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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沙滩,海面蔚蓝。
你独自坐在角落,眼前景色清澈如梦,抬手时阴影下略微湿润的沙砾结块滑下。
不远处奇形怪状的咒灵们似乎在谈话,内容听不清,从时而望过来的举动看,大概在讨论与你有关的事。
尽管穿着奇装异服,夏油和真人两个在这堆咒灵的对比下,却简直正常得要命。
……真人望过来的频率极高,他看起来躁动不安,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融化再紧拥着把你吞进去。
为什么、唯独对你执着至此。
倘若这样纠缠不休能让他得到快乐便罢了,或许是追求快乐的本能,你虽痛恨、却也能理解。
——可你分明一直在吸收他的咒力啊。
尾尖每每触碰、他都会隐隐痛苦扭曲神色,偶尔失神后视线聚焦,亦能望见忍痛喘息的脸。
与你共处时他常常情绪激烈难以平复,以往猜测是性格原因,如今却明白恐怕被你能力影响,他不是不清楚,可还是一直贴在你身边。
这当然不会改变你对他的看法。无论如何他都是罪魁祸首、悲剧源头,更是若有机会定要毫不犹豫绞杀的存在,你对他早已恨之入骨。
——可是,从很久之前你就在想。
你模模糊糊在想。
这样相互折磨的表现……是否、也出于爱呢。
……算了,随便他,怎样都好。
你太累了,不想再思考。
天空澄澈得虚假,明澈天光下、视野仿佛被开阔,连沙砾都闪着湿润金黄。
你抱膝而坐、默默望着赤足下的沙砾,不发一语。
这里应该是、它们的基地吧。海面沙滩太阳伞,还有一些娱乐工具什么的……咒灵无聊的时候也会玩这些吗。
虽对诅咒世界的常识不甚了解,可单看远超同类的沟通能力、你就知道他们的实力水准了。
气息也强得可怕。
又低头出了会儿神,那边终于散开,赤足踩在沙砾滚动的声音又接近。
阴影比身体更先压过来。
“朝奈!”不知是不是陷入了什么脑内剧本,他俯身对你露出灿烂的笑容,蓝发垂在脸侧,轻快晃动,“我要出去做些事情,你乖乖在家等我哦?”
同样很高,俯身时却无男性的压迫感。听闻他是与你纠缠后才分化性别……说话方式、还有动作,某些地方有微妙的中性感。
你微微抬眼、视线落在交错缝合线,看见对方催促的神色。
不回答的话,会一直这样等着吧。
“……”不想说话,半晌,“……啊。”才含含糊糊发出语气词。
更远的方向,感觉有人一直盯着你看。
哪怕偶然对上黑发诅咒师的眼、你都会感到战栗的冰冷,他的视线与身体同样寒气森森——有可能只有你这样想——甚至连被他倾身压下、交叠结合的回忆中,拥有人类体温的怪物都仅用注视工具的眼神注视你。
他说你拥有繁殖能力。
……这种说法本身就足够让人不快,你又不是只有那个器官。
肩上传来压力。近来反应总慢半拍,意识到状况前,身体便倒在被日光炙烤的金黄沙滩。
银发散乱,碎衣飘扬。
“那天也是在沙滩哦。”仿佛炫耀自己的记忆力,被数人注视却不管不顾压倒你的诅咒欢快地说,“朝奈变强了很多呢。”
看他的表情,显然认为你变强是自己的功劳。
从他身边逃走后,每每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你都恐惧得禁不住颤抖,可如今又被捉回来,除了骨子里渗出的疲惫,面对他时、你反倒没那么戒备。
那种称得上不谙世事的非人感太强烈了。……他是不通人性的怪物。
人类的常识、知识,人类的外表与灵魂,哪怕对这些从充满好奇到了如指掌,他仍不懂何为人,以与生俱来的恶意对待异族。
他根本不懂。
“不是有事要做吗。”
发丝粘上沙砾,你偏头躲他的吻,低声提醒。
暖意极近,舒适感蔓延,身体自发顺从,软在怪物怀中。
“可我好久没见过朝奈了,”又开始撒娇,睫毛颤动得楚楚可怜,“就让我抱一抱嘛。”
这么说着,熟悉的侵入感缓缓接近。
就算明知这种荒唐画面正被数人观看,你也提不起抗拒的力气。
“真人。你在干什么?刚刚不是决定要你去吗,别磨磨蹭蹭。”
身着绿色斗篷的……那是什么,大体上是人形、但近看才发现脑袋的位置…是、壶…?
