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掣肘（上）
她气息断续地喑弱，甚至不时吞字，说得困难，然而却叫天鸿儿和撒盐终于猜到了她至此仍不愿明说的意思。
药清源冷笑一声却悠然了起来，只凉薄道：“你父亲生病我给了他药，你姐姐自愿为妾报答我有什么不对？倒是你，你父亲的命都是我救的你却这样恩将仇报，可当真是忘恩负义。”
“…我父…早死了！”那女子却直指向他，手指都颤抖，又似觉得这般喑弱说不清个中曲直，激愤气急，只能竭力恨道，“是你害死了我父亲咳、咳咳咳！”
她咳得肺都快吐出来，却忍不住死死抓住手里撒盐的胳膊，狠瞪着药清源竭尽全力地也要骂出来：“我父亲本有药吃！咳咳是你…是你丹方门让官府抓人禁药…！只你家能卖！才—”
药清源冷笑一声，便有种对野蛮人就是不能讲通道理的矜傲：“你说的是你们凡人偷我药盟的方子私制的那些药啊？怎么？偷来的东西难道不就该还给失主吗？还是你穷你有理？我倒真不明白了！这凡人的官府本就废物，若是连贼都不能抓那要来还有什么用！”
他这话显然是心中犹且“念着”撒盐的“官府”，于是忍不住说到了就要捎带着挤兑上一嘴，然而撒盐怀里还揽着那女子实在顾不上理会他的挑衅。
倒是那女子喘气都勉强，纵是如此疲弱也要与之争论，却因义愤踩中药清源话里陷阱：“知道有这种药能做出来算…算什么偷！”
天鸿儿早已听遍药盟与各方辩论所谓专利的事，闻此便知她也是再不可能辩得过药清源了。
而撒盐听到这里就也明白这药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或许是什么慢性病，需要她父亲长期服药，然而各地官府与药盟协定邀来药盟成员入驻当地供药的条件便有配合药盟成员打击那些所谓“偷盗自丹门的药”来维护药盟成员的利益。
药清源道：“我各家丹门辛辛苦苦研制出的丹药你们想仿就仿了，那我们辛辛苦苦浪费的时间精力又怎么算？要不要天下炼丹的都干脆别炼新丹了？反正炼出来也只会被人盗去！”
“你…！”
那女子气弱，虽是恨到几乎要在撒盐手臂上抓出血洞，却到底比不过药清源这丹药浇灌出的修仙人士，后者现在虽然看上去也虚，但不想给前者说话的机会就也能叫前者气短下插不进话，只能听他抢白：
“你嫌我丹方门的药贵可你们又知不知道我丹方门炼制一味新药需要浪费多少药材、试错多少次、花上多少年甚至多少个十年、百年的时间，而付出了这一切到了最后也可能炼不出任何结果只叫过往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废。试想天下间除了我丹门谁还有这样的底蕴？而若不是我们这些丹门拿自己的底蕴撑着试了一次又一次又哪有如今这一款款治病救人的丹方？你觉得造一颗仿制的丹药便宜，是，不过是弄清了丹药的成分然而就找几味对应的药材炼去就是了，有什么难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研究出怎样的药性能对怎样的症而又要用哪几味药材、怎么去炼才能炼出具有这样药性的药又花了我们这些丹门多少物力财力？世人一向觉得我们丹门的药卖得贵，可如果我们这些丹门研发一次新药就耗光了底蕴那日后又哪有财力再研制新的？”
他笑了笑，扫视在场众人，自觉是占尽了道义：“是，我们丹门也大可以倾尽财力做几次慈善，但你们凡人这样偷药耗穷了我们一个个丹门，等到所有丹门都没财力再去研制新药，苦的又会是谁呢？是你们这群还有那么多病没研究出药来医治的凡人，还是我们这样修了仙后体质更好的仙人？”
“是呀…”
周围围观的人中自然是有不少被他说动了，觉得他说得有理，甚至还有些后怕，似乎是怕当真寒了这些丹门仙人的心，哪怕对方刚才还不顾及这闹市里还有他们这些无辜路人而只为了虐杀那女子就当街纵马。
“他说得对呀！”
“这女的可真是自私，这不是害我们以后也没药吃嘛…”
“她家穷归穷，吃不起药是可怜些，但也不能因为她家穷就去害别人啊！生死有命反正人都有一死，她爹就算病死了那也是她爹的命呀，总不能只因为她不想他爹病死就害得别人也跟着病死吧？”
众人之中的窃窃私语渐渐就大了。
那女子本是虚弱，虽没什么大出血还能硬撑，但数度激愤之下面色已是血红：“你…！你们…！”
