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酿酒师康纳经验老到，什么酒没尝过，抿一口，就抿出滋味来了。

“比我们晨曦酒庄的差远了。”康纳不客气地评价。

“但我们不是来比赛的。”艾尔海森淡然。

单论品质，晨曦酒庄的葡萄酒绝对上乘。可现在要的是，符合年轻人口味的能打入须弥市场的酒，而不是味道最醇厚地道的酒。

康纳怯了：“年轻的啊，迪卢克老爷你来吧。”

迪卢克：“……”

艾尔海森单独开了一瓶酒：“请一位年轻女仆过来吧。”

女仆海莉20来岁。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海莉有些害羞，浅浅尝了一小口，点评：“啊，这酒，比酒庄的酒更轻盈，有一点点酸一点点甜……”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像春日漫步约会，是吗？”艾尔海森接话。

“没错。”海莉眼睛一亮。

艾尔海森谢过她的帮忙，拿起这瓶酒，详细解释：“这一款稻妻的清酒，添加了绯樱和浆果，口感甜腻中带一点点酸，非常受教令院女生欢迎，冰镇的更可口，被评为约会首选酒饮。”

这几款酒他都没喝过。

但可不是胡扯。

在副本时，他关注每个人的动向。这些竞争者为了赢，围绕酒下功夫，思想和行为不乏标新立异的。有些实在有趣，他现学现卖，说得头头是道。这几款冷门酒也是一位参赛者列出来的，一目十行地记下了。

艾尔海森说完酒，意有所指：“所请务必先收起挑剔的舌头。别用经验，而是用年龄去感觉，去体悟喝酒人的心境。”

康纳无话：……

迪卢克无声地笑：“有意思，我也尝一尝。”

完美。

艾尔海森倒出一杯，因为激动酒溅出一点点。

结果不意外，迪卢克不喜欢，但赞同不同的酒有不同的受众群体，晨曦酒庄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艾尔海森趁热打铁，打开竹盒包装的璃月酒。

“这款有竹的清冽。”艾尔海森博闻强识，那些人说的话都套上，“在年轻学者之间非常流行。”

“这款我喝过。”

“嗯？”

“是在一户寻常人家里。”迪卢克露出怀念的神情，“不过这酒在璃月本地也不畅销，想不到竟会在须弥走俏。”

“有些花香常在墙外。”艾尔海森不动声色。

迪卢克没有喝。

艾尔海森转动脑子，想起览阅过的璃月风俗：“依璃月民间的酒会先煮一下，辅以青梅、小青豆、毛豆、咸蛋黄等下酒。迪卢克老爷喝那杯时，也是这种风味吗？”

“略有不同，彼时我于雪夜借宿一户民居，他们风雪暖炉热酒，实在美妙。”

迪卢克就着往事。

喝了一口。

色如琥珀，有竹液的清爽，跟葡萄酒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迪卢克五指拢着酒杯：“山野小巷均有动人之处，品酒的舌头是应该宽容一些。”

万事开头难。

后面就顺畅了。

迪卢克将所有的酒都尝了一遍，可惜，没出现期待的酣醉，仅仅是脸颊绯红。浅尝几杯，又是酿酒世家，他不可能被几杯度数低的酒撂到。艾尔海森一狠心，拿出一瓶枫丹的气泡水饮料，跟清酒兑在一起：

“这种喝法在我们学生中也很流行。”

“呵，也容易醉。”

当然了，目的就是让你醉。艾尔海森使出浑身解数，不止聊酒，也聊酒文化，聊酒市场的迭代，把这5天所长的见识全部活学活用出来。虽然他略显生涩，迪卢克还是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平凡。

气氛到了。

他拿出一瓶包装简洁的酒。

“这是哪个国家的？”迪卢克饶有兴致。

“你猜。”

“盒子像稻妻风格。”

不错，包装盒子是稻妻的，里边的酒可不是。酒瓶外表很光滑，艾尔海森倒了一杯：“这种酒在年轻人中间不算流行，有人提出作为基底的调酒，接受度也很高。”

迪卢克没有提防，喝了一口，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至冬的火水？！”

“是啊。”

迪卢克曾被一杯至冬火水灌倒，昏睡三天三夜，那烧心烧肺的感觉又上头了，当即头晕目眩，撑着额头：“你能喝火水，看来酒量不错。”

艾尔海森：“家父生前爱小酌几杯。”

他从小就喜欢学父亲的样子：比如无论走到哪里都爱带一本书，比如偷喝父亲喝的酒。这话题是无意说起，却勾起迪卢克的思念，他父亲去世也早。迪卢克万般心思涌上，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瓶好酒：“酒还是年少偷喝的味道最好，这是我父亲最爱的口味，你来尝一尝。”

