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山涧清泉的歌谣

米瑞拉一个人穿行在山林之间,小鸟落在她的耳环上筑巢,群鸟飞走后,她依靠头发的生长判断自己的时日。尽管如此,时间对她而言也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在日复一日的行走中,人类社会的秩序湮灭了,属于创造者奇幻之力的秩序涌现出来,当春天再次到来时,她否定了时间不存在的论断。时间是存在的,正如秩序存在于每一缕风,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提醒人需要珍惜,也不是为了提醒人要赶快、马上、立刻。它只是为了彰显规则。

米瑞拉流浪到梵高平原时,被当成一个疯癫的女人,村民们用火把驱逐她,她把火焰收集起来,再一次消失在森林里。赤足穿行在草甸间,踩在大树的根上,站在它们身边直到自己和它们融为一体,她突然意识到,树木与河流,精灵与花草,在呼吸的风元素转化之间,进入她的血液,她不再属于人类,同时又不属于精灵,她是自然的孩子,不会狩猎,只会等待。

于是她一直在森林里等待,等到夏天莅临原野,香蜂草与啤酒花竞相开放,田间小路的野草被收拾干净的时候,她像所有精灵热衷于的那样,**身体横披轻纱,行走在光做的石头照耀的树下。在树影遮蔽之间,她感觉腹部有些空虚,同时又有什么在内里肿胀开。那是她随着夏日而来的**。

离开黑塔后,她就不再有**了,即使面对月亮的阴晴圆缺,也只是循规蹈矩地依照月相潮起潮落,此刻腹部的灼热使她感到幸福和久违的生命力,因为它扩散到腰部,又沿着脊椎冲上头脑,如同醉酒一般使她跌进软乎乎的云层里。

她的步伐跌跌撞撞,腹部时而扩张时而紧缩,似乎已经准备好孕育,她的脑海里出现不会生育也不来月经的女皇,她缺少了的女性特质如今正在她身上浮现,而且来得更凶猛,更热烈,如同失控的火花,而她不想熄灭,就像飞鸟踩背,虫豸交尾,这是无法违抗的自然规律。

她坐在夜精灵的许愿池旁,把轻纱裹紧,夹在双腿之间,脚尖绷紧,想要拨到最里面的弦。在火焰的煽动下,她的身体和夜间的风一样悬起,如山涧清泉般流动。

然而这里仍有不和谐的音调,她因此而回过神,朦胧之中瞥见一个远远看着她的男性,于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仿佛捕蝇草般张开双腿。

在刚开始时,她明显感觉自己被打开了,而后疼痛消失,空洞被填满,酣畅淋漓的幸福涌上心头,然而还没等她回味完,那人便急匆匆提着裤子走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坐在被光围绕的池水边,她无聊地抚摸自己的身体,刚才那股激情全部涌上,如乐曲进行到**的感性没了,生命的跃动也没了,腹中虽然不再空虚,但就和胃永远填不满一样,腹腔里也不总是满满当当。

在第二天的同一时刻,她跨坐在树上,晃动自己的双腿,直到另一个男人把她从树上扯下,骑在她身上。这一次她还是没能满足,甚至变得有些忧郁,她对着月亮梳散头发,不满于他的抽离,品味着自己的孤独。她用双臂环绕自己,从夜精灵的池子里凝视自己棕色的头发。想要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喂饱和满足她的人,也就是说,一个情人。

就在她决定不再等待的时候,属于人类的躁动再次来到身边,通过气味,她分辨出了这是她的第一个情人。她任由他摆弄,直到太阳落在河流上的光晕将自己唤醒。腹部的胀痛与酸楚翻涌而上,让她感到反胃,但她把异样之感压制下去迎接喜悦,因为生命已经在她的子宫里着床,等到太阳熄灭又再次回暖,她将跨越死亡迎接新生。生命的延续足以令她着迷,如同猫一样,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打量起身边的男人。

他的头发是泥土的颜色,皮肤上有小麦的金黄,他长得不好看,但也不丑,是在艾尔时她不会多看一眼的男人,于是她没了兴趣,自顾自坐在河流旁把头发梳成满月的形状。但那个男人问她:“你要不和我回村里去?”

