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宇智波苍
今天是入冬的第一天。
冬天对忍者作战多有不利：降温、稀少的植被、呼出的白雾以及冻僵的手指。按照惯例，冬季是忍者们休息的日子，不外接任务，也不对外宣战。这一年的物资很丰厚，缘是族长大人完成了火之园大名的护送任务，赏赐下来的。各家各户都领到了很多。
昨天，千手送了停战书过来。尽管是死敌，宇智波也不会和干乎在冬季打仗。签了停战书，同样也意味着双方依旧未决出胜负。千手稍弱一些，所以今年是千手先提出停战。
宇智波苍裹着羽织，穿着厚实的族服，抱着自己的通灵忍猫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呼出的热气化作小团的白雾，缓缓地向后飘。苍的眉眼罕见地柔和下来。他顺着猫咪的背背抚摸手掌下温热的小生命，小小地笑了一下。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浅浅地散发血腥味。
那天他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而失手放走千手日后，用幻术修改了几个宇智波的记忆，将自己修改为双眼使用过度，被迫辙退(事实上上的确使用过度)。然而这点小技俩骗不过宇智波泉奈的眼睛。宇智波泉奈左眼的万花筒瞳术轻车熟路地从苍的脑子里挖出了前因后果，顿时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和其看宇智波斑的眼神很像，不过少了一份温情，多了一份戒备与恨铁不成钢。
最后宇智波泉奈还是放过了他，没有公布任务实情，但该有的罚一个没落下。幸好任务季已经过去。尽管作为珍贵的万花筒，宇智波泉奈不会给他安排太难的任务，但拖着一身伤上路，总归是不好受的。冬天让宇智波苍躲过了一劫，这让原本讨厌寒冷的他不再那么敌视冬天了。
“咚咚。”
宇智波苍敲了敲门框，然后走进了铺子里。
正值清晨，店铺里没几个人，至少没有宇智波苍认识的人。店里没生炉子，缘是店主不愿让墙上的兵刃占了暖气，使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冷些。柜旁放着些香料，没让店里的味道变臭。
宇智波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去冷意。他径直走到最靠角落那张桌子前，敲了敲墙壁，轻声道：“阿伯，我来取武器。”——他感冒，嗓子哑了。
过了一会儿，墙后面传来脚步声。随着开锁的声音，墙上显出一扇门的形状，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他穿得厚实，戴着一个单眼的眼罩。有疤痕从眼罩下蜿蜓出来。
他也不看宇智波苍，走去了旁外一角：“取什么？”
“斑大人的镰刀，还有我的刀。”宇智波苍淡淡地说，“我搬了宅子，和族长大人对门。泉奈大人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我帮忙带一程。”
“这样。”店主从眼花缭乱的箱子里拾出两把被素纸包裹的武器，抱在怀里。
他比宇智波苍高一点，刚好盖过少年的头顶。
宇智波苍瞥了一眼武器，再抬眼，漆黑的眸子变得猩红，其中有弯刀紧紧勾连着，首尾相连。
“这就是万花简啊…”男子叹了一声，再将武器交给字智波苍。
每个忍族的族地都是既安全又不安全的。交接情报等重要的事一般会交给开启了写轮眼的族人。写轮眼是宇智波一族最好的防伪标志。不同于取之即用的白眼，写轮眼在强烈的情感以及天赋加成下才能觉醒，就算移植了一双写轮眼，外族人也是无法自如地控制的，反而会被无法关闭的写轮眼吸干查克拉。
宇智波斑的镰刀正属于贵重物品一列。如果苍没有展示出万花筒写轮眼，那么绝对是他人假扮的。
街上人少，没有任务的时候，大家都倾向于在家里窝着，不会出来，守外围的族人则是轮班。因此族地里看起来很冷清。宇智波苍先把镰刀送到了宇智波斑的宅邸，然后径直回家。
“我回来了。”
苍反手合上了门，取了些木材在院子里燃起火炉来，他窝坐在柱子下方，整个人裹得严实。右手从衣服里探出，其上悬着一颗徐徐悬转的风漩涡，正是在练习查克拉的精细操控。
拉门声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在响到苍身边时停下。来人把手中的盘子放在地板上，也盘腿坐下，双手虚拢着。
“母亲大人睡着了？”苍问。他散去右手的漩涡，在盘子里捉了一个豆皮寿司放进嘴里。
“嗯。”那人回答。苍偏头看他。这是一个不大的孩子，脸庞略带婴儿肥，头发松松地散在背后，坐姿笔直挺拔。正是宇智波苍的便宜弟弟宇智波燧。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
宅子不小，位置在族地中心，院子里却空荡。一股冷风吹过，差点将炉子里的火吹灭。苍又捏了个火遁丢进去。系在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落在珠子上的雪飘下来，差点落在寿司上。苍用风遁将它吹出了大门。
一时只听着柴木噼啪作响，遮过了屋子里女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这个月的钱，拿到了吗？”苍想想，问道。
