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薪尽自然凉05—

【我靠,我靠!吕雪?????】

【他刚才不是还在楼下吗?居然上来了???】

【这下好了,估计是来报仇的】

沉寂,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让人心神不定。凌欠没有轻举妄动。他总觉得这声音不是对着窗口说的,果然——

“没有。”回答他的是程以清的声音。

凌欠忽然想起了系统提示给的问题——家里装了什么?

家里可以装柜子,装衣物,装画像……也可以装回忆……对,没错。这段对话是吕雪的回忆。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吕雪似乎也不计较,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想把门店搬到你斜对面那个位置。旁边的小孩有点吵,影响到客人画画了。”

程以清的态度有些敷衍:“嗯。你搬吧。”

凌欠嘴角微微勾起,眼珠一动。他敏锐地发觉,这可并不像吕雪救了程以清之后,程老板该有的态度。

沉默了一会,吕雪温和地说:“谢谢程老板。”

凌欠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那声源近到似乎就在窗边……

他倏地抬起手臂向后发力,肘关节直击从窗口探出的浆糊面孔。趁机又将手里屁大点的小东西扔到怪物脸上。

凌欠扣住窗框,将力量集中在手部,猛地关上窗户。怪物的手指搭在窗户上被这一动作夹断,落在窗台上化为一摊颜料。

屋里的景象瞬间消失,恢复正常。

果然,回忆开启的媒介是窗户。

屋里的灯光暗下去,凌欠只能透过月光打量。除了颜料消失了以外,没有其他变化。

肖雨尾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在认清自己的处境后绝望了一会,偏头与站在柜台里侧的吕雪视线相接。

肖雨尾:“……”怎么比做梦还不真实。

罪魁祸首在他旁边悠闲地玩着相机里的小游戏。

肖雨尾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决定开口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凌欠抬了抬眼,退出游戏界面,点开相册把屏幕移到他眼前,相机正在播放第一视角掐人的画面。

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的扭曲,冷白的左手扣住吕雪的脖颈,宛若毒蛇缠绕,虎口的痣给画面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美感。单手慢慢收紧,吕雪布满血丝的眼球逐渐涣散,涎水沿着嘴角划过。

肖雨尾甚至能想象出环状软骨在指腹下发出轻微的脆响。颈动脉在掌心之下濒死的跳动。

他听见相机里传来如同鬼魅的嗓音:“被扼住呼吸的感觉很难受吧。”

话音刚落,鬼魅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看呆了?”凌欠收回相机。

肖雨尾瞬间收神,撤回**裸的视线,有点尴尬,他干巴巴地掩饰:“就挺惊讶的,你怎么突然对他动手?”

凌欠轻轻扬了扬下巴:“你看他眼睛。”

肖雨尾投去视线,吕雪赌气般撇过脸,死死闭紧双眼。

凌欠笑了一声,点开照片。

吕雪深紫色的双眸没有聚焦。

肖雨尾没有直视过昨晚怪物的眼睛,但他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他不会就是昨晚那个怪物吧?”

凌欠回:“十分之九的可能。”

肖雨尾下意识问:“还有十分之一呢?”

凌欠露出犬齿,胡言乱语道:“一团肉糊呗。”

如果想理解一个精神病的脑回路,最好的建议是不要去理解他。肖雨尾心梗了一会然后选择闭嘴。

凌欠盯着吕雪,主动摊开线索,他说:“昨天晚上,第一层的字是‘宽’字,第二层是‘容’,宽字不出意外,应该是往‘嫉’发展。”

昨晚,凌欠在心里还原出了字迹的变化轨迹,猜测分别是宽容和嫉妒。

根据游戏题目提示,可以直接猜出胜利条件是涂完石膏,但做到这一点很难,怪物只会追着人跑,那么道路的尽头几乎画不到。

所以凌欠又做了另外一个假设,消耗完怪物也可以赢,不过这一点也很麻烦,怪物可以到白色盒子里补给。

况且当时那个情况,字迹变化,身体逐渐石膏化,还有一只想吞掉你的怪物,每一个都是催命符。

于是他数着字迹变化时间,找到规律然后抓住机会引导怪物坠落。

肖雨尾听完他的叙述,惊地瞳孔震地。原来自己躺赢的背后这么不容易。肖雨尾设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死法都有八百种了,还谈什么分析地形,分析时间,分析规律……

而且凌欠昨晚的表现和他轻描淡写的叙述如出一辙。肖雨尾这一刻深切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随后凌欠又简述了一遍出来之后发生的事。

肖雨尾这下坐不住了。

怎么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用膝盖想他都不可能在这种会死人的世界里睡得这么安稳,于是他果断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去:“我是不是睡得太不正常了?”