红宝石色的液体入杯，发出清脆声响。

就这么醉了。

迪卢克被扶上床时人事不省，艾尔海森也醉得七七八八，脚步踉跄走出酒庄，倚靠在一棵大萃华木上。他打开直播间的镜幕，观看人数比昨天巅峰少，但比平常多得多。

弹幕飞太快，眼睛又发花。

努力聚焦才看清：

【我新来的，主播是哑巴吗】

大家以为不爱说话的主播操纵着艾尔海森角色玩游戏，殊不知，是艾尔海森本人。当然艾尔海森不懂这什么意思，就纳闷自己的话也没停过，怎么老有人说自己哑巴。

【海哥迪卢克醉到我怀里来】

【谁说的这个海哥打架会Wink，赶紧打啊，是不是菜端上来看看】

【播啥看啥】

【都别吵了看小海哥做任务，是不是该拔鸭子了】

看弹幕吵架虽然来气，能汲取到有效信息，艾尔海森勉强支起眼皮，查看今日任务。

①灌醉迪卢克（任务完成）

②给提米的鸭子拔毛（任务待完成）

还要拔鸭毛。以后的任务要都这么难，不用等禁忌知识，他现在就想魔化了。他搭上一辆往来商人的车辆，来到蒙德城门口。

提米。

一个喜欢在大桥上喂鸽子的小孩，也喜欢让人帮他喂鸭子。

搁在平时，艾尔海森下到果酒湖里逮一只，轻而易举。现在晕乎乎的，腿脚发软，这要下了湖能不能薅到鸭毛不好说，他自己多半要喂鱼了。他扶住栏杆，想雇个人抓一只鸭子上来，随便拔根毛，应该也算完成。

哪知，桥上没什么人经过。

腿软。

很快站不住了。

“哥哥，你怎么了？”小提米关切蹲在一旁。

“唔。”

也不能让一个小孩给自己抓鸭子，万一摔下去怎么办。他滑到石阶上，头靠着桥墩，下巴微扬起，脖颈纤细，皮肤透着绯红。酒后燥热，他把衬衣领口拉开一点点，手上的书倒是一直抓紧。

“这位小帅哥。”

他睁开眼。

城门站岗的西风骑士-斯万俯身，循循善诱：“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哥说一说。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小，多失几次就习惯了。嘿，这么帅也失恋啊，我好像平衡了。”

“帮我逮一只小鸭子。”

“小鸭子？唉，你想开一点。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热心的斯万搀住他：“走，我送你回骑士团，让你感受一把蒙德的温暖。”

“等等！任务没完成！”

一个要扶。

一个半醉扒栏杆不走。

斯万也是急了，伸手想强行抱他走。谁想栏杆太矮，推搡间，一个失手把艾尔海森推下去了。

噗通。

斯万人傻了。

就说艾尔海森噗通下湖，惊得鸭子们扑腾翅膀乱窜。胜利就在眼前，他朝鸭子奋力游去。于是，他追鸭子，同样跳下湖的斯万追他，果酒湖里一片嘎嘎嘎。

还是被拖上湖。

艾尔海森浑身湿漉漉躺草地上，绝望：鸭子……

“给！”

突然一只肥鸭捧到跟前。

是酒庄的老管家，手一抹脸上的水，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不声不响跑得还快。我转个身你就不见影子了，多亏没出事，要不然我怎么跟迪卢克老爷交代，怎么跟你须弥的亲人交代。”

艾尔海森蹭的坐起身。

二话没说，摁住鸭子，拔了下翅尖上最长最亮的那一根。

叮，任务完成。

他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和风中，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这样还是太慢了。」

「稍等，钟离。」依稀是小草神的声音，满是担忧，「大逃杀副本，会不会太危险？」

「他已经不行了。」

关注磁场不够，未来的自己又要不行了吗？年少的艾尔海森一念而过，被漫漫醉意裹拥，陷入沉睡。因此，他也没能看到，金绿色的鸭毛被投进炼金炉中，风轮转动。

任务栏缓缓出现一行字：【副本：诞生之日-炼成阿贝多】

弹幕顷刻沸腾。

-

“这种程度的醉酒，一杯果汁就能清醒。”炼金魔女-艾丽西亚说。

“谢谢。”艾尔海森头还疼。

艾丽西亚头戴尖帽、身穿暗红色长袍，一身裹得严严实实。她将一个墩墩桃和一根绿鸭毛丢进炼金炉，滋滋几声，果汁从另一端流出，却是脏兮兮的墨绿色黏汁。

什么玩意？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这是炼金术，放心喝吧。”女子神情淡漠。

“很管用，我清醒了。”他坚拒。

这是一个穹顶炼金房，光线阴暗。

摆着好几口煮东西的锅炉，咕咕冒气。锅边扔着各种炼金材料，石头、草药、泥土、动物骨骼等，还有瓶瓶罐罐。坐着的木板旁，放了几本笔记和羊皮卷，上边画有各种炼金符号和步骤说明。

他立刻点开镜幕。

昨天醉酒，直播间就没有关。

弹幕刷得飞快，一水的【主播醒醒，轮到你翻牌子了】。什么翻牌子？他从任务栏中了解到，昨夜被送进「诞生之日」副本。又是副本，比日常更吸引观众。

「任务：炼成阿贝多」

「任务成功，获得特殊奖励；任务失败，强行退出直播5天」

失败退出直播，关注磁场断裂，未来的自己可能会陷入危险甚至死亡。很好，只能成功了。

他最后一点醉意消失殆尽，目光回到任务上：

炼成阿贝多？

阿贝多又是什么，武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