“嗯，”燧咬了一口寿司，语气淡淡的，“给阿姨买了些药材，还有富余。”像是知道苍要说什么样的，燧又补充说：“隔壁的叔叔给门布置了封闭阵。”
苍换了个坐姿，缓解一下腿部的酸痛：“你有空的话，可以多买点东西……不仅是母亲大人的，你自己也买一点。你的手里剑不是丢得很好吗？不要荒废，买个靶子来扎。”
苍想了想，又说：“买点香料吧，我要栀木香，你自己挑点其它的。如果出远门，记得喊上大伯。”
燧“嗯”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苍看着他，只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将他一头整齐的黑毛揉乱。燧也懒得躲，不过是等他揉完后自己再随便梳理几下。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兄弟两人就是这样度过的。一开始燧会鼓动苍去渗入族长权力圈，苍会指导燧几招体术与刀术，后来双方都发现自己做的是无用功：苍对权力压根没有兴趣、燧的忍术天赋高到吓人，若不是他的查克量太少，燧现在就能上战场，将千手打个措手不及。
燧起身去端茶。有敲门声响起。
“稍等。”苍脱了厚厚的大衣，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哥。苍在战场上见过他。
“什么事？”“苍大人，泉奈大人说——”
地面微微震颤。苍瞥了一眼地面，没作声。
“请您——吃完晚饭后——”
“咚！”苍往墙角一看，发现之前放在那里的木桩倒了，顺着震动左右滚动着。
地面抖动得越来越剧烈，狐狸小哥也停下了话头。燧正举着茶靠在柱子上，避免茶杯倾倒下去。
苍皱起眉打开万花筒，左右环视了一圈。
窝在房间里的宇智波泉奈站在窗户旁，双眼猩红，向外眺望：“斑哥，是某种大范围的忍术吗？”
宇智波斑跪坐在桌前，手里还握着文书。他用万花筒向下扫了一圈，随后摇摇头，说：“地下没有查克拉反应，应当不是。就算是，也不是针对我们的，要么是地震，要么是被波及。”
说到此处，他神情一肃。泉奈也想到了这一点，接话道：“冬天少有地震。若是受波及…”
"——千手族地！”
苍捏着袖角，满眼震惊地看向千手族地的方向。两族只隔南贺川，平时对家做什么都能看见。此时，随着地面愈加明显的波动，千手族地传来堪比雷霆的巨响，沙尘四起。苍顾不得尘埃入眼的酸痛，写轮眼直盯着那个方向。几乎所有宇智波都望向千手族地，不知他们又做了什么。
“轰隆——”
“轰隆——”
“轰隆——”
在苍的注目下，数枝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高指向天空，似乎要刺破这穹顶，随后其随猛得下钻，在地面下缠结编织出有力的巨网，竟是将千手族地整个挖出，托向天空。隐约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在其上跳跃，正是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又在搞什么名堂？！”宇智波泉奈猛拍窗框，一脸难以置信。
茶杯摔碎的声音拉回了苍的注意力。他回头，看见宇智波燧正愣愣地看着那边，猩红的一勾玉在他眼中不断旋转。
“不是柱间…”他喃喃道，“是新的木遁·…”
“又一个变数……吗？”
巨大的木佛从地面上站起，双手托住在空中显得很小的千手族地。藤蔓泄了力之后软趴趴地缠在木佛上，并不具有太多美感，却显得十分森然。千手柱间将族地小心翼翼地抬起，放回原先的坑洞里，接着扯断身上暗红色的藤蔓，将它们系在一起，放在了不远处的山顶上。
“正好做它的围巾！”千手柱间双手插腰，很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戴围巾的山，才收了木佛的查克拉，急匆匆地赶回族地里。
千手比宇智波活泼多了。因为族长和副族长都在外边，安全指数很高，加上千手的体质向来不畏寒，所以路上都是跑来跑去的孩子居多。两边的店铺和住宅基本刷着千手的代表色：青色与白色。
方才的震动让孩子们几乎都一屁股坐在地上，上过战场的小鬼第一反应便是用土遁将自己与身边的人牢牢保护好。直到一切重归平静，成年忍者一个接一个从屋檐上飞跃而过，奔向族长的居住地。赶路途上，他们看见外面多棵倒塌的巨木与大变样的地形，心中满是震撼。
“所有千手族人，解除警戒，”千手扉间的声音从各处传开，“明日九时，长老们请到会议室，准时召开会议。”
这句通知有效地平息了族地里的恐慌。有的孩子看见以外面进来的千手柱间，心下好奇，却不敢去问，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族长大人跑过去。唯有一些成年忍者会和千手柱间打招呼。
终于回到家里，千手柱间拉开木门：“怎么样了？”
屋内只有两个人。千手扉间搭着床上那人的手腕，源源不断地向其身体里输送查克拉。大量消耗查克拉使他本来就白的肤色更加白了，显得有些虚弱。
“暂时稳定住了，但阳属性查克拉不能停。大哥你过来替我，”千手扉间皱着眉，甩开垂下的刘海，“你们都有了木遁，可能适配性会更高一些。”
“好。”千手柱间也不含糊，上前就是一股查克拉。床上的人身躯一颤，皮肤上瞬间泛出血色。
“大哥！”千手扉间无语地说，“你输入太多查克拉了，阳的身体承受不了的！”