“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
发现你的在意,炽热的壶形咒灵转过脸气势汹汹地问。
“好凶哦漏瑚,你会吓到朝奈的。”
“什么东西,这种黏黏糊糊的说话方式……你平时不是这样吧?!给我正常点,该去做正事了。”
“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动物踢掉脑袋哦。”
“?哪有动物能踢掉我的脑袋!”
“谁知道呢,反正总会掉的。”
……你记得那句话原版没这么凶残,但算了。
他走后你仍平躺在沙滩。
……好累啊,不想用力。把下肢重新拧成双腿已经用尽全部力气,再坐起来还需咒力,会更累的。
天空一片如洗碧蓝。
仰望如此无可触及的清澈、岂不更让人厌恶自己的肮脏。
正因灵魂污秽不堪,才会无休止的自惭形秽。
你忽然想起被捕获前几天的事情。
那时你倚在黑发蓝眼的少年怀中,歪着头看他的手机——他意外沉迷网络,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战斗练习就是看书上网——刚巧看见仙台祭典的新闻,不知为何心中一动。
「惠酱,不是刚巧要去宫城吗?」
「嗯,有个新任务。怎么了,罔咲想去吗?」
「想去是想去……顺平是不是去国外了?」
「提吉野做什么。」
「人多一点比较好?」
「……」偏过了头。
「别生气嘛,」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肩,你仰头注视蓝色的眼睛,情不自禁笑着、撒娇般拉长声音,「惠~酱!」
他望回来,纤长睫毛洒下阴影、微红脸颊如栖息墨蝶。
「嗯,朝奈。」
冷淡地回应。
……就这么原谅你未免太轻易了,而且你心理活动中他为什么是童话风,默默对自己发出疑问的同时,你轻巧触碰他的唇。
「今年一起去那里看烟花怎么样?」
「两个人吗?」
「当然是两个人。」
纯白衣角早已鲜血凝固,一片黑红,你盯脏污瞧了半晌,伸手将其碾成飞灰。
就这么躺到睡着吧。
如果有人心怀不轨、希望他能直接把你杀掉。
*
……醒过来时,身下触感奇怪,头顶笼罩阴影。
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沙滩椅上,身侧站着一位高大的树木…肌肉纹路都是树纹,大概是吧,树木咒灵。能感受到视线,但不清楚视觉器官在哪里……总之,你望向树木咒灵应当是面部的位置。
“你好,罔咲朝奈。”
听不懂的语言,含糊得像混杂电流声,能根据音节断续分辨出并非胡言乱语或尖叫呓语,再具体的就无法辨别,尽管如此,脑中却自动理解未知话语的意义。
“你好。”
还是回应吧,它好有礼貌……
“我是花御,真人的同伴之一。”
“啊、嗯。”
“我们都对你很好奇,罔咲。”
“……?”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很有天赋。”它语调平淡,两只深色木纹的角定定地望着你,“我认为你不该浪费宝贵的天赋。日本有百万咒灵,如我们这般能够完整思考的存在万中无一,罔咲,你并非真人改造的实验品,而是本该成为同伴却被污染的诅咒。”
你怔怔仰头。
“无论术式还是咒力,你都该是和我们相同的水准。我们都认为他在浪费你的天赋。”意识到视角的问题,树木咒灵干脆蹲下来,在你脸侧说,“真人提到过你的术式,我们相性说不定很好,罔咲。既然如今已经身为诅咒,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试试?”