凌欠:“不止你,其他玩家都强制性地睡着了。”

他昨晚嫌无聊,出去溜了几圈,发现所有玩家都睡着了。

肖雨尾听完一愣,反问:“那你呢?”

凌欠也很好奇原因。他不怎么犯困,但是肚子会饿。又不像那群活死人一样低智。

肖雨尾觉得这段时间很关键,游戏总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你睡觉。然后他听见凌欠开口……

“可能是方便我给自己加薪水吧。”

夜里玩家是强制睡觉,店主是主动型的。那么这段时间店主会干什么呢,当然是收钱喽。

“?”

肖雨尾满脸疑问,凌欠也不打算解释,丢下一句“联系线索,清理桌面”后踏出店门。他打算去一趟火葬场。

街道归于死寂,只有一个拉板车的人在其中缓缓前行,空气里依稀飘过一丝血腥味。凌欠跟在车后,注视着车上的尸体,像在看一个破碎的娃娃。

板车忽然停住,凌欠抬头和前面的人视线相撞,那人惊道:“你骇死我啦!怎么走路没声音哇!连个招呼都不打!”

凌欠拉出一抹淡淡的假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不确定过来看看。这街上是出了什么事么?”

“哦哟!没多大事儿。就是新来的员工太贪——”那人说完又故意压低声音,“把自己克死啦。你也是新来的吧?老实打工就行,别丢良心。其他事也别瞎掺和。”

他继续道:“这点小事儿不要惊动程老板,这点事不值得惊动程老板。不要去打扰他。哎……他人已经够忙了。天天都在操心我们的事。别去打扰他。他已经为我们分了很多心了。”

说话的人逐渐神神叨叨,一个劲儿地重复,弯着腰转身继续往前走。

肖雨尾擦完桌子后火速跑了出来,看见车上的死状后一股呕吐味卡在喉咙。

车上的尸体面目狰狞,五官移了位,眼珠突出,舌头吊在外面。身体更是直接变形。这视觉冲击力不容小觑,肖雨尾无法想象凌欠是怎么做到那么平静的。

他不敢继续看,转头说:“他好像是那位选水果店的玩家,会不会是昨晚遇到和我们类似的情况了?”

凌欠看向他,缓缓开口:“你记性不错。”

“……谢谢。”可这不是重点。

肖雨尾仿佛看见了一位满分玩家总在偏科。

凌欠原以为尸体会被拉到火葬场,但实际情况是,火葬场和昨晚一样没有开门。那人把尸体拉到街外,随意地倒在了林子里。

待那人离开后,凌欠直接走了过去,和尸体来了个近距离接触。肖雨尾在身后生无可恋。

凌欠上手摸了摸衣服口袋,还真让他翻出点东西来,一摊被搅烂的水果。肖雨尾只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

“嫉妒和贪心,你有想法吗?”凌欠问。

肖雨尾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念头。

“一共有七家门店,手工店对应嫉妒,水果店对应贪心。”凌欠补充道。

提到七这个数字,肖雨尾忽然顿悟:“七原罪!人类恶行的分类。”

他扬了扬眉毛,和细节联系上了,神采奕奕道:“分别有嫉妒,贪婪,懒惰,暴食,**……傲慢,还有……”

“你们怎么在这?”清冷的音色灌入耳中。肖雨尾瞬间闭麦。

凌欠在死者衣服上蹭掉指尖沾染的苹果汁,他反问:“程老板,你又来做什么呢?”

程以清并不答,皱眉盯着地上的尸体:“你们快走吧。注意安全。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凌欠重复:“程老板来这里做什么呢?”

程以清见他咬死不放,含糊回答:“在找东西。”

可能是不想他追问下去,又说了一遍:“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凌欠不退反进:“程老板想怎么处理?”

程以清知道他话里有话,但也不恼,语气一如既往温和:“给他找一个安息的地方。”

凌欠歪了歪头:“程老板怎么不怀疑我们是凶手?”

