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1分和82.92分。

万俟泱站在冰场边，Brian、娜塔莉亚、王谨、哈里斯四个人都站在她身边，屏息凝神，一言不发。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短节目得分的世界纪录，就在刚刚，被刷新了两次。

短节目有规定要求，万俟泱的编排是在规定范围内，以自己的能力为限，尽可能按最大的得分选取动作。她计算过自己的得分上限，最完美的状态可以到达90上下浮动一到两分，但这并不容易。

她深吸一口气，到了该她上场的时候。

“你们觉得，我能clean吗？”

大家听着她的话，愣了一下。奥运的赛场上，clean的概率太低太低了。无论是奥运本身重大的意义带给运动员的压力，还是冰场上无数意外的可能。

但如果是万俟泱……

“她就是个奇迹。”王谨眨了眨眼，望着万俟泱的背影，喃喃道，“从她复健后站上冰面还能夺冠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她是能写进高考作文的程度。”

对于中国人来说，能写进高考作文，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但另外三人并不理解，只是此时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他们都盯着已经去到冰场中央的女孩，优雅地朝四周致意。

其实万俟泱并没有多少的把握，可以百分百拿到冠军。只是以往的经历告诉她，想要什么，越是想“我一定可以”越有可能得偿所愿。相反，越是担心“我能不能”，越是容易失之交臂。

梅娃和杂技的分数是很高，但她也不差。现在在期待结果的不止她一个，那么该紧张的也不是她一个。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万俟泱扬起头，笑容恬静美好，灵动中带着一丝俏皮，却无论是现场还是转播外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她笼罩全身的自信。

浓烈的情绪最是能感染人的，特别是以技术分和表演分齐头并进出名的万俟泱。之前有外媒对万俟泱有过一个评论——“来自东方的精灵，带着独属于东方的魔力，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沉浸其中，喜怒哀乐都被其用魔法操控”。

《日出四重奏》的编曲极其激励人心，对于短节目她调整并不大。身体早就已经熟悉整首曲目的编排，她要做的，就是将对身体的控制权，由意识交还的灵魂。

同样是广为流传的一条评价，外媒曾经形容她“像是娇弱的菟丝花，精致的洋娃娃，有着东方女孩独有的幼态，却有着具有辨识度的深邃的五官，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成熟女人的魅力”。万俟泱早就学会了利用自己的优势，即使是透过摄像机的镜头，她的模样与眼神也足够令人沉醉。

跳跃都编在了后半段，体力消耗不少的时候。如果说前半段她是未跃出海平面的朝阳，后半段的万俟泱便是热烈激昂的旭日。

女单平均跳跃高度在30到40左右，当然偶尔也有高的。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万俟泱起跳，在大都期盼着她已经疲累的时候，跳出了53厘米的高度。

看，此时此刻，该有压力的不是她。

因为前半段够顺，所以后半段足够张扬。万俟泱时常觉得，每一位clean的选手都像是花朵迸开。花骨朵打开一个口子之前有多难，等到第一片花瓣绽开后，完全展开便没有那么困难。

中国人常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虽然这句话并不完全普适，但作为一个极有天赋还常年处于官方公开“冰上训练时长”中时间最长的一位，没有人会觉得她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滑冰的时候想不了太多别的事，万俟泱专注于下一个动作。没有出现失误的情况下，她完全忽略了计算得分。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完美地停在了冰场中央，仰头望向正前方的看台。

她看不清看台的人们，只是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看见了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的玩偶。

会有冰童帮忙捡玩偶，但娃娃太多了，她无奈地瞥见上场的冰童们惊讶的表情，弯腰帮她们把玩偶拢在一起。

她发挥的很好，自然，心情也好的不行，甚至在还没下冰场的时候就拿起了一个皮卡丘玩偶。好像是东道国地区联名款，她在其他地方没见过。

好可爱！

她一只手把皮卡丘抱进怀里，因为不知道这是从哪扔来的，她四面八方环绕着朝看台挥了手。一片尖叫声，她依稀找到了来源的方向——尖叫声最激烈的地方。

等分的时候，她也抱着这个皮卡丘。Brian和娜塔莉亚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看起来比她本人还要紧张。

“几乎clean了。”万俟泱揪着皮卡丘怀里抱着的橘子，睁大了眼睛期待着得分，“怎么算都不会……”

“低”字还没说出来，分就已经映入眼帘。娜塔莉亚直接站了起来，Brian一巴掌拍上她肩膀，甚至没收力度。

有点痛，叔，手劲真大。

一场比赛三次刷新世界纪录的概率有多少？后来有人回答，“跟运动员在奥运赛场上近乎满分的程度差不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我们大满贯得主万俟泱”。

【91.46】四个数字出现在人们面前，一场短节目比赛不仅三次刷新世界纪录，还在最后一次拉开了近十分的差距。

从今天起，万俟泱又会成为多少人的偶像，目标，乃至梦魇，尚且不得而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饮食自由的羽生和哈维，以及刚刚来她面前道喜，只是刚巧拿着打包的小吃的金博洋，吃下了最后一口难吃到令人发指的营养餐。

凭什么女单比赛永远排！在！最！后！

“乖啦，明天结束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最终只剩这对小情侣回房间待在一起，外面人太多，他俩身上或多或少有各种各样的目光。万俟泱还抱着她那没吃完的营养餐，目光呆滞。

羽生结弦被万俟泱的表情逗笑了，强憋着笑意，戳了戳万俟泱鼓起的脸颊一侧，里面是还没咽下去的营养餐。他俩吃饭都挺细嚼慢咽的，尤其面对营养餐，更是格外缓慢。

万俟泱没怎么说话，机械地咀嚼者好像来了，又没有给味蕾留下任何痕迹的食物。蓦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口腹之欲不强，真要吃什么，不如回家吃一顿家常菜。不如——

每个奥运村都会给运动员发生计用品，这很正常，并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羞耻的事，只是她目前没有那个时间和经历去使用。

“这次结束后……”

万俟泱凑到羽生结弦耳边说了什么，眨巴着眼睛，一脸无害地盯着瞬间变了表情的羽生结弦，对方似乎憋着笑，满眼的期待与无奈。

反正每次先受不了的是她，闹狠了要恼的也是她。

“那么久没见，一见就撩。”羽生结弦眉眼间笑意渐甚，抬手，轻轻敲在万俟泱额头。

“我只是想你了。”

“……”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