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含桃走后，石崑不轻不重地嘲讽一声。
“嘿嘿。也不是没有收获。”亦天凛补充一句，“之后我会收敛些。”
石崑并不放心，但他也只能相信亦天凛。他们假扮的身份决定了其在莺花巷内的举动。
“你觉得哪个人可疑？”
亦天凛思考一番，“说实话，目前看不出来。姑娘们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练过武的，可想装成不会武很容易。比如我们两个。”
“想要更多线索，还是需要套话。”石崑说道。
“你会？”
石崑诡异地陷入沉默。
让他逼问恐吓还行，套话……
他努力从嘴里挤出一句，“先让我试上一试。”
聊天是一门技术活。
首先，你需要一张不怕被拒绝的厚脸皮。毕竟很多人对陌生人都会保持紧惕。其次，你需要会看时机。
比如现在，石崑只是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向下眺望。
莺花巷白天是要做生意的，这里的姑娘会接待客人，与客人们聊些琴棋书画。中央的舞台会有人跳舞，周围也常驻琴女。总之，从表面看，是个十分风雅的场所。想来也是，皊狐师父应该也不会让它成为烟花之地。
在石崑观察周围时，也有人在观察他。
莺花巷的姑娘有意避开污事，来莺花巷的客人却未必。
他们都是莺花巷的熟客，一见石崑便知晓是新来的姑娘。新来的姑娘气质与别人不同，自带一种贵气，直把他们勾的心痒痒。
于是，就有人问，“来新人了？”
与客人对弈的瑶春摇摇扇子，听他说了，也跟着看去，“是啊。”
她没有多说什么，客人却有些等不及。“是否可以帮我引见引见？”
瑶春收下他递来的银钱，面露半分不满，“刚来的，什么还不懂。得含桃姐点头才能接客。而且，与瑶春对弈，眼睛却看别处，莫非是我的棋艺不精？”
客人这才作罢。
石崑察觉到底下的眼神，他微微皱眉，回到自己房内。亦天凛不在，不知又去哪里了。
约一炷香后，瑶春过来敲门。她把收下的银钱一个一个排在桌上。“这应该是你的。”
“此话何解？”
瑶春眨着眼睛，“含桃姐已经应下，今后你也是我们姐妹。有些事情，我就会教你。”
“刚跟我下棋的那个，是莺花巷的常客了。有色心没色胆，家里有妻还成天跑来。唯一的优点就是家当不菲。有些钱我们不该收，但有些钱我们收了就没事。”
“像那种明摆着冲着你美貌来的，钱都可以收下。但也要小心别着了道。”瑶春继续说道，“你可以观察我怎么忽悠他们的。”
石崑并不觉得一群不会武的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但瑶春一番好意，他点头应下。“好，多谢姐姐。”
此话一出，瑶春便捂着手帕笑了。“妹妹哪里学来的措辞，好生别扭。”
等她走后，石崑认真想了一下，也没发觉自己措辞哪里别扭。
就在此时，亦天凛又探头进来，活像个贼。“我有个大发现。”
“什么？”
“莺花巷里有人私会。”
“……”
“你看，这是我在后院的草丛里发现的红色手帕。上面有脂粉味。”
石崑接过手帕闻了闻，确实有浓厚的脂粉味，是长年累月留下来的。“为什么不能是采花贼留下的？”
“根据目前的线索，采花贼偷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被发现。他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怎么可能把手帕丢在后院的草里。退一万步讲，就算丢了，他回房后一定会发现。顺着路回去找也不是难事。但私会的女子就不一样了。她们很敏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一惊一乍……所以我判定这条手帕是私会的女人留下的！”亦天凛洋洋洒洒说了一番推理，却见石崑已背过身，看窗外风景。
“石兄？在听吗？”
“……”
“喂喂喂？”
见亦天凛有他不回话，就一直“喂”下去的意思，石崑只能无奈地再把身子转回去。“……所以亦大侠。我们来莺花巷的目的是什么？”
“报告石少侠。一是抓采花贼，二是查内鬼。”
“所以年轻男女的幽会与我们有何干系？你想做鸳鸯还是木棒？”
亦天凛直接翻个身，坐到石崑对面。“听我说。本来我也没当回事。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
“莺花巷又不是棒打鸳鸯的地方，也没有规定里面的姑娘不能嫁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而假如，并不是莺花巷的姑娘与人幽会，是外来人，你刚才出去转了圈，有看到女客人登门吗？”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奇怪。
见石崑听进去了，亦天凛便又说道，“避开众人耳目幽会，说来说去都是一种原因。那就是他们的爱情为人不容！我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所以你想怎样？”
“继续追查。”亦天凛嘴一咧，就把手帕往石崑怀里塞。“这条手帕的来路就看石少侠你了。我还有事。”
说完，亦天凛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门。石崑不由地想，如果他刚才没有回来，亦天凛岂不是扑了个空？
但当他看见怀里的手帕，头又疼了起来。他本来想着过会儿去旁边的房间门前转一圈，现在只能打乱计划，先去后院看一看。否则，石崑没法解释自己怎么拿到手帕的。
莺花巷的后院并不大，也就侠隐阁食堂的大小。毕竟南昌城的地价还是很昂贵的。一半的南昌城都被城主府圈住。
石崑在后院转了一圈，也就明白亦天凛觉得奇怪的理由。
一个一览无余的后院，能作为视线遮挡物的只有庭中大树。后院前面是正厅，后面是厨房。不论从哪里看都不是幽会的好场所。
那么，是哪位姑娘路过时不小心遗失的吗？
石崑捏了捏手帕，它的材质是丝绸，而宴上的姑娘没有一个是用丝绸帕的。
他走到草丛边，没有人藏匿的痕迹。
有些困扰。
而造成他困扰的家伙还不知所踪。想到此，石崑又一次觉得自己答应亦天凛潜伏是个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