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卫青今晨就被刘彻找了个理由强拉到宫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夕食用毕后,这才得以被刘彻塞了许多点心食物,开恩放走。出宫门散步似的披着斜阳慢悠悠回家。

一条大路自西平铺向东。卫青家在北阙,这是刘彻新赐的房子,刚好在诸葛亮当时所在地方的不远处,因此卫青刚拐过城角的弯,便看见一个人半斜半倚地靠在城墙上。

那人着一件华贵的暗纹紫锦衣,外披玄色暗纹锦鹤氅,佩了一柄宝剑,微低着头,掩了神色,却未掩住周身气度威严端然。

卫青走近几步,这才看见那人面色苍白的厉害,似乎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他连忙紧前两步扶住那人,使它不再下滑,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试了试脉。

脉象寒滞,那人连手俱是冰凉潮湿的。卫青问询无果,便根据经验将手抚上上腹,果然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显是痛的厉害,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卫青斟酌了下,便直接打横将那人抱起,一路带回家中。

暮色微沉。传出孩子笑闹的声音。因着卫青许久未归,霍去病提了灯笼,跑到府门口来接舅舅。

卫青身份贵重,得今上尊宠,连带着家中人衣着气度也均不凡起来。霍去病虽然年幼,已是锦袍在身,显得少年意气,容止高贵,提灯立于朱红大门门房内,引出不少幼少羡慕的远远站着看他。

霍去病却不理他们,只管远远望向宫城至此的方向。好容易等着卫青来了,立刻笑着从台阶上一蹦跳下来跑上前去。

“舅舅如何才回来?抱的是何人?舅舅夕食可曾用过?怎带了这么多物什?”

“……”卫青不知从何答起,只好开解道:“去病,让舅舅先将此人抱进去。”

“噢。”霍去病闻言看了看卫青怀中那人,复道“诺”,让开道路,跟在卫青后面一同入府。

卫青把那人安置在二进东厢房,然后立刻命人去找医官,自己则留在了这间屋子。霍去病站在卫青旁边,拉了拉舅舅的袖子。

“舅舅。”

“嗯?”卫青低下头,望向霍去病的眼睛。

“舅舅,这是何人?是不是有疾?”

“嗯。”卫青颔首,“至于是谁,舅舅尚不清楚。”

即将开战,救一个不认识的人?霍去病没再说话了,自己用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舅舅,他有点发烧。”

卫青闻言神色微动。

门扇一响,是医官入门。趋步至榻边,先端详了榻上人气色,然后搭手诊脉。

指下脉动微弱,搏指无力,显是沉代之象。医官小心将那人手掖回被里,抬手搭上人迎,其脉竟与寸口同弱。

“君侯,此人脉象虚寒凝滞,寸口与人迎同衰,是阴弱阳微之象,身体虚亏。当是忧思虑重,兼之劳瘁过度,疲耗心神,又不得休息,积久成痼,沉疴难已。呃…”

医官略作停顿,思考斟酌片刻,这才续道:“若是能长期调养,减思少劳,或许尚有望瘳可七八。”

卫青心下暗讶于此人病因——如此劳累所致,身份绝非一般。

这又是怎样一回事?卫青心下思量,霍去病看出舅舅心中有所思,扯了扯舅舅的袖子。卫青回神抬眸,对上医官:“敢问如何治疗?”

医官躬身:“臣开了药方,需按时服用,不可舛错,七日之内,不可下床,须静卧调养,若是有所裨益,七日之后,臣再来更方。”

卫青举手称谢,送走医官,命下人去药肆取药煎药。

自己如何又忽的要救下他呢

霍去病安静立在一侧,忽然抬头望向舅舅:“舅舅不必担心。此人衣着华美,神色又非富贵中人,显见他应当不好名利,出身却绝对不凡,根底可见,难为他人刀斧。那柄佩剑上隶字章武,我想定是另有渊源,只是尚不为我知而已。舅舅,去病说的对不对?”

卫青觉得心下恍然,伸手摸了摸霍去病的头:“去病所言极是”。

这人身份必定不凡,如有奸犯之心,御史处亦可见其端倪。何况病的如此之重,即便是有什么阴谋,如今在我处,也不能施用,又何须顾虑呢。

况且观其面容,也应非奸邪阴暗之辈。

卫青思虑间,便听门扇又一动,下人捧药进来。卫青回神,霍去病便冲舅舅展颜一笑,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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