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沈渡吩咐景林先到刑部调阅陈火蛾以前的犯案卷宗，等到颜芷夕也睡醒，陪她吃完早餐，打算说会话再出门。

「兰桂州居然杀人嫁祸，虐杀动物，饱读圣贤书，不行圣贤事，思想扭曲，手段残忍，这样的人，幸好抓获了，未来不会再有机会伤人害人。」两人靠坐在一起，沈渡一手揽着她，在廊下坐着陪她看着园景聊天。

「昨夜追查韩世元的下落，想不到死了五年的人居然冒出来了，永安公主和张侍郎联手救人，昨天晚上那场戏，真的是很热闹。」沈渡讲述了关于陈火蛾是谁、当年陈火蛾犯过怎样的罪行，还有昨晚发生的事情。

颜芷夕连连咋舌惊呼，「但是陈火蛾五年前已经自戕，那人真的是陈火蛾吗?」

「人死不能復生，摆一个故弄玄虚的架势，跟登台唱戏一样，想必是见不得光，掩人耳目罢了。」沈渡替她拨顺浏海，又顺了几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温馨亲暱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沈渡嘱咐道:「最近襄安城会有一段时间不大安稳，娘子若要出门，一定要有我陪同，待我抓到犯人之后就不必这麽限制了，娘子忍耐点?」

「那，我还可以去探班吗?」颜芷夕刚起了兴致，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虎头蛇尾中断了。

沈渡摇头遗憾，眼带歉意:「恐怕是暂时不行，不过每隔几日我带妳一起到内卫府，偶尔也会陪妳回趟颜家，这样可好?」

「那好吧。」颜芷夕努嘴，只能答应，知道他担心，又道:「你放心，我会乖乖听话，没有你带我绝不出府。」

沈渡摸摸她的头，但她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你也要答应我务必要保护自己，以自己的性命为重，虽然这样说大逆不道，但是，我希望你将你自己的性命摆在最优先的第一位，你，可以答应我吗?」

沈渡默然看着她一会，倏地展露笑容，颔首承诺:「我答应妳。」可附上但书:「但是妳得排在我前面。」

「不行!」颜芷夕非常坚持，正色看他:「沈渡，如果你不在，我是绝对无法独活的，不管你如何要求我，多希望我好好活着，我都肯定会跟着你一起下黄泉，你不会这麽残忍，留我一人面对没有你的世间，悲痛欲绝，心碎而死吧?」她连想像都不忍去想，被他张开手拥抱住。

「好，我知道了，妳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要留我一人独活。」沈渡也被单独留下过，知道她所说的滋味有多痛苦，活着，也恍若置身地狱，如果哪天真有不测，他不会让自己走在她前面。

颜芷夕回抱住他，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一定小心保护自己，会很努力活着。」

颜芷夕退开一些，抬手捧住他的脸，说道:「难怪古人曾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原来，是谁都不忍心留下谁，我们一起努力活着，谁都不许丢下谁。」

「好。」沈渡垂首吻上她仰脸回应的唇，相互拥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唇舌缠绵，半晌唇分相视而笑。

刑部接获调阅卷宗的命令，整理之际正好颜六娘上职，听到是陈火蛾的犯案卷宗，故意表示卷宗自己可以去送，吴主事等人心想，他们也不想踏足阎罗殿，颜六娘既然想去送就由她去呗。

沈渡到了内卫府，看到刑部来送卷宗的人是颜幸，心知肚明她根本就是趁机来了解案情的，也不晓得她究竟这麽喜欢办案是什麽毛病，连没撞在自己首里的案子都要跟进，也不看看案子有多複杂，又不是天底下少了她颜六娘的案子都办不了。

白无常表示他办案从不带不相干的人士凑热闹，不过他没直说，让人把卷宗在案上放好，主动开口说道:「昨日陈火蛾绑走韩世元，来救的救有三方人马。」

颜幸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惑道:「三方人马?内卫府以外还有其他人?」

「永安公主的人。」沈渡负手经过她走到堂上案前坐下，没有翻阅卷宗，一副要跟她唠唠的模样。

「安王殿下?」颜幸只一瞬便眉头聚拢，又听见他继续说。

「千牛卫。」

颜幸还以为安王殿下救韩世元就足够诡异，没想到居然还有太皇太后的人，瞠目结舌:「千、千牛卫?!居然惊动太皇太后身边的千牛卫出手，韩世元究竟是何人?」

「不知，他不愿意说，我也没兴趣了解，只是事关颜三娘，知会妳一声提防此人，此人身份、过往经历，绝不简单。」沈渡这一番剖析也不完全是想转移她想参和不该参和之事的注意力，颜家的事情会牵动娘子心绪，这才是他愿意提醒的主因。

