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

放置池然躯体的冰棺上寒霜遍布，池荷又一次抚去冰晶，看见里面闭眼沉睡的人，衣服换了新的，除了胸口那道扭曲的裂缝，身上其他伤痕也都用药治好。

那日魔尊借着血脉逃进小师弟身躯，师姐为了让魔尊再无回魂日主动燃烧灵魂将其斩杀，但意外发生了。

打在师姐胸口的裂空斩意外带走了师姐的灵魂，打断了她的燃烧。

现在三天过去，师姐的身体还有生气，足以证明她的灵魂在经历一场奇遇，但残魂在外，要如何营救他们彻夜没吵出个方案。

冰棺旁摆放的长明灯微弱的燃着，好消息是即使火苗微小，也没有要熄灭的样子。

石门打开，走进来的齐明蹙着眉。

“小师妹，今天师姐怎么样？”

“师姐还是没醒，灵魂也没有任何回应。”

池明眉头紧了些，说起今日新况。

“冥界那边也都查过，新灵中没有师姐踪迹，最后的裂空斩怕是划到其他小世界去了。”

三千世界何其多，偏偏只有魂魄离开了，要是能有办法师姐早回来了，魂体离身三天未死，那也说明师姐找到了个暂时寄身的地方，只差一段桥梁。

池荷抚摸冰棺，低着眼眉，提出一个可能性，“……也不是不能去。”

才说完就被一口否定，“不行，既然师姐活着，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应一定是那边跟这里联系不到，谁过去都只是再多一个失踪人员……”

“的确，”池荷抬头同他对视，“除非我成为锚点。”

“说什么傻话，”对于这个提议齐明只是长长叹气，“师姐魂灯不灭，说明她找到了暂时寄身的位置，你去了怎么办？那边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你要让师姐为此伤心吗？”

“我不怕，而且师姐肯定会保护我。”

齐明并不反驳，定定看了她一会，反手甩出绳子将池荷绑了个结结实实。“既然这样，走吧，你别守在这了，会有人换你。”

被束缚的池荷瞬间变脸，“齐明！！你不想救人也别拦着其他人！放开我！齐明！！”

“没大没小，叫师兄。师姐不在的时候，我会替她看好你们。”

齐明冷着脸牵着另一头把人强行带走，争执的声音逐渐远去，冰棺后方才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

他将石门从里面关上，又加了封印，站定在池然身前。然后一头扎进她胸口的裂缝中。

日车远远跟在两辆车后面，看一眼后视镜，东堂和胀相一左一右端坐着。

“你们都是去找虎杖同学的吧。”

没人回话，他也不觉得尴尬，因为后座的其中之一面色难看，双拳紧握放在膝上，额角的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他又看两眼后视镜，关心道，“胀相先生，你还好吗？”

胀相咬紧牙关，身上都在轻微打颤，“……她在看我。”

两人都意外，发问。“谁？”

“……池然。”

随着艰难的将这个名字吐出，胀相终于平静许多，喘了两口气。

“她讨厌我，她想杀我。”胀相痛苦的弓起宽厚的背脊，“从她出现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看我。”

“嗯，呃？”日车也疑惑，“你是说六眼？”

“不，是池然，”被否认，他长长的吸气又吐出，“她的力量每次都从我身上一寸寸扫过去……连她那把剑都时常朝着我的方向转……”

透过后视镜，日车和东堂交换眼神。

东堂葵递去纸巾示意他擦擦汗，“会不会是错觉？”

“应该是池然小姐的灵识，五条先生说过灵力和咒力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力量，池然小姐对诅咒有特攻能力。”日车解释，“对方可能只是在探查周围，误伤到你了。”

“……不，她绝对是想杀我。”胀相咬定，“她想杀我。”

池然勾起唇角，问副座的虎杖悠仁。“你们一般怎么处理被夺舍的人？”

本来正发呆的人疑惑应声，“夺舍？”

“唔……诅咒占据人身的行为。”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问起，但虎杖悠仁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按照咒术界条例，祓除。”

“明白。”

突然的问话车上的人都听见了，所以下车时看见第三辆车上下来的另两人，大家暗自吸气，连胀相本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向池然。

但意料之外的，池然只是看他一眼，说刚好又来一组，嘴角的笑容都没变化，直接拉出水镜给大家分地点，学生按刚才的分组来，成年人一人一个圈，胀相的问题还疑惑着，这么密集的分点又把人注意力引走，在地点下甚至有数量红点标记。

乙骨惊了下，“这也太多了……就算是集体恐慌也不至于一下冒出这么多吧。”

“蝇头也算。”

“那个也？”

“都出来了当然要清空，”说完本人反应过来，稍显疑惑，“有点难了？那范围我划小点。”

“没有没有，”奇怪的被哄了，乙骨摆手，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只是一般来说大家人数少，精力有限，我们会先挑重点清理……”

“都出门了，辛苦大家杀干净吧。”像是商议，本质却是用祈使句代替通知。“你们尽力，剩下的我来收尾就好。”

所以说在这方面总觉得和另一个意外的像。

“这些地址都确定了是吗？”

“都是和灵识直接对冲的点位，一定是咒力成型的位置，但要是有什么隐藏情况你们一时分辨不了也可以放弃。”

又一次提出做不到就随意，反正本来也不是要指望你们的态度有时实在让人火大。

大家都是经历过涉谷事件后的人，虽然宿傩终战没有直接参与，虽然当时还被对方指责。

但此时此刻对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他们不被看作能够同行的人，有也可以，没有也行，反正也只能做到那个程度了——或许事实也是如此，对方是和五条老师同一个级别的人。

