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出教室，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他们停下来，静静听完十三声钟响。

“又有新生命要诞生！”新星很高兴，“走！去教堂！”

传说这片大陆曾经有位创世神，他创造完世界后，感到无比的孤独。于是在某一天，他把自己分成十三分，十三位真神拥有不同的能力。本就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就像一张纸被扯开，裂出来的部分有大有小，套用到神明身上，就是分去的神力有强有弱。

十三位神明有的强大无比，比如大主神光明神；有的很弱小，比如谎言之神。拥有差异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处于同等地位的时候。他们一起创造了人类之后，矛盾就爆发了。

混沌之神用利剑刺穿和平之神调停者的身体，诸神的黄昏降临。

十三位真神死后，英魂沉睡化成一座座神像，永永远远守护这片大陆。

不过他们年纪大了，不常醒来管事，上一次光明神醒来还是二十年前。

十三位真神自诸神黄昏之后就发誓不再相聚，神像散布在大陆各个角落。人类就以他们的神像为中心建立家园。

帝都之所以成为帝都，就是因为拥有五座真神神像。其中一座就在帝国学院教堂，属于时间之神。

新星和阿莱特赶到教堂的时机刚刚好。

神像脚下两个圆形光阵慢慢由大到小，绿色的光芒渐渐连成图案，代表生命女神的图腾落在圆圈中央。

新星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光芒越来越亮，亮到所有人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之后又突然熄灭。

等大家睁开眼睛之后，光阵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短发少年。他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朝旁边的神职人员微笑。他往旁边看去，一个小小的婴儿裹着布躺在地上。

少年的微笑僵了一瞬，嘴唇抿成直线。新星的心猛地提起来了，不过很快少年就又笑了，他笑着把婴儿抱起来。

新星松了口气。

“一个索格和一个玻璃种，我们要吗？”新星听到前面排队的夫妻低声说悄悄话。

“我只想要索格，玻璃种太麻烦了。”

“那就再等等吧。”

他们走了，新星目送他们的背影。一回头，已经有两对夫妻和一个女人围了上去。

少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对他们摇摇头。他们失望过后祝福了他，他抱着孩子走向神职人员。之后他和他的兄弟会呆在教会一段时间，直到他适应环境，能够带着他的兄弟独自生活。帝国会为他分配房产，发放成年前的救济金，他的兄弟足足可以多领十四年的救济金，足够他们生活。索格独当一面不需要多久。

“就算索格不接受玻璃种，玻璃种也会在福利机构过得很好，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收养，你完全不需要担心。”阿莱特的声音在新星耳边响起。

新星都不知道自己表现的竟然那么明显，“福利机构里玻璃种的领养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我很清楚，如果同一天诞生的索格没有选择他当家人，他幼年期拥有家人的概率就更低了。”新星摇头，“更何况他们是同时诞生的。”

阿莱特反驳他，“同时诞生又怎么了，也不一定合得来。我出生的时候，有四个索格和我一起诞生，我一个也不喜欢，一个也没选。”

“不想要家人？”

“不想。”阿莱特扶了扶眼镜，“我一个人就很好，家人太麻烦了。”

新星感慨，“你真是个典型的索格。”他想了想说，“我是个玻璃种，当然希望同是玻璃种的他能像我一样早早拥有家庭。我们的幼年期太长了，而且很脆弱，诞生三年内夭折率很高，福利机构再成熟，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他不太记得五岁前的事情，听王宫里的人说，他小时候诺安他们轮着守夜，一刻也不敢合眼。有几次他病得呼吸都停掉了，那段时间王宫的气氛压抑得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他得到的是帝国最精心的照顾，更难想象福利机构的玻璃种要怎么办。

阿莱特安慰他，“大清洗才过了多少年，慢慢就好了，最近帝国不是还出了激励领养玻璃种的法案吗？”

刚说完阿莱特就后悔，帝国的新法谁能比新星更清楚。果然新星听了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看不到一点阴霾，打趣他，“阿莱特，你有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阿莱特顿时又不想理他了。

“这里没意思了，我们去别处玩。”新星先跑出去，人不在原地，声音反而传回来了，“陪我去收保护费！”

阿莱特直翻白眼，跑起来追他，“你休想！”

他们先后跑过教堂前面的广场，广场最中央竖着一座石像，石像下面放着很多鲜花，每一束都很新鲜。每天都会有很多人献上新花，拿走旧的。阿莱特也是其中一员，他每天都会献上一支天堂鸟。

