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莎的紧急通讯弹出时,阿米莉亚正用指尖摩挲祖父在协议上补注的铅笔痕。铅粉沾在指腹,像祖父当年在木工房教她磨木头时,掌心残留的细碎木屑,粗粝却带着温度。
她没立刻接通,先把父亲的录音笔塞进内袋,让冰凉的金属贴着心跳的位置,才按下 “接听” 键。
“阿米莉亚。” 汉尼拔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没有多余的称谓,只有惯有的低沉优雅,却在 “亚” 字尾音里藏了丝极轻的滞涩,像他用银质餐刀切开三分熟的牛排时,刀刃偶尔蹭过骨缝的细微卡顿。
“彼得?霍金斯今天出院了,他离开前在护士站借过电话,我听见他提了‘道格拉斯’和‘哥谭’。”
阿米莉亚的指节瞬间攥紧战术包带,帆布纹路嵌进掌心。
彼得?霍金斯的脸在脑海里骤然清晰:1999 年实验室爆炸后,她躲在衣柜最深的缝隙里,透过两块木板的夹层,看见这个男人弓着背抱炸药箱,卡其布外套的下摆垂着暗红的渍痕。那颜色她太熟悉了,是实验室里抗毒剂和血混在一起的颜色,像没洗干净的旧抹布,黏腻地贴在布料上。
“他还说什么?” 她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稳,只是指尖无意识蹭过战术靴侧面的鸢尾花刻痕。
这是汉尼拔去年帮她加深的,当时他坐在巴尔的摩安全屋的橡木桌前,手里捏着细锉刀,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刻深点,” 他说,锉刀在金属上磨出细碎的 “沙沙” 声,“以后摸黑拿武器,能凭这个认路。” 没提 “认路” 之外的话,却在刻完后,放下锉刀,用指腹反复蹭过刻痕边缘,直到指尖蹭出细微的热意,把尖锐的毛刺都磨平 —— 他从不说 “怕硌到你”,只做给她看。
“他说‘科波特先生会保我’。” 汉尼拔的声音沉了些,像雨天里闷在教堂穹顶下的管风琴声,低低地裹着气压。“我查了他的病历,上周三下午,有个穿企业制服的人来见他,走的时候留了个印章,印着‘科波特航运’的 logo。还有,他出院时带了把折叠刀,刀柄缠了三层医用胶带。”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类似品鉴失误红酒的遗憾,“不是为了防滑,是怕留下指纹。连作恶都这么怯懦,连胶带的缠绕方向都乱了,左手缠的,却想伪装成右手惯用者。”
阿米莉亚的手摸向战术靴里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贴着小腿皮肤。
汉尼拔上次帮她保养武器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用麂皮布细细擦着刀刃,阳光透过雨帘落在他银灰色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细盐。
“彼得?霍金斯这类人,” 他忽然开口,麂皮布在指尖转了个圈,“最擅长把‘懦弱’包装成‘被迫’。
当年他跟警方做笔录,手指总在袖口线头那绞来绞去,回答‘为什么帮科波特运炸药’时,眼睛往门口瞟了七次,却没提科波特给了他三万美金,够他母亲在私人医院住半年。” 当时她没接话,他也没再往下说,只是把擦好的匕首递给她时,指腹在刀柄上多停了两秒。那触感像他递餐叉时,总会把叉齿朝向她顺手的方向,细微到几乎看不见,却带着笃定的在意。
“我最近总想起他当年做笔录的样子。” 汉尼拔的声音又响起来,没有直白的 “狩猎欲”,只有一种近乎艺术鉴赏般的审视平静。
“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后背离椅背总差两指的距离,像随时要逃。提到‘科波特给了钱’时,喉结滚了一下,瞳孔缩成针尖大,却立刻移开视线,盯着桌角的咖啡渍,仿佛那点褐色污渍能替他藏住贪念。”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像丝绸擦过红木桌面,“这种人,连罪恶都带着投机的味道,像泡在温水里的变质肉,连腥味都带着敷衍的怯懦,本该不值得多看。”
阿米莉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太懂这种 “铺垫” 了。
汉尼拔从不会直接说 “我想杀他”,他只会像剖析一幅有瑕疵的油画般,精准指出 “猎物” 的卑劣与虚伪,用心理医生的敏锐,把本能的狩猎欲包装成 “对不纯粹事物的排斥”。
就像当年有小混混在巴尔的摩街头尾随她,他也是这样,先跟她分析 “那人的左膝有旧伤,走路时左脚跟会先落地半秒 ,你要是真遇到危险,踢他左膝”,最后却在她没注意时,让那混混永远消失在小巷里。后来她问起,他只端着红酒杯,说 “垃圾总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语气像在谈论该扔掉的变质奶酪。
“教父。” 她刻意放软了语气,不是谈判时的冷静克制,是带着点近乎本能的依赖。就像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发现祖父留下的实验笔记少了最关键的一页,抱着笔记坐在汉尼拔的书房里,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墨迹。他没问 “怎么了”,只是从银质托盘里端来一杯热可可,杯沿沾着点绵密的奶泡,“丢了的页,” 他说,用指尖轻轻推了推眼镜,“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 重要的是你还拿着笔记,还知道要找什么。”
“彼得不值得你费心思。” 她盯着实验室墙上画的鸢尾花,花瓣边缘的红笔已经褪色,“他拿科波特的钱,是为了给他母亲治肺癌,现在科波特又把他母亲转到了私人医院,用老人要挟他他只是个被绳子牵着的木偶,连‘罪恶’都算不上完整,顶多是块沾了灰的木头。”
通讯器里沉默了三秒,传来汉尼拔轻不可闻的叹息,带着点类似欣赏完一场平庸歌剧的遗憾。“你总是能找到理由。” 他的声音里多了点温度,不再是刚才的审视,像壁炉里的火终于烧透了木柴,透出暖来,“你父亲当年跟我聊起科波特时,手指总在杯耳上转三圈。那是他在压焦虑,却从没提过要我帮忙,只说‘阿米莉亚以后要是遇到事,麻烦你多照拂’。他没说‘保护她’,只说‘照拂’,是知道你不会愿意被人护在身后。”
阿米莉亚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刚去世,她抱着父亲的旧围巾坐在客厅里,他没提 “难过”,只是教她用缝纫机改战术服的袖口,说 “改紧点,方便藏匕首”;想起从崩塌的平行世界逃出来,看见他风衣口袋里揣着她爱吃的焦糖饼干,那些事他从没提过 “为什么”,却比任何 “我会帮你” 都更让她记挂。
“我会盯着他。” 汉尼拔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加了句补充,语气像在说 “我给你留了块提拉米苏” 般自然,“我把他母亲转到了巴尔的摩长老会医院,单人病房,护工是我认识的老护士,他要是想回头,随时能找到人帮他联系警方。”
阿米莉亚愣住。她没想到汉尼拔会做这种事。不是为了 “狩猎” 前的铺垫,是为了给她留退路。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安排这些时的样子,“教父……” 她想说谢谢,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卡住,像小时候吃太急的焦糖,黏在喉咙口发疼。
“别谢我。” 汉尼拔打断她“我不是欠你父亲,是看着你从十三岁抱着旧围巾哭,到现在能自己复仇,我不想让你最后连‘回头’的念头都没了。你可以恨,可以报仇,但别把自己困成只有一条路的囚徒。”
挂断通讯,阿米莉亚靠在实验台边,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父亲的旧实验笔记上,晕开纸业上的字。纸页上还留着指纹印,浅淡却清晰。
她知道汉尼拔没说全,他盯着彼得,一半是帮她挡掉 “被偷袭” 的麻烦,一半是在压自己的本能;他给彼得母亲安排病房,一半是怕她真的动手,以后夜里想起会后悔,怕她彻底变成 “只懂杀戮” 的人。
这个总用优雅包裹自己的男人,从来不会说 “我担心你”,只会用 “我盯着他”“我安排了病房” 这种实际的事,给她留着 “回头” 的可能。
她走到东墙,按下第三块砖,金属盒弹开时,反光晃了眼。她拿起光盘,转身走向战术包。
她把光盘塞进去,指尖蹭过防扫描的碳纤维布。又摸出贴身的跨维度储存器,金属外壳还带着胸口的温度。
这是她从崩塌的平行世界逃出来时,汉尼拔给予她的。当时他把储存器塞进她手里,指尖包裹住她冻得发红的指节。
“里面有我帮你备份的家族照片,还有你祖父喜欢的巴赫···” 他顿了顿,补充道,“万一你又找不到‘家’在哪,听听这个,就当有人在等你回来。” 当时她没敢看他的眼睛,现在按下备份键,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忽然明白:汉尼拔的关心,从来不是挂在嘴上的,是教她缝暗格时的耐心,是接她回家时口袋里的焦糖饼干,是给彼得母亲安排病房时的细心,他用自己的方式,给她留着 “不做黑棺” 的可能。
备份完成的提示音很轻,她把储存器塞回衣领,贴着锁骨藏好。
手机震动起来,是提姆的消息:“阿米莉亚,你在哪?哥谭最近不安全,企鹅人的手下在找人,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
她看着屏幕,指尖悬了悬,编辑回复:“刚醒,在煮咖啡呢,昨晚没睡好。企鹅人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待在家里,你自己小心,别总冲在前面。” 发送前,加了个冒热气的咖啡表情包。
按下发送键,她关掉手机,塞进战术包。父亲的录音笔在胸口发烫,没有提醒,只有 “保护好自己” 的叮嘱。
她怕提姆卷入,不是不信他,是杰克叔叔已经因道格拉斯家而死,她不能再让提姆冒风险,还有她的复仇不会停止,就是要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但汉尼拔不能为了她破掉自己的 “规矩”,“生命可贵” 一定会被她撕碎,所有的这些现