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玉虎死了,岁寒三友杀的。
岁寒三友也死了,不知道谁杀的。
银勾赌坊的老板娘李霞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像陆小凤也很疑惑,为什么从他拿走顾梨剩下的四块罗刹牌之后,又冒出这么多罗刹牌?他现在手上已经有二三十块的罗刹牌了。
这些罗刹牌甚至不是他买的,而是现在整个北境,连乞丐的手中都有可能藏着一块。
玉虽已经不是千年古玉,但玉质绝对不差,与罗刹牌相比,可能也只是年份近了一些。
北境,都城,醉霄汉酒楼。
陆小凤又来喝酒了。
他实在爱惨了这里的烈酒,如果可以,离开北境时,他想带百八十坛的回四九城。
他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两块看似完全一样的罗刹牌。
忽然他举杯的手一顿,发现了些许端倪。
罗刹牌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和三十六地煞,反面刻着一部梵经,从头到尾一千余字。
这些陆小凤都观察过,确实如传言所说无误。
但问题就出在那七十二天魔之中一个天女的脸上。
陆小凤手上共有二十多块罗刹牌,这位天女的脸便共分为两种。
一种是他从顾梨手中得到的,一个极美的女人的脸。
一种是他现在随便在大街上都能捡到的,一个极美的男人的脸。
这女人的脸陆小凤见过。
是他众多好友之一,还是跟他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好友——妙手老板朱停的老婆的脸。
传说朱停是鲁班传人,能做一切你想象不到的暗器、工具。
陆小凤不知道这传言当中是否有夸大神化的部分,但是朱停却如传言所说,朱停有一双这世上最珍贵的手,与他肥胖的身躯完全不符的,一双手灵巧的、细致的、优美的手。
如果做这个东西的人真的是朱停,那他确实能完美复刻出罗刹牌。
但是另一个呢?
陆小凤看着那张绝美的男人脸,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人他确实没见过,但如果真有男人长了这样的一张脸,是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但不论这个男人是谁,他想参与这趟浑水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他至今不知道,北境到底流传着多少块罗刹牌。
玉罗刹也有同样的疑惑。
短短半个月内,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满大街都是他西方魔教的掌教令符——罗刹牌?
难道他西方魔教真需要一百个教主不成?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一家酒楼找到了陆小凤。
今天酒楼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裹着大红披风的男人,正在喝酒。
那人面容俊朗,却长了四条眉毛。
正是陆小凤。
玉罗刹并没有直接坐到陆小凤的身边,而是坐在了他的身后。
而陆小凤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食客,自顾自地研究着那两块假的罗刹牌。
“你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整个人像是被凝固在原地,他握着杯子的手在发抖,他的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一股强大的威压锁定住了他,仿佛空气都变得黏稠,让他难以呼吸。
“正是,请问这位前辈,您是……”
短短一句话,不过十个字,他却说得像从牙缝中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玉罗刹甚是欣赏地勾起嘴角,不答反问:“听说你正在找罗刹牌?”
陆小凤咬牙坚持道:“是。”
话音甫落。
“啪!”
陆小凤手中的酒杯不堪压力,应声而碎。
酒液飞溅,酒香弥漫。
细碎的白瓷丝毫没有割伤陆小凤的手,扑簌簌落在地上。
“本座,是罗刹牌的主人。”
“你是……你没死?!”
压力更重一分,陆小凤猛然一惊,咽下那个先写脱漏而出的名字。
“多余的话不要说,多余的事不要做。”玉罗刹的手指轻轻按住桌上茶杯杯沿,漫不经心地打着转。
“前辈若想要罗刹牌,晚辈交于您便是,您又何必如此?”陆小凤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因为对方此时,正带着明显的恶意。
“哦?”玉罗刹优哉游哉地饮下一杯凉透的茶水,“本座怎知你给本座的是真是假?”
陆小凤哽住。
因为他确实没有真的,而假的这些,还假得很明显。
“不管前辈信不信,晚辈只找到了二十六块假的。”冷汗顺着陆小凤的额头流下来,沿着下巴,滴落在桌面,与刚刚的酒混在一起。
“至于真的到底在哪,晚辈也不知道。”
陆小凤此时非常清楚,他身后那人若是想要他的命,简直轻而易举,他唯有坦诚,才能走出一条活路。
否则,他真的会命丧当场。
而他哪怕说了实话,却也不见得真的能活着走出这家酒楼。
所以他在赌,赌,赌玉罗刹不会因为他说了真话而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玉罗刹放声大笑,轰然一声,他面前的实木圆桌四分五裂,“那本座怎么就知道,你说的一定是真话呢?”
这下真完犊子了!
陆小凤的手开始抖。
他是真不知道,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竟然是这般阴晴不定的人物。
“你说没有就没有?”