就算五条老师本人在有些地方也不能不做调查！但是池然——

池然的灵识是跟灵魂绑定的吗，所以散出去会产生激烈的碰撞。

很难理解，理论上都能懂，但是真的很难理解，这不是一个只有咒力的时代吗？如果说会有灵力这种东西，为什么没有出现咒术师以外的其他术师？！为什么大家只能在诅咒中艰难求生？！

对方从一个完全相反的地方来到这里，所以命运注定咒术师如此？

要是这么想的话太钻牛角尖了。

“老师……”他改口，“前辈的状态没问题吗？”

“小事哦。”

“前辈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拼吧？”

“我有我的原因嘛。”

于是再没人多说什么了。

“没有别的问题了？”只见对方和以往一样高高举手，“倒计时！3！2！”

“1！”

众人飞一般四散蹿了出去。

留到最后的日车这才上前询问，“您会杀胀相么。”

“怎么这么问？”池然有些意外，一脸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我现在在别人身体里诶？”

“……抱歉。”

“嘛，”池然伸手，让太阿飞入手中紧握，挽个剑花，“不管我对谁有什么想法，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什么都不会做。”

半晌，日车微笑，说也是呢。

当下五条悟 池然的超超超规格初展面目，灵识配着六眼一起扫荡，咒术与灵术齐发，太阿载着人御风而行。

偶尔遇见人抬头举着手机拍照，或是指着天上飞行的人似在叫嚷。

本尊连个心情都欠缺，只是赶任务似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跑。

［太拉风了吧？普通人也能看见的金剑什么的，大出风头啊。］

“要隐身吗？不过你的咒术瞬移是不是有点危险？我记得是说中间的物体会被撕裂吧。”

［倒也没事，只是羡慕啦羡慕，咒术动用时一般都会被无视或者合理化，所以才隐瞒这么多年，要是能被看见那不是超酷吗？］

“因为在烧嘛，可能会有一点光影。”

［这么折腾没事吗？］

池然愣了下，“指什么？”

［就算你把整个东京都扫荡一遍也不会维持多久，只要人们还有负面情绪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咒灵，而东京的高密度人口比你想的要夸张的多，所以有些小玩意放着也没事。］

“没关系，我只是想做个实验。”

［是关于后手吗？］

“什么？”池然反应了一会，“我吗？还是你？”

［你不是还有个后手觉得现在还不至于什么的。］

“欸——”池然反应过来，拖着声音，“那个啊……不适合我们。”

［说说？］

池然停在一处公园，这里刚好是周边密集咒力处的中心，六眼发动后，她一边指挥太阿自己去清怪，一边组织语言。

“你知道灵魂的构成吗？”

［不知道啊。］

“那讲起来也太长了。”

［你把记忆直接给我不就好了。］

“别说的跟路边捡根草一样轻松。”池然靠在树上，扯了两把垂下的叶子，听五条悟抱怨别做那种脏兮兮的事，路边的叶子上超多灰跟虫子。“我有跟你说过我们现在的状态太亲密了吧？”

［心意相通？］

“对，虽说最后没其他办法时，我会把我的灵魂补给你，这个转移需要一定的灵魂契合，但如果之后我只是从你身体离开，离开前魂体契合度过高，就会出现即使灵魂分离，我们依旧有共通的感受，情绪也好，感官也好，都会通过灵魂传递。”

于是五条悟也拖长音，嗯姆嗯姆的思考，然后疑惑，［原理是什么？］

“原理就是你现在住在我的灵魂里。”

［只是这样说不通吧？］

“但就是这个原因啊？”

［不对不对，你看，一般来说身体里只会有一个灵魂，大家都在身躯里也是抢夺关系吧？像诅咒受肉有共生情况也有主次之分。虽说强悍的灵魂会影响身体，但灵魂通感已经完全是另一个层面了。］

池然长长的叹气，“是啊，因为你现在对身体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我的灵魂在给你传递信息。”

［居然是这样？那我出面时感觉被抱着还真是灵魂意义上的抱啊。］

“是啊。”

五条悟想了想，将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摇出一个白板备忘录来。

［所以你的留手，那个事情，肯定会让我们一下子——就跨到超亲密状态是不是？］他声音轻快，口吻随意，［或者说就是超级超级亲密的行为才能不靠外力达成最终条件进行灵魂补全？］

池然沉默，又回答，“是。”

［难怪难怪，没办法呢。］

然后声线稍稍正式，给出应答，［虽然还没到那地步，但如果真的没招，没关系哦。］

池然蹲在原地安静的垂眸。

“就跟你说不要讲的像路边捡草了一样啊。”说着她又揪了一把树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

五条悟意外眨眼，［欸？还有顾虑么？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嘛。］

“最大的弊端就是共生死。”

［……］

五条悟哽住。

［倒是先把这个说出来啊。］

得到极快的回复。“明明是你先开始推理的。”

“まあ……”

还不是直白的性子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多少涉及到不方便说的问题嘛。

谁叫这家伙的状态从见面开始就超级超级差，又一直在替他奔波，搞得有什么其他事想了解也不好开口。

五条悟拿着幻化的手机看，从对方给的信息来说，所谓后手肯定不是这个要绑上生死的结果，这会心声什么关的超级严，什么都感受不到。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而且上午这一会灵府内的温度又在升高，因为他能出面就开始乱来了。

肯定还有原因，什么原因？

［你有恋人吗？］

“嗯？没有？”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对方也只问了一句。

［喜欢的人？］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都是常识啊。”

［そそ……那就没办法了。］坐起来的人重新倒回去，手垫在后脑勺，重新变回悠悠哉哉的调，［就算是超级超级相爱的恋人，这个东西也跟诅咒没差了吧。］

“怎么会？”池然还是不解的眨眼，“这是非常庄重的一件事。”

［也是共识？］

“对哦。”

［……听起来真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