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卫青入宫当值。
诸葛亮瞒着卫青,独自去了茂陵邑。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
茂陵邑的房舍都很高大。许是为豪富修建的缘故,多数都是两进甚或三进的跨院,也都植着树木。
天色很阴沉,云覆满了天空,不见日光。然而茂陵邑里却熙熙攘攘,人物嘈杂。那些人众,多是几十个人一群,前簇后拥,有的还带着部曲私兵,佩着刀剑,声势浩大,显得十分怵人。
人的腥气扑在脸上,诸葛亮觉得本来绵绵的胃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人也有些发晕。
他翻身下马,牵着缰,冷然从人群中穿过。
长剑在侧,森然泛出寒意,隔着剑鞘与衣氅裹挟身体。诸葛亮觉得自己有些冷。
或者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诸葛亮抬眸望了望昏然欲雨的天色,为自己找了些理由,遂从容行步。
茂陵邑很大,他一直转到未时前后,天上降起了小雨,诸葛亮遂寻了个食肆要了些热浆,决定略做停留。
除了休息避雨,也还有别的原因。诸葛亮支颐案侧,微抬眼帘,神色肃冷,审察着望向檐外雨幕中路上的行人。
诸葛亮发现,有人在跟着他。
卫青酉时回府,不见了诸葛亮,只见他房内新造的弩机并图纸收在机关木椟中,又气又急。问了下人,皆道不知,又说诸葛亮今晨便备马向西走了,还嘱咐下人不许告诉将军。
卫青惶急之下,心思愈发缜密,思虑诸葛亮有可能去还会让他自己感觉危险的地方,左思右虑,不得其解,最后想到茂陵邑的工匠,心中忽的猛然一动。
立刻传军令备马。卫青府上都是按军制管理,一闻军令,其速如风,用的俱是粟饲好马。
待白马牵来,卫青也顾不得其他,翻身上马,如风往茂陵飞驰而去。
雨势渐大,显出滂沱之态。诸葛亮却离了食肆,独自牵马向雨中。
果然有刀剑之声,伴随着森然的脚步声,还有踏破瓦砾的声音。
黑衣的刺客已然立在诸葛亮面前,自也无甚好隐瞒的。诸葛亮细细端详了他们衣着,心下有数,冷笑开口:“淮南的人?”
话是问句,却毫无问句的意思。
那十馀个彪形大汉,大概真的只是来奉命杀人,没有想到面前这刺杀对象一下便测出自己真实身份,都惊慌了一瞬。
诸葛亮要的就是这一瞬。章武冷然出鞘,吟动光生,诸葛亮迅速进步动手,剑极锋利,血溅不过一尺,已有人殒命当场。
雨和血一同飞散空中。
其他人见面前长身玉立貌似文弱的士人竟出其不意即取一人性命,惊讶之余随即打起精神,一拥而上,欲于混乱中趁机杀之。
诸葛亮自然不会等他们上来。自己还晕沉的厉害,必须速战速决。
他迅速再次进步,直夺中门,取面前人性命的同时,仗着章武乃是精钢,悍然直削旁侧偷袭的一刀。
“呛哴”一声,断刀落地。
诸葛亮不顾那人惊慌的呼声,迈过步用身法贴近,然后曲肘猛击那人颈侧,踏过软倒的尸体,随即再次进步,斜剑扎透一人胸膛。
连死四人,剩馀的十一个面上都失了容色,持剑退步。
首领似乎不在其中,诸葛亮敏锐的察觉到身后还有人,他必须迅速将面前这十一人解决掉。
靠马是没有用的。诸葛亮紧了紧手中剑,忍下一阵骤然猛烈的胃痛,迅速移步,身形如鬼魅,横剑接住面前刀,随即足尖急磕来人手腕,迫令他松手,同时再次破颈,血飞如花。
剑起、剑落,若白练行空,红雨落地。诸葛亮强撑着再度连杀五人,终于体力不支,拄剑支体。
头中嗡然响鸣,左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涌出,又被雨水冲淡,诸葛亮面上已完全失了血色,激烈的胃痉挛使他几乎无法直立,兼之失血过多,只能以剑支撑。
刺客也骇然了。他们作为淮南培养的顶级剑客,数年以来,从无失手。今日却竟然只在不过短短半时辰间,即有九人殒命在这个小小的文士手下。
不过现在,他们可以交差了。这场刺杀的首领自后而来,铁刀出鞘,预备结束这场战斗。
“不对……”。诸葛亮蹙紧了眉,声音低微,喘息的厉害,仍旧不忘细听左右。
首领已经来了,然而似乎依旧有人在附近。
他想试着扭头去看,却完全提不起力气来了。
确实有人。
那人衣袍不响,脚步无声,暗黄色身影在雨幕中缓缓踱来,不能见面容,却威重如泰山。
“你们是哪来的家伙,竟敢……动尔翁我的人!”
声音本是沉厚温润,却透出压抑着怒火的燥气。
诸葛亮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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