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似乎对钟离的话有些误解。

她听完后不仅没有放心，反而以为是仙人为难了女孩。

因为行动力过强的特点，这个想法只在大脑表层过了一遍，甚至钟离都没看出来。

只见下一秒，女孩的手被零捉住，后者神色坚毅：“别怕，我带你回家。”

“回、家？”

钟离：“我们之间似乎有点儿误会。”

零当做没听到，她很认真看着女孩的眼睛：“没错。不管你的家在哪里，只要你同意我都会带你去。”

“小友，请先听我说。”

“你别管，能让小孩变成这样我看仙人也不怎么样，谁养着都不如我养。”

“其中有误会——”

“不听。”

“我不走。”小申鹤摇头，后退想挣开零的手。

没挣脱开。

零一身牛劲怎么拽都拽不动，申鹤原本淡漠的小脸罕见的出现了丝困惑。

听到申鹤表明态度，钟离松了口气。

零就不一样了，连忙问为什么。

“拜入仙门斩断尘缘，师父说，我的命格不适合留在凡间。而且，家、回不去了。”后面那句她说的很小声。

见零仍是那幅担忧的样子，申鹤说：“师父收我为徒，师父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你是自愿的？”

申鹤点头。

零松开她的手，抱着膝盖蹲在角落画圈圈。虎崽在她身边蹭来蹭去都没被正视一眼，只是一个劲碎碎念：“我那么大一个妹妹没了我那么大一个妹妹没了……”

似乎疯了。

钟离咳嗽一声试图吸引零的注意力：“其实你可以想想其他途径，比如也拜入仙门。”

零别开头：“我才不和抢我妹妹的人说话。”

“你们角色定位不同。”而且到底谁告诉她申鹤是她妹妹的？

零在意的点总是奇奇怪怪，脾气又倔就是不同意钟离的做法。

换成几千年前遇到零，天动万象早都砸下去了。

现在他脾气好多了，加上修身养性已经很少动手了。

仙家领袖和岩神的身份也让人不敢造次，不知道都多久没遇到零这种既不听人说话又不讲理的了。

钟离一个头两个大，总算知道为什么温迪执意让自己代班了。

他不在的时候巴巴托斯都教了些什么啊？

被念叨的温迪又往天空岛传了封信：“阿嚏！总觉得有人说我坏话。”

“你还好吗？”她的沮丧表现的太明显，申鹤迟疑了一下，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零转了半个身子，泪眼婆娑的瞥了眼申鹤，顺手捞起一旁的虎崽又埋头痛哭。

见她真的哭了，钟离发觉到一丝违和：“你为什么非要她做你妹妹呢？”

零委屈：“同期、就我长的最慢，他们都说我是小妹妹，我不管，我也要做姐姐。”

钟离：。

真是朴素的想法。

申鹤不知所措，她记得零，很清楚对方在那个山洞帮了自己一次。

但这种只有一面，近乎陌生人的缘分在她看来，不值得对方因自己流泪。

为何悲伤？

这个人不知道她的命运，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是谁，她为何如此悲伤？

该安慰吗？或者说点儿什么？

申鹤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闭上。

师父赐她红线为她平复心中的激荡，与此同时，她失去了常人拥有的强烈感情。

她回忆起自己的母亲，还有父亲。

她真的、能安慰人吗？

申鹤不知道。

和申鹤一样，钟离也在想怎么顺着零的思维劝她。

几千年的寿命别说人了，鬼他也没少见，出个主意不难，难的是零根本不听。

思来想去，他都有些想知道温迪以前是怎么和零相处的了。

三人各有各的苦恼，这时零突然站了起来：“我想到了。”

另外两人：？

零喜滋滋把虎崽塞进申鹤怀里：“送给你了，要把它好好养大，我之后会来看你们。”

说完不等回应，一个箭步冲下山顶，惊起一群鸟兽。

余下的人和虎对视：“我、养你？”

申鹤僵硬的抱着虎崽，后者嗷呜一声，很亲人的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

-

留云借风真君这两天心情很复杂。

前几天收了个根骨奇佳的徒弟，天资好，人也勤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但是这个徒弟命途多舛，以后或许还要经历很多挫折。

想想就让人在意。

留云借风真君独自坐在洞府前的石桌旁，时不时看向小徒弟去练习仙法的方向。

虽说自己是育儿大师，但教孩子还是仔细考量考量。

一个人教的话，这孩子学到的东西有限，如果有其他仙人帮忙……

留云借风真君暗自思忖，改天问问削月筑阳和理山叠水吧。

她想的认真，因此没注意申鹤今天比以往回来的都早。

“师父。”