“好。”她穿上衣服,知道漫长的等待与逃避已经结束,如今她要再次回到人类之间。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精灵哩。”他偷偷看了她一眼,说了个关于那潭许愿池水的故事,他说那是从商队那里听来的。

商人贩卖香水,经常往返于梵高平原的鲜花集市与王都,有一次心血来潮往许愿池里丢了几个金壳,向夜精灵哭诉每晚独自一人,枕边无他人相伴,希望夜精灵能够满足他的愿望,给他一个女人。精灵满足了他的愿望,但他枕边的不是女人,而是精灵,每个夜晚她都降临在他的梦里,像个女人那样陪他一整晚。

精灵带着一个红发孩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开始后悔许下曾经的愿望,把孩子从窗台上摔下去。这一举动触怒夜晚梦境的使者,她把他囚禁在梦里,直到身体枯槁,渴死在床上。

村民略带恶意地嘲弄说,“他们说他被子里全是精斑。”

“有点恶心。”她评价道。

她和他在村里同住,她会写字读书,知道作物成长的规律,知道如何算帐和管理收纳,却从没有下地做过活,因此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要求无礼,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她逐渐发现,隐藏起魔力与刀刃的自己完全变成泄欲的工具,自我意识在琐碎之下变得麻木,藏在肚子里的波涛不是爱情,是蛰伏在暗中的影子,跟随心中无爱,眼中无人的人生活,是在被日复一日蚕食。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她无所谓地问起。

“因为你怀了我的孩子,你是我的人。你不做事,怎么养家?”

她对此嗤之以鼻,但没有选择一走了之,习惯等待的自然之子面对人类间的算计时,同被砍断的树木一样,连声音也不会发出。

她只是边挑水边想:如果命运叫我遇到了他,那么我是否应该违抗命运?如果精灵让我等待的是他,那么我是否这是生活对我的考验?可是,他让我感觉不愉快,命运的车轮滚滚而转,我的孩子却仍没降生,我依旧要等待、等待、等待。

有天这个男人突然问她:“你叫米瑞拉·诺斯韦德?“

“嗯。”她正在把烤焦的面包边丢掉。

“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你是诺斯韦德的继承人?”男人问。

她搓搓指腹间的面包残渣,眼睛依旧没有看对面的人。不用询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她需要确切的答案,“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有个姓诺斯韦德的男人过来,说精灵告诉他他姐姐在这里,要找到她回去继承爵位。”他盘算道,“你早告诉我呀,咱们现在虽然还没办婚礼,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以后也得改姓。咱们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她不由得嗤笑一声,嘲弄他的无知与粗浅。她能从高塔落进土地,也能从土地再升高塔,她只是在旅行而非生活。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万物都有它的位置,从出生开始,无论走多远,人都无法走出自己生根的地方,无论身处何处,都会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印记。就像现在,她依旧保持黑塔的高傲,然而他却仿佛身着华服,已经坐上公爵宝座似的。

“诺斯韦德公爵家的继承人是不会改姓的。在我的家族中,能力最强的孩子将成为继承人,女人可以选择自己的丈夫,就像男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妻子,我们只用对直系后代负责。我所拥有的权力已经让渡,不会再回到高塔,正如我的弟弟不会再回到田间。趁着那位准公爵大人还没离开,你去把我的行踪告诉他吧,他会给你一笔赏赐。但千万记得别说我们之间有个孩子,因为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她属于诺斯韦德。”

男人没有听她的这番话,执意在雷安德面前说,米瑞拉属于他,正如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种,她就在他的家里,他可以不当公爵,但他必须给他一笔钱。

如同米瑞拉预言的那样,雷安德把他痛揍一顿,警告他:“就算我找到了米瑞拉,也是她做诺斯韦德家的女公爵,你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连触碰他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想着依靠孩子分享诺斯韦德家的权力了!”

于是男人叹气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给我个精灵呢,起码孩子是我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井水早已把这一切诉说给森林,森林又把发生的故事告诉精灵,他们嬉笑着把这个故事告诉风,风又穿过吟游诗人的琴弦,把故事带回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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