石像栩栩如生，面部更是生动，他坚定地看着前方，拉开弓，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松手放箭，传说中冲破天际十字光就会为帝国的子民带去和平与希望。

新星回头看阿莱特的瞬间，他的脸与石像的脸重叠在一起，阿莱特感到恍惚感，直到风吹起新星额前的碎发，露出额间红色复杂的图腾，他才清醒过来。

帝国奇迹。

阿莱特忽然深深理解这个称号的由来。仅仅只是沐浴在诺瓦真主留下的余晖，他就已经深深折服于诺瓦的传奇魅力。不知道真正陪伴诺瓦走过峥嵘岁月、见证过他的崛起之路的人，再见到新星，会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但不代表新星收保护费就可以被原谅！

“我要告诉老师！”

“去呀，谁怕你。”新星蹲下来，捏捏小朋友的脸，小朋友才5、6岁，小脸肉嘟嘟的，这个年纪的玻璃种还在上学前班，一大把玩耍的时间，才会被新星捉住。

新星板着脸，恶狠狠说：“我是坏人，怕不怕？”

小朋友眨眨黑葡萄似的圆眼睛，摇摇头，奶声奶气说：“你不是坏人。”

“我是！”新星掏他口袋，“坏人抢你东西了！”

小朋友主动把东西全掏出来，阿莱特阻止都来不及，他把糖果全塞给新星，“都给你。”

“快把糖拿回去！别理他！”阿莱特也蹲下来，帮忙抢回糖，小朋友竟然不领情，又把糖塞给新星，小手快得阿莱特都没看住。

新星剥开糖纸吃了一颗，声音含含糊糊，“除了我，还有人抢你东西吗？”

小朋友想了想，点点头，小手朝后面指，“就是她！”

新星和阿莱特回头看，穿着黑色教师制服的女性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阿莱特：“……”

新星：“……”

“小看你了，”新星点点他的鼻子，“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吃太多糖牙齿会烂掉，糖我就收下来了。”

他站起来，丝毫没有抢小朋友糖果被老师抓个正着的尴尬，甚至还挑衅似的打招呼，“您好。”

女老师有个抬手动作，在空中停顿一秒，就自然的将刘海别在耳后，假装并没有一两秒奇怪的僵硬，她笑着应下来，“在玩什么呢？”

她的小动作，新星尽收眼底，他伸手拦住要举报他的阿莱特，大大方方承认：“在收保护费。”

“哦，”女老师笑咪咪问：“那老师的保护费你收不收？”

阿莱特：“……”

“只限学生。”

“真不要？”

“不要。”

女老师迟疑半晌，“给你当零用钱。”

“也不要。”新星抱起小朋友交给女老师，女老师接过孩子，不经意看了看阿莱特，新星用身体挡住他。

等女老师带着孩子走远，新星转头面向阿莱特，“真不够朋友，刚才竟然想举报我！”

阿莱特觉得这所学院没救了，还有就是，“我不是你的朋友。”

“你最好是。”新星丢给他一块糖果，他接住但没吃，露出嫌弃的表情。新星更喜欢他了，“你如果不当我的朋友，日子会很难过的，除非你停止针对我。”

阿莱特立刻反驳，“我没有针对你，只对事，不对人。”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尤其是人多的时候，私下里和我说说就行了。”新星真怕他被人打死，他叹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嚣张跋扈，又任性又不讲理。身边的人也黑白不分，纵容溺爱。又是不是觉得刚才遇到的女老师很不可理喻？”

“是！”阿莱特眼神更冷，脸上像结了一层霜，“我可以理解大家，但我不认同。我敬仰诺瓦、敬重他、尊重他，所以我更看不得你借着他的身份胡闹！就算像大家说的你是他的转世，我也不能把你和他画上等号！”

“真这样想？”

“是！”

新星反而笑了，心情颇好，暗暗感慨自己太有眼光了，“你果然是这个学院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他扔下阿莱特，一个人飞上钟楼，在边缘平台坐下，俯瞰整个帝国学院。最宏伟最华丽的建筑是他们的教堂，大量使用镀金、水晶等大量贵重材料。以它前方的圆形广场为中心，无数角楼和高塔拔地而起，高塔穹顶的设计精妙绝伦。

临近放学时间，广场上人越来越多，少男少女胸前怀表形状的金属校徽在光下闪闪发亮。新星闭上眼睛，享受微风吹拂脸颊的惬意。

[诺瓦]

忽然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下一秒又被风吹散。新星猛然睁开眼睛站起来，那个声音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