“不像。”

凌欠只一味地盯着他。

程以清知道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坦诚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当然,我并不阻止你们回家。”

回家……这游戏里回家怕不是自寻死路。

凌欠忽然失去兴趣,转身往回走。肖雨尾早就恨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程以清在两人身后迟迟没有动作,视线系在凌欠身上。

确定程以清听不见谈话后,肖雨尾说:“这个程老板有点奇怪。”

“嗯。这里所有人都奇怪。”凌欠说。

好吧,这个是真的。

他们一回到风情街就听到几声惊叫。肖雨尾转头看向凌欠,后者十分淡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慢悠悠地散步。

尖锐的声音配上冷清的街道渗透出一种诡异感。按常理来说,现在应该去查看情况。但凌欠的常理是把除了声源和街道末尾的地方都溜了一遍。

白天的门店几乎没有任何异样,凌欠和肖雨尾很快来到了尖叫源头。

宠物店门口围了好几个人。紧挨着就是纹身店。两家店主都是小孩,分别是一男一女。凌欠到的时候,女孩正在安慰小男孩,男孩不吭声,只一个劲地掉眼泪,女孩低头哄他开心,不断抚摸他的脊背。

肖雨尾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宠物店一位新员工挂了彩,指了指里面道:“今天早上一醒来他就疯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屋里,另一位玩家被铁链绑了手脚,眼球凸起,恶狠狠地盯着外面的人。

“突然疯了?你们昨晚遇到什么了吗?”

玩家摇了摇头:“醒来就这样了。还是钟表店老板帮的忙。”

肖雨尾不信邪,强调了一遍昨天晚上。

玩家有些不明所以。

身旁的短发女闻言轻轻招了招手:“应该晚上就好了,要不你先去隔壁待会儿?这点小事就不用通知程老板了。”

凌欠在想到底得多大的事才能告诉程以清,于是他就问了。

短发女看向他,愣了一会,脸颊微微泛红,认真地解答。

先是连连强调程老板特别负责,平常帮了他们很多忙。

然后凌欠又得知,程以清原本有个双胞胎弟弟程以明。两人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程以清温柔又稳重,程以明则是调皮又捣蛋,无论弟弟做错了什么事,都是哥哥帮忙擦的屁股。

后来哥哥被领养,弟弟留在了孤儿院。程以明心生嫉妒,非常不待见他哥。

领养程以清的家庭条件优渥,男方原本就是这条街的主事人,见程以清特别稳重,还没成年基本上就将主事人的职权给了他。街上有很多员工是之前孤儿院的人。

程以清也向他弟弟伸出了援手,兄弟俩多年终于见了一次面。但是,程以明的性质比原本更加恶劣了,那天晚上纵火烧了程以清的家。

幸亏吕雪救了程以清,但他的父母就没那么好运了,活生生被烧死。程以明一生做尽坏事,也遭到了报应,死在了大火里。

很难想象程以清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依旧对风情街十分负责。特别是这一年,怪事不断,搞得风情街阴森森的。

程以清为此忙得焦头烂额,用了许多法子,发现是某种怪物搞的鬼。街尾的祭台就是为了镇压怪物。

短发女说到最后连连摇头,骂程以明就是个灾星。她之前也是孤儿院的,目睹过好几次程以明搞破坏。

凌欠了然,转身便走。

“诶?”短发女叫住他想交个朋友。

凌欠回头挑唇,笑意不达眼底,他说:“不了,我也是个灾星。”

肖雨尾跟着他瞎逛,最后,凌欠终于找到了目标人物。

看第一眼的时候,凌欠都没有认出来——那人头发乱成了枯丛,身上像去滚了泥坑,衣物还破了好几个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伤口。

没记错的话,鲍灰选的是火葬场。

凌欠原本确认完想直接走,但鲍灰缩在角落向他投去警惕的视线。凌欠止住脚步,右手缓缓举起,无名指和小指收回做成一个枪的形状,枪口对准地上的人轻轻一扬。鲍灰猛地颤了一下。

凌欠心情舒畅地离开。肖雨尾这次对于这种神经质行为接受的非常快,逐步向淡定靠拢。

他们又走到公告栏前,印有猩红招聘二字的简章上,原本空白处竟多了两行字。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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