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存异（上）
女子神色震惊，就好像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着实不能被接受的，而在勉强摆脱沉默后她也只能嘶哑道：“……那…那你觉得什么才能算是死了可惜的好人？”
妙紫弦就也笑了：“你不用摆些极端的情况来给我讲道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哪怕极端些只把特别好的算作好人那也能筛剩下不少！更何况我根本也没说要把所有会作恶的都杀光，我没那兴致、也没那功夫，我说的明明是！”
他阴冷地重新盯住女子的眼睛，咄咄的视线抓住后者的眼睛逼着对方直视自己：“他们骨子里也不过就是那样！本质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算杀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错不错杀，顶多是让这糟乱又拥挤的世间少一些本也不需要的麻烦罢了。”
女子被他这一番话堵到沉默，然而如哽噎般沉寂了良久，她却也反过看向他，直视住他的眼睛，竟也仿佛要试图抓住他的视线，让他可以认认真真地听到她说：
“我说。一个人还没犯错他就不该受罚。而就算他犯了错，你也应该根据他具体的罪行去考虑他可不可以得到一个改正的机会，不能因为你讨厌某一类事你就觉得但凡他有一点牵涉到其中那就算让他付出再重的代价也无所谓。”
“凭什么！”妙紫弦压抑不住胸膛剧烈起伏骤然嗤出一声，压了压，却又假笑道，“凭什么你来定该谁受罚不该谁受罚啊？就算是你当天道剑主的时候这公道也不是你想主持别人就会认哪！更何况你现在甚至都不是天道剑主了！”
“跟那没关系。”女子却仍是死死抓紧了他，似乎是在阻止他可能的逃避，“是你得学会这点。”
“凭什么？！”妙紫弦终于压不住那暴怒。
然而女子比他还要强硬：“旁人的想法我没立场去改变甚至我可能都不该去干涉，但殿下你这么想！我觉得不对！所以我就得说！”
妙紫弦气得呼吸都颤抖，而女子紧紧盯着他的视线却像锥子一样，恨得妙紫弦还是干脆避开。
“……”女子闭了闭眼，唯有竭力压下叹息，只是尽力温和道，“殿下……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一直不做错的。不能因为一个人做错过什么你就觉得他活不活都无所谓了，如果从一开始就一点犯错的机会都不给那不是从一开始就实际上是在逼着每个人去死吗？”
“所以既然错了就付出代价有什么问题？！”
“可能付得太重！太严苛了。”
妙紫弦冷声反问，女子却也答得斩钉截铁。
妙紫弦不理她，近乎以一种幼稚而偏激的态度抗拒同她继续交谈，女子就也放缓了声音试图以一种对待孩子的语气认真地跟他讲道理：
“一个人很难永远不犯错的，除非从一出生开始就能有人在他身边为他的一切行为保驾护航，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也每每在他即将犯错的时候都能及时地制止他、力挽狂澜地替他挽回一切。这世上大多数的人，他们的成长非但没有这么强大的庇护，甚至可以说…他们成长的条件都是差得千差万别，就像殿下你，”
妙紫弦忽然眉头一紧，本能瞪过来、瞪向她，震惊之余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都像是有些委屈，他像是全然不觉得女子该在这样的语境里拿他的事做一个所谓的例子，只为了把有益于别人的道理说明白，就这么随意地把他牵扯进这些……这些话里！
而女子看出他的不满却终究还是选择继续下去、说明白：“殿下您从小…就被拘禁利用。而有些人则从小就像是长在任人践踏的泥地里，甚至是长在阴沟里、长在愚昧吃人的地方，在大环境都将他们视作弱肉的地方逼他们去学会坑蒙拐骗才能活下去，才能有所谓的长大而不是夭折，却没有人教他们是非、教他们对错，就算有一点，相对于整个都逼着他们去弱肉强食的大环境可能也微不足道。他们学到的道理可能就是这才是正常的，所以等你遇见他们的时候或许在你看来的他们已经是长歪了，没救了、可恨的。
但不代表如果真能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会再改变。
人其实很神奇，因为人是可以成长的，哪怕活到七老八十人也不是绝对没能力再改变的。无论人的本性是善是恶，那都不是绝对也并非永恒。人会变，那才是常态，可能变坏，也自然可以变好。
这不单只是佛家讲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种最极端的例子，而是时间本就会让人改变，让人见识到更多、体会更多、理解更多，让你回首往事时可能也会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愚蠢、那样的陌生，甚至都有些残忍。
但这个回首的你可能就已经不是了，人可能有顽固的本性，但人的本性并不是绝对的顽固不化。
其实想想看，人从一众鸟兽中走到如今的状态不也正是用了很多的时间去摸索、去试错，也同时不断地改正才有了如今的文明吗？人的一生从无知开始又如何不是这曲折道路的缩影呢？
鸟兽不讲道德，而人讲道德。
可你看看那些刚出生的孩子。你有一个误区，好像觉得人从一出生就该是掌握了一切道德的标准。
但其实就像从没被火烧过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被火烧到会痛，他们又怎么会觉得拿火烧人有什么问题？一个尚且不能理解死亡是什么的人又能依靠什么来觉得杀人是罪恶的事？
人不是以某个时间为截点的，不是在此之前一定就能掌握好所有衡量对错的标准，以致在此之后的一切对他来说就都只是怎么选择的事。
人的一生和人这个种群的延续其实都是没有必然的节点的，人但凡还活着，就总是可以不断进步的，这才是我们走到今天所真正证明的意义。”
妙紫弦沉默地仿佛竭力压着一切轻易就能喷薄出来的情绪，丝毫也不愿回应她。
“殿下，”高大的女子看着妙紫弦，竭力地想要让他明白她的诚恳，“您也曾经被人欺骗，其实您也理解旁人也可能受人蒙蔽或刻意引导，您知道抚养你的人可以通过经历塑就你，又如何不能理解旁人的过往或许也给了他们一个不好的起点？”
“我受人欺骗我付出代价了！可他们呢？！”妙紫弦瞪红了眼眶却显然是怒极了，仿佛是终于不能容忍女子拿他与别人作比，也终究不能容忍女子拿他的经历作比。
但女子也怒了：“因为你也不该付出那些‘代价’！”
所有角色的观点都不代表作者的观点，哪怕是主角们的也不代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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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2章 存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