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昧生一直都是个奇怪的孩子。
这是所有熟悉她不熟悉她的人的共同的认知。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个性……
阮昧生原本和奶奶一起生活在乡下,无人问津,不过是最近才因为奶奶去世的原因被父母带到了繁华的东京。
其实她的父母也不太喜欢这个性格阴郁总是神经质的喃喃自语,就连姓氏也没有随他们的女儿,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不过才出生了五年的花知院年约。
——阮昧生唯一的弟弟。
………………………
“阮阮一点也不阴沉好吗,明明就是那些人类看不到我们的错,居然这么说阮阮。”长相颇为精致的小女孩站在阮昧生的身边,柳眉倒竖,忿忿不平的挥舞着小拳头,“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要随便去找人类啊笨蛋华月,小心被那些人类发现,到时候就有你好受的了。”旁边一个笑容就和他的金发一样灿烂的少年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阮阮醒过来要是看不见你一定会难过的。”
“但是……但是……”被称为“华月”的小女孩忽然哽咽了起来,她抓起少年的衣袖擦了擦眼角,“如果不是那群人类惹的祸,阮阮怎么可能会躺在这里啊!都是那群人类的错!”她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女,忽然一跺脚,整个人旋风般的冲向了病房的角落。
身体在接触到冰冷的墙壁时就如同流水般整个人随之没入了墙壁里,少年见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几步走到了病床前。
“阮阮,你可是答应过我们的,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阮婆婆一定会气的从地底爬上来吧,你可是阮家的“鬼息”啊。”少年微笑着将近乎透明的手贴在了少女的脸颊上,明明是永远也不会接触到的存在,少年的手却仿佛有实感的一般在她的脸上蹭了蹭,“我会等你的,阮阮。”
伴随着尾音的落下,少年本来就不算清晰的身影,终于彻底的消失在了阳光下。
…………………………
是在做梦吗?
阮昧生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
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家中特殊的花香,没有学校混沌的感觉……
难道是天堂吗?还是说地狱?
不,不对,天堂拥有的是纯净的气息,地狱飘满的是罪恶的香味……
那么,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种……仿佛皎洁月色般的安心感……
阮昧生这样想着,试探性的向前跨出了半步。
“请不要在前进了,如果不想被罪恶之河染红的话。”
比月色更加清冷到机械的男声忽然响起,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味道。
就仿佛是一瞬间的时间,这片世界忽然亮如白昼。
黑暗从这片空间快速褪尽,阮昧生终于看见这片空间的真实面貌。
她的身后是阳光明媚,她的身前却是月光皎洁,而让这两者相对独立的,是隔在她与对面的紫发少年之间的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
阮昧生的目光落在了面前河流上。
虽然很清澈,却散发着一种罪恶的香味呢,啊,对了,刚刚那个男孩子也说过了吧,这是罪恶之河呢。
阮昧生默默的这样想着,视线却是抬起落在了对面少年身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清晰的,以一种涟漪般的方式传递开来。
“告诉我,我在哪里?”
“这里是生者不可往,死者不可回的地方。”
对面的少年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
“那你又是谁?”阮昧生紧接着抛下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日本神话中的月神——月读。”
月读……
阮昧生在舌尖上仔细咀嚼着这个她并不陌生的字眼,很快就在脑海里搜索出了关于他的资料。
月读,是日本古代神话中的“三大尊神”之一,伊邪那岐之子,掌管控制夜国之神。
那么,她现在……因为不能生也不能死,所以就停留在了这个地方吗?
似乎是能够窥破她内心的想法,月读依旧以那种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开口,“并不是那样,你只不过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已,受人之托,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受人之托?谁?
阮昧生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月读,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奶奶吗?奶奶让你来的对不对!”
这是她少有的激动,“奶奶……我知道你是神,让我见奶奶一面好不好?”
她近乎哀切的恳求,换来的却是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
“生为生,死是死,你们不可能再见到了。”
“骗人!”阮昧生的情绪再度激动了起来,“奶奶是“鬼息”的寄生者,是游离于生死之外的存在!不可能会见不到的!”
她向前迈了半步,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意。
“我听奶奶说过,若是被罪恶之河染红,那便会永坠地狱。”
“请跟我回去。”月读加重了语气,但语调依旧平平,“我不会放任你把自己染红的,她说过,如果你反抗,使用强制手段也可以。”
阮昧生看向了月读,“是奶奶不想见我对不对,为什么啊!不问缘由的把“鬼息”移植到我的身上,明明阮家有那么多人,我只不过是个连血统都不纯正废物而已。”
“并不是你奶奶的原因,是“鬼息”自己选择了你。”月读解释了一句。
眼睛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阮昧生捂住自己的眼睛,眼前却被一片血色覆盖。
“他很不满意你对他的无礼。”月读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鬼息”,“这只是小小的惩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只有她背负着这种既定的宿命!?
奶奶也好,她也好,为什么偏偏被这该死的“鬼息”掌控了一辈子。
生不能,死不了……
这种感觉,她真是受够了。
朦胧中,她似乎看见的以前的场景。
奶奶和九岁的她一起坐在门口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奶奶讲完了一个故事,只是贪玩的她却只顾着观察面前蚂蚁,根本没有听到,到了最后她央求奶奶再讲一遍时,奶奶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眯眯的开口,“阮阮,你愿意接受“鬼息”的宿命吗?”
“愿意,当然愿意啦,所以奶奶,快给我在讲一遍嘛~”
…………………………
皎洁的月光洒落满室,清晰的照耀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女。
“奶奶……”近乎无力的呢喃从她的口中溢出,蝶翼般的睫毛轻颤,阮昧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拥有着世界上最美颜色的眸子。
是仿佛月光般温柔包容的……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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