千手柱间连忙收回一些查克拉。待到皮肤恢复正常的样子，他才松了一口气。千手扉间转了转僵硬的手腕，将之前因为太过匆忙而碰到地上的花盆拿起来放到床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思考起明天会议的内容：外围防御阵法的重要重新布置，被损坏的建筑物的重修，其它忍族的试探……又是一堆事务。但想到这些事务的起因，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边处理族务也在心中想着：用什么抗衡第三双万花筒？
哈！用木遁！
想到死对头宇智波泉奈看到新的木遁时扭曲的神色，千手扉间几乎按捺不住插腰狂笑的冲动。他手上还稳稳地批改着公文，脸上已掀起肆意的笑容。幸好千手柱间此时背对着他，不然一定会被弟弟此时狂放的笑容震惊到找不着自己的下巴。
将狐狸小哥打发回去后，宇智波苍手按在门上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猛得扭头：“燧，你刚刚喊那个千手叫什么！？”
宇智波燧早己捧着茶慢悠悠地喝着。饶是他不惧宇智波苍，也被那双猩红的眸子瞪得动作一滞。
原来万花筒写轮眼能造成这么重的威慑力吗？
宇智波苍慢慢地走过来。未等他在燧身旁站定，里屋便传来女人的呼喊声。苍给了燧一个“一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续上脚步去了屋子里。
燧抬头望向千手族地的方向。半晌，他放下茶杯，转身跟了进去。
昏暗的内室，衣着朴素的女人跪在角落，锁链将其固定在原位。这女人有着一双不停转动的红色双眸，面容姣好，神色却隐隐有些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母亲大人。”宇智波苍在女人身边半跪，垂眸清理一旁摔碎的茶杯与盘子。有几枚碎片扎进了女人的膝头。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出碎片，手上亮起了治疗术的绿光，不过很微弱，伤口痊愈地很慢。
女人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她将一侧的黑发甩至肩后，露出美艳的半边脸庞。
“苍太…是苍太吗？”女人眼中闪动着希翼的光。她挪动双膝向这边靠过来，链子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苍“嗯”了一声，继续手中的治疗。他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地板，摸到了一手鲜血的滑腻。
宇智波燧原本在一旁拾起掉落的吃食。听见这个称呼，他的动作有一丝的滞凝，随即抬头，目光锁定了二人。
“苍太……”女人声音婉绝，“最近过得还好吗？在战场上的生活还好吗？”
“我很好，母亲。”宇智波苍跪坐在女子面前，双手虚握放在膝上，脊背笔直。黑暗遮住了他的脸庞，唯有半阖的双眸里暗红色的光，看得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有给田岛送饭吗？你父亲一忙起来，总忘记吃饭。我最近也抽不开身呀。”女子用温和的声音说，内容却让角落的宇智波燧身体像是过了一层闪电，“斑不在了，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啦，要给泉奈做好榜样哦？”
“……嗯。”宇智波苍低低地应声。半晌，他又拾起一片碎片，放在一旁的托盘上。
女人没了声响，浅浅的呼吸声漫在整个房间。燧看到苍像是松了一口气样的，从地上站起来，端起了托盘，低头看过来。燧将毛巾卷好，跟着苍一同走出了里屋。
外面比里屋寒冷，空气却清新一些。地上已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苍将碎片倒掉，洗了洗手，又回身坐在廊下，给熄灭的炉中丢了几粒火星。木柴又响起来。苍抱着刀披着被子，靠在柱子旁，目光虚虚地追随着空中的忍鸦。
“阿姨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知何时，宇智波燧己站在苍的身后，“田岛是指族长大人吗？‘斑不在了’又是什么？”
他半跪，整个人靠在苍身上，头枕着苍的膝盖，与苍的目光相遇，“你不是叫苍吗？苍太又是怎么回事？宇智波苍太不是族长家的孩子吗？”
宇智波苍答非所问，声音飘忽：“燧才到族地五六个月吧，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真厉害呢……”
“回答我！”燧伸手揪住苍的衣领，语气严肃。
苍半弯下腰。他有些漠然地看着怀中的孩童，仿佛里屋里的女人吸走了他的七情六欲一般。
“你呢，宇智波燧？”宇智波苍轻声说。燧甚至看见那双关闭写轮眼后显得黑沉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面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是以我的表弟，宇智波燧的身份；还是以女忍与大名之子，野村燧的身份；抑或者，某些我们并不知道的身份呢？”
还是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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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