:

“不行,不行,你拿反了,不能反过来看,绝对不行!”

他脸色苍白,神情惊恐,一个劲挥着手。你觉察到不对,赶忙纠正望远镜的用法,但没有立刻使用,而是等待老人平复下来。

老人似是惊魂未定,确认了望远镜的方向,摆摆手让你继续。

你调整着焦距,画面忽地从模糊到清晰,一个突然的震撼让你倒吸一口冷气。

不可思议。

少女苍白无血色的双颊出现了一片桃红色,胸口起伏不定,属于少女的**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充满活力。白发老者扶着少女的肩膀,神情幸福,但你仔细观察他的脸,便从中看出了一丝苦闷,观察愈久,便觉其神色愈是复杂,最后甚至看出了一丝痛苦与恐惧。

你无力地垂下手,老人凑近了一些。

“你的表情很奇怪,孩子。”

“他们是活的。”你长吁一口气。

老人叹气,声音更低了。

“想知道他们的身世吗?

“尤其是这位白发老者的身世。”

你抬头,自帽檐下凝视这位老人。

性格内向的少年透过望远镜对一位美丽的少女惊鸿一瞥,相思如狂,日日寻找渴望再相见,但数月寻找后的再一次相见,是在一场幕布电影之前。静止在画布上的布贴少女美丽动人,而少年茫然失落。

但忽然间,少年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那是一个逢魔的黄昏,在由远而近的雷声中,他让自己的弟弟倒拿着望远镜看着自己。弟弟看见自己的哥哥向后退去,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身影突然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弟弟没有找到自己的哥哥,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头。他请求再次观看幕布电影,在最后一幕的画上,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取代了电影的男主角,与他的心上人互相依偎。

“看到这一幕,我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但那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为哥哥流下的喜悦的泪水。”陷入回忆的老人微微一笑。

弟弟无论如何也要买下那副画,他向家人借钱,但家里人认为他疯了,根本不理睬他的话。讲到这里,老人大笑起来,你干笑两声,而后沉默不语。

“也许有人说,我的哥哥是离家出走了,根本不相信活人会变成布贴画,但是我能够证明。我最后还是买下了那幅画,一路游山玩水,那便是我为哥哥筹办的结婚旅行,我想让他们看看四处的风景。

“我想让哥哥看看30年后的巨变,于是这次带着哥哥他们一起旅行。”

遗憾的是,画中的时间依旧流逝,姑娘作为一个手工制品不曾有年龄的变化,但老人的哥哥摆脱不了岁月的侵蚀,他也是个有生命的人,会和你我一样慢慢老去。当年二十五岁的翩翩少年如今已经是一个老头了,而自己的恋人依旧年纪貌美,这是多么的痛苦。老人为此而难过,神色黯然。

“我的哥哥年轻时喜欢赶潮流,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在横滨的一家旧货铺找到了这东西,”老人拿起了望远镜,“他似乎花了不少钱。”

你接过望远镜,凝视着它,手指节突然因发力而发白。

老人笑了。“看来我没有白费口舌,你不像其他人那样认为我疯了。哥哥听我对其他人讲了那么多事,应该也会不好意思,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你看到画布被卷起来之前,画中人对你微微一笑。

老人起身离开。

“喂,老先生,你的望远镜!”

“送给你了,”老人摆摆手,神秘一笑,“听完了故事,还有想到什么吗?”

“这······”

“蔬菜店的吉三,去哪里了?”老人低声说道。

对啊,你僵住了,原来的男主人公去哪里了?

“我怕我忍不住再一次用它。”老人留下这句话,匆匆步入树林离去,你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这背影和画中老人简直一模一样。

你大力攥着望远镜粗糙的镜筒,手指生疼。

接着,你快步跑向下一个岗亭。

沿途你碰上了格斗课老师、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女儿,三人皆身着和服,小女孩口里噙着糖,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你。但你没有什么心情向他们问好,只是微微点头便飞奔过去。

(暑假快乐:0)

原文内容来自《与画中人同行》,作者江户川乱步。

安排这个综悬疑情节是因为涉及“上层叙事层”与“作品层”的概念。

上到下如同降维较为简单;下到上如同直面克苏鲁(san值收割),有上层叙事的帮助能做到研究员中山玛丽成神这种程度,但要自下而上干涉上层叙事世界非常非常不容易。

那个望远镜是一个很有趣的小道具,参考□□-826“心想事成书架”,穿越神器,但使用有限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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