一团灰色雾气弥散开来,陆小凤眼睁睁地看着那雾气之中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手。
陆小凤的反应并不慢,他抬手,用尽全力使出灵犀一指。然而却还是无法阻挡玉罗刹,终究是让那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脖子。
那好像是一只女人的手,被保养得极好,冰凉软腻,被这样的手握着,就仿佛被毒蛇缠上,让人汗毛直立。
随即,他看清了那雾气中的脸。
极美,极艳,甚至到了一种模糊性别与年龄的地步。
他天生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若是女人有这张脸,定要被骂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但他眼前的人,是个男人。
便只让人觉得他简直妖异到了极点。
陆小凤呼吸一滞。
只见那张艳色唇缓缓吐出残忍的字眼,他像是在故意曲解陆小凤的意思,又带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味。
“本座怎么知道,不是你私吞了本座的罗刹牌?”
那只美丽的手缓缓用力,陆小凤只觉呼吸渐渐被收紧,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他内力同样内力深厚,应是会在下一秒被捏碎喉骨。
“我……真……没……找……到……”
陆小凤一字一句吐出这几个字。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抹银辉自他眼前一闪而过。
耀如星河落九天。
陆小凤只觉喉咙一松,大量的空气灌了进来,激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阿雪,你果然来了。”
一片雪白衣角缓缓飘落,挡在陆小凤身前。
“你如此为难陆小凤,不就是想要迫我出现,现在我来了。”
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西门吹雪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陆小凤咳嗽的声音猛然顿住,恍然大悟,随后一阵心惊。
幸好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还算是比较重要的朋友,否则他今天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玉罗刹甩掉掌间的血珠,脸上漾起愉悦的笑容。
他家小阿雪也不全然无情嘛,起码还知道来救自己的朋友。
但他转念一想,就立刻笑不出来了。
“阿雪出息了,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与爹爹动手?”
陆小凤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略带惊恐地看向父子二人。
这他能听吗?
虽然这次他被西门救了,但总觉得他要被灭口了啊!
然而那父子二人却好像当他不存在一般,压根不在意。
“你伤了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出手。”西门吹雪已经换了一把新剑。
刃长三尺有三,柄长七寸,刃宽约五寸。
那是,名剑,巨阙。
这把剑他已收藏多年,今天重见天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地上一把剑断了。
被顾梨震断的,就在他离开小楼的路线,他的剑直直断成两截。
“连这把剑都用上了,看来阿雪是要与爹爹决一死战了?”玉罗刹将所有灰雾散去,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家好儿子。
怎么就被老管家养成这样子了呢?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巨阙略显圆钝的剑锋。
这把剑不如上一把锋利。
但重剑藏锋,大巧不工。
这把剑靠的并不是剑刃,而是剑气。
他本以为他会晚一些才能使用巨阙,待他剑道大成之日,却没想到被顾梨折断了旧剑,阴差阳错,让他提前使用了这把剑。
“出手吧。”西门吹雪道。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已然出手。
如暴雪般冰冷又狂烈,如银河般璀璨又夺目。
然而,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瞬。
一把描金的玉骨折扇不知从何处得来,挡住了西门吹雪全力一击。
咔嚓一声,玉骨折扇四分五裂,一寸千金的织锦便如此破碎,纷飞。
旋即便传来玩世不恭的声音。
“本公子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说罗刹牌啊?”
来人头戴白玉冠,腰束白玉带,一身藕紫窄袖长袍,并绣出水芙蓉图,肩上拢着一件雪白狐裘,端的是一副轻佻纨绔公子的做派。
只是他那张脸实在是俊美无俦,竟也能压得过如此浮夸花哨的衣裳。
他手中却空空如也,本来持着的折扇已只剩下一地残骸。
玉罗刹看着来人冷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九公子吗?怎么本座的家事你也要管管?”
“当然不是了。”宫九笑眯眯地摇头,“听说你们在找罗刹牌,本公子就擅自进来了。”
此时就酒楼里的杂役、厨子、小二一干人等,全部逃之夭夭,只剩下一个掌柜的苦苦坚持,生怕这几位大爷一个不高兴,要了他家店子的小命。
宫九抬手一枚金锭子扔进掌柜怀里,掌柜的一脸懵逼,愣愣看向那天人般的公子。
“爷,您这……”
宫九眼睛看着玉罗刹三人,话却是对掌柜说的:“哥哥说不许滥杀无辜,你也去躲一下吧。”
掌柜的抱着钱连忙道谢,然后连滚带爬地出了酒楼。
毕竟,这锭金子可够他开好几家酒楼了。
人,何必与钱置气?
陆小凤轻轻拉了拉西门吹雪的袖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极小声问道:“你爹生气,不会直接把这酒楼给砸了吧?我还想继续喝这里的酒呢。”
西门吹雪眸色冷淡地瞥他一眼:“……闭嘴。”
陆小凤闭嘴了,乖乖站在一边看戏。
宫九待确定掌柜已经离开,才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与三十六地煞,反面刻着一部梵经,从头到尾一千余字。
竟又是一块罗刹牌。
“只是本公子这恰好有一块真的,不知各位,找的是否是这一块?”
宫九:AAA义乌罗刹牌批发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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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公子来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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