“嗯？你回来了？”蓝白色的大鸟低头，突然看到徒弟怀中还抱着一物：“这是、老虎？你从哪儿捉到的？”

申鹤如实回答：“别人给的。”

留云借风真君暗道不好，她这徒弟虽然陡逢大变，到底是个孩子，心思又单纯，别是被外面那群求仙问道的给骗了。

“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细细讲来。”

她本意是让徒弟详细描述得到这只虎的前因后果，没想到徒弟又问了一句：“从最开始吗？”

最开始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还接触过？

留云借风真君警觉，不好，有人想抢她徒弟。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那就从最开始讲。”

对于师父申鹤没有隐瞒，她把和零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出来，包括长相穿着。

末了说：“师父，我好像忘了问她名字了。”

留云借风真君越听越觉得那人熟悉，就是半天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无事，既然说会回来看你，想必还能遇到。”

“师父不喜欢她吗？”

“我在想，她是不是有意在接触你。天衡山与奥藏山相距甚远。按常人速度算，那天第一次与你接触后立即前往奥藏山已是不易，她居然还能准确找到你。”

留云借风真君想的没错，可惜她不知道零各种方面都不能拿常人的经验去看。

“师父？”

“徒儿过来，为师为你们检查一番，看看是否沾上东西。”

申鹤乖巧上前，留云借风查看后无果，心里觉得更奇怪了。

但她面上没说什么，只是叮嘱申鹤最近在洞府附近活动：“再遇到那个人一定要叫师父。”

徒弟点头，又把虎崽举起来给师父看：“它怎么办？”

“你想养吗？”

申鹤低头不语，小虎崽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毛绒绒，很容易激起人的怜爱之心。

但申鹤看它时想到的却并非虎崽本身，而是将它交给自己的、那位无名少女的如出一辙的明亮眼睛。

师父怀疑她有所图谋，申鹤不太懂师父的担忧，我记得第一次遇见晕倒时少女惊慌的表情和温暖的怀抱。

她想，那应该是真的。

见自家徒弟紧紧抱着虎崽，留云借风真君也明白她的想法了：“好吧，那就留下。稍后师父给你整理一份养虎手册。”

不知道洞府藏书有没有，没有虎总有猫吧？应该差别不大，她能搞定。

这件事告一段落。

申鹤过上了一边修行一边养动物的平淡生活。

另一头，零并未离开奥藏山。

她跑的太急有些迷路，正听钟离指引往出走。

“你想借那只幼虎维系与申鹤的联系？”

零踢着小石块儿：“对啊，一时想不到好办法，情急之下就塞过去了。”

“不怕她放生？”

“我再找回来，天衡山都翻过，奥藏山应该不难。”

“仙人会视为冒犯。”

“当然要先解释，不听了打一架，打不过就跑。没事，我跑得快。”

钟离：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趁他沉默，零迅速转移了话题：“感觉很久没见系统了。”

说到这个，钟离回忆起那天系统被打散的惨样：“你没错都是直接打它一顿吗？”

“对啊。”

“它似乎对你有阴影。”

“不知道，我见到它还挺高兴的。”

“哦？为什么？”

“我大老板以前，噢，我没对你说过大老板的事，你简单理解为冷血的资本家就好。我大老板以前送了我个祂自己做的人工智能，用来监督我是不是违规，挺烦人的。”

“你没做什么？”

“没来得及，大老板后来说祂有用把那机器带走了。”

钟离笑笑，对那机器来说也算死里逃生吧。

申鹤找到了，以后见面的契机也已埋下。

大概觉得零应该能安分段时间，钟离不是很安心的断开链接。

璃月诸事虽有七星决断，他毕竟是神明，一些七星拿不了的事宜需他亲自处理。

打工人钟离给自己泡了杯茶心里长叹一声。

唉，好想退休。

没有钟离从旁指引，零看着脑海中的小地图在奥藏山溜达。

之前钟离说这是仙人居所她没多少感受，偶然碰到求仙问道的才知道，原来这里对凡人来说很不寻常。

或许因为她一头银发又超然恣意，竟有人误把她当做仙人，恳求她赐下仙法。

“谁？我吗？”

“仙人回答我了！仙人回答我了！”

“我不是仙人。”她有些不高兴，什么眼神，她才不是抢走妹妹的家伙。

零懒得理会这群看上去精神状态就不好的人。

但是想到申鹤可能会被遇到打扰，她又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想要仙法？凑近些我偷偷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