“……?”你不明白。
它好像笑了一下,你无法判断,“你对人类有特殊情感吗?据我所知,你的家人们都去世了。”
这与家人去世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目标是消除不公。”绿衣服的壶在另一侧开口,“人类自诩万物之灵,做出的事情却肮脏不堪,诅咒、污染、破坏,这些悲剧归根结底都是人类造成的——相比之下作为他们自己的产物,咒灵却要被无理讨伐,这无疑相当不公平。”
“咒灵才是万物之灵,因此。我们要让人类消失。”
漏瑚和花御……应该是这个名字吧,他们在你左右斩钉截铁的做出解释。
“——创造咒灵的世界。”
他们、说得太认真了,认真到荒唐的程度。
你本已累到无力起身,连张口都嫌麻烦,却被这番发言激起反驳的念头。
居然邀请受害者进入联盟,他们究竟在想什么?是认为你会感激地同意、或者被这番大义凛然狗屁不通的发言打动吗?
“……的确,我根本不在意人类的性命,这世上值得上心的人太少了。”张口才发现话语流畅,说话没想象中那么累,“倘若当真作为人类孤独死去、又成为这般形态,我或许会与你们一同行动。”
你太害怕孤独了,对同伴的渴求压倒一切。
“可是、我,从人类落到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手指紧攥,真叫人惊讶,你竟还有这份力气,“全部、都拜你们咒灵所赐。”
那些人类会不会死,死得有多凄惨可怜,说到底都与你无关。
只要不是亲自动手,你都能轻易说服自己,甚至哪怕使用精神控制术式命令自杀、并未用这双手杀死,你都不会感到半分愧疚。
你并不在乎无关人等的死活。
这世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死人。只是寻求陪伴、与在意的人一起就足够你度过漫长时间,但凡不杀到他们头上,哪怕人类死绝了你都心安理得。
说你冷漠无人性也好,眼界格局小也罢,你懒得思考立场,只愿跟随重要的人。
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需要思考。
——也就是说,倘若身边为数不多能够陪伴你、带来温暖的人想要人类消失,无论理由多荒唐,你都会毫不犹豫帮助他们。
但想必那些人不会有这种想法。
“……我对你们的目标没有意见,想把人类灭绝几次都没关系。”
你努力控制呼吸、不让胸中翻涌的情绪冲破喉咙变成尖叫,声线怪异的颤抖。
“但要我加入有他存在的组织。……绝对、不可能。”
毕竟此时此刻还在对方的基地中任人宰割,按理来说不该拒绝得这样迅速。
惹怒能够掌控自己生死的人显然是不智之举,你并非不清楚。语气委婉一点、内容模糊地答应下来就好,与他们虚与委蛇、迷惑对方直到有能力逃走,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可你实在不想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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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节奏不太对劲QAQ但懒得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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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期待某教师线路嘛……我来想想那个铃铛结局怎么描述好。
简单来说,就是以5t5视角进行的,与身上只有符咒,眼睛和○○和○○被遮挡,只感受得到自己的气息、几乎没有自主意识的咒灵朝奈的结局……。
这个线路需要把他的好感刷到很低,与此同时剩下攻略对象的好感平均的高。
因为是以他的视角进行的,他又很忙,朝奈每次长时间被放置都会更加崩坏……
一个微妙的点是,失德教师的学生和朋友们还会向他求助关于朝奈的事情。他就白天「找到的希望不大呢?」晚上……
「你,是不是很久没说话了?」不轻不重捏着咒灵的脸,他半分无聊地问,「不会说话了吗?」
「……」运动时发出轻微的铃铛声。因为懒得自己摇所以干脆系在她身体上,作为项链和脚环而言视觉效果似乎过于微妙。
是不是不该用红线?虽然这么想,但在白得透明的位置上还是红色看起来舒服嘛。
而且这姿态也很适合。
「虎杖今天问了你的事呢。」
「……」
以前还会有反应,哭着说请不要提、之类的。现在居然只仰着脸望他。
酒红布条压着符咒卷在眼上,先前尝试系上蝴蝶结、成品有点歪……好在没人看得见,斜斜垂坠的条带缀着铃铛轻摇。
至少这张脸很好看。可能只有脸。
话虽如此、……
铃铛轻轻摇晃,清脆声音响起时,他俯身触碰微张的、失去血色的浅唇。
……作为消遣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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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奈影响情绪的能力不需要咒力,在这个结局里是很重要的设定X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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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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