颜六娘心生疑惑警戒，想到现在韩世元就借住在颜家，和三姊婚事爹娘虽还未应允，但态度不是十分坚定，担忧的告辞赶回家。

把人打发走，沈渡吩咐景林不准放行任何外人，但是夫人除外，一口气杜绝颜幸插足此案的机会，这才开始翻阅卷宗。

多年前，陈火蛾在多地杀害女子，有五十多名女子被害，背后皆有火蛾烙印，昨晚陈火蛾喊出的那句口号，五年前她喊过，不久前收押的连续杀人凶犯唐夫人喊过，两个互不相干的案子，单从案情来看，不管是唐夫人杀人埋尸，还是陈火蛾多地凶杀，都不是一人能做到。

唐夫人犯案牵扯到梁府和梁季仁，陈火蛾那故弄玄虚的涅槃布局，绑的韩世元，背后关係错纵複杂，恐怕陈火蛾也不过是替罪羊，五年前消失代表背后之人不需要她了，五年后重新出现，说明背后之人又有需求了。

所图为何，背后之人是何人，就需要仔细探查了。

颜幸径直回到颜府，韩世元在庭院中与颜采薇说话，这是颜阔和如氏允许的最大限度了，颜幸一过来就质问他与安王和张侍郎是什麽关係。

韩世元表情倏地冷硬，冷声说道:「无可奉告。」

不愧是面对白无常还能保持缄默的人，颜六娘看他及其不顺眼，甚至超越沈渡的都，很想问自家三姊看上这傢伙哪点好?但三姊性子与她不同，她这样问会另三姊尴尬，只好不断吸氧，忍耐住心底的急燥。

韩世元将对话空间让给颜幸，自己先离开给采薇去抓捕药，前段时间餐风露宿，得好好补补。

颜幸找藉口告退，追了上去拉住他，张口就道:「你如果敢欺骗我三姊，休想我会放过你。」

韩世元此时倒是很有礼，没有生气与不耐，而是郑重的弯腰一揖说道:「世元对三娘一片真心，必不会辜负三娘，虽有不能道明之事，但都是无须理会之人。」

颜六娘听他似有难言之隐，虽然还是存疑，无法信任此人，但谁叫自家三姊喜欢人家呢，只好叹气，态度软化，说道:「我暂时信你，不过我也想对你说，前段日子刑部发生几起案子，我在查案的过程中感悟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我们自己想解决，就能解决，求助他人，并不可耻。如果你有困难，可以对我们说出来。」

韩世元面露犹豫，只是保持揖礼，沈默无话。

脚步一转，重新回到内卫府的颜幸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这才反应过来上了沈渡的当，虽然他提醒的确有此事，可还是很气。

颜幸进不去只能离开，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她出门前陆垂垂拿了万年县宣平坊，辞官还乡的陈守杰夫人被杀案卷宗进来给吴主事，案件纪录似乎与陈火蛾的案子相关，吴主事不想蹚这摊浑水，直接就摆到一旁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没拿到这本，还没来得及被移交，赶紧回刑部拿走卷宗，想趁查案权还在刑部，抢先一步，不过她知道陈火蛾的案子牵扯甚广，没有孤身犯险，带走卷宗之后先去找了潘驰，两人一起前去查案。

吴主事还以为她这麽急是因为落下这个卷宗了，还吐槽了她一句:「丢三落四，毛毛躁躁。」

来府一处密室里，来罗织正在听属下回报各部盯梢的消息，暗中策划的阴谋诡计已时机成熟，正在一一施行实现，但是昨天夜里那场精心策画的好戏却不如预期。

他特地挑选了能牵动各方势力的韩世元，作为陈火蛾重生归来的涅槃大阵的祭品，内卫府搜查的效率如他预料中快，永安公主和张侍郎两方人马也如他所料各自出动救人，当着各方势力的人面前，陈火蛾归来。

但他没预判的是，沈渡压根没打算听陈火蛾说话，那厮竟一点诧异还是好奇都没有，更别提对鬼神敬畏，无所顾忌，拔刀就砍。

偏偏他武力还很高强，陈火蛾纵使手段齐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在他拔刀之后，连找机会杀伤韩世元的空隙都摸不着。

陈火蛾昨晚逃回来的时候，向他回报的语气里既不甘心愤恨，又有几分难掩的惊惧和佩服，听得他来罗织本来因为在母亲坟墓附近偶遇了一位有趣佳人的好心情，都给破坏光了。

不过火蛾门出世势在必行，沈渡锋芒太过锐利，让陈火蛾行事尽量避开他便罢，至于对付，自有他这个黑罗刹来。

陈火蛾:听.我.说.话.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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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