显然她似也觉得药清源的话有些道理，却又不觉得完全都对，于是哪怕挣扎得吃力也不肯悉数认下：“照你这么说…！只有富人吃得起…哪怕穷人找得到…找得到办法治！也得活活病…病死！就为了守你这规矩！你这规矩…都不让穷人活！凭…还让穷人守？！”
“你可以不守呀，”药清源哼笑，“你所有人都不守就是了呗，所以也不要再让丹门研究新药了，也别再求丹门制药流通向凡间了，反正你们凡人能炼多少药就用多少药呗，可别再吃了丹门的药还反过来骂我们丹门不仁义。”
“你…！”那女子怒极攻心，叫撒盐见状都想先拦下她，却实在拦不住她满腔郁愤，宁死也要先说出来，“明明是你…你哈…你抓了李…李大夫！找上门！让我姐！跟你换药…结果却纳她当妾！让她签了当妾的身契…虐…虐杀了她！官府只看身契…根本不管！你这凶手！你根本是故意找上她的！你…你！”
药清源冷笑得轻蔑，睨着她的目光却像在睨一条不开化的野狗：“你都说了你姐姐自己签的卖身契，床笫之间出了些意外有什么奇怪？管家不是给了你们家银钱？怎么就你这么贪！还拿你那婊--子姐姐说事？”
“你…才是婊--子！！！”撒盐几乎按不住怀中的女子，“你害死我姐气死我爹还敢提你那臭钱？！”
药清源握紧了扶手仿佛也厌极了她：“说得清高！你家不缺钱那你姐卖什么身？一群穷鬼真那么有骨气你爹当初吃什么药？等着病死不就好了！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偷我丹门的药，做了贼的还敢跟我这以德报怨的事主叫，果真是越穷越坏、天生下贱！”
“你有钱！官府都偏帮你们！杀人不用偿命…你…”
“我确实有钱！”药清源瞪着她戏谑道，“谁叫你生来又穷又没有修仙的天赋，天生就是低劣的贱种，弱肉强食，你这种人就算这么被淘汰掉又怎么了？淘汰掉残次的不正是自然运行的规律吗？总不好因着你们害得天下那么多人也没药吃吧？”
“够了！”撒盐忍不住开口，勉强压抑了几次粗重的呼吸才能勉强竭力克制道，“你就别再激她了吧药清源！”
“我激她？！”药清源却似远觉得她还克制得不够！“她想杀我难道我不就该让她生不如死？！”
“你都害死了她爹她姐难道就不能别那么狠了吗？！”
“我狠？！”药清源声音暴起，“是我丹方门悬壶济世慈悲还是你背后这些问都不问就征税征人的官府慈悲啊？是你们盗取我丹方门的利益在前！明明我们才是因为与当地的官府签了协议答应给这里提供充足稳定的药源才入驻这里，你不满我们药盟的规矩大不了我们撤出就是！大不了就让你天泽的官府自己想办法制药！反正你天泽的百姓病就病了，生个病而已，又不一定会死！”
“不行啊！”这下周遭百姓听了也不由真的骚乱起来，“这可不行啊！不能这样啊！”
撒盐被这些声浪裹住，到底也克制不住紧绷：“你不要意气用事。”
药清源冷哼：“是你天泽的官府背信弃义在前！”
撒盐不得不试图先安抚他道：“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你我都不是真正能决定什么的人，你这样冲动对你也没有好处。”
“可你之前不是很冲动么？”药清源反而嗤笑，故意反问，“怎么现在缩了？”
撒盐只能闭了闭眼：“好，你就当我是废物、是个蠢货，我错了，行吗？”
药清源碾了碾手指，却低沉道：“你本来就蠢。”
“…”撒盐张了张嘴，压下了一口气，只道，“我认。我本来也没想跟你玩什么文字游戏。我现在确实是觉得我自己冲动鲁莽…确实愚蠢。”
药清源这才终于像是满意了些，缓缓靠向了椅背，他目光流转，思索了一番，终于像是…打算再给她一个机会：“这样吧，”
他看向撒盐犹且半揽半拦在怀里而目光犹且不忿的女子，声音不觉阴冷：“你杀了她，我就当你向我赔罪了。”
又差点忘了_(:з」∠)_或许真该贴在每章后面_(:з」∠)_：
角色观点只用于塑造角色性格，不代表作者观点，哪怕是主角们的也不代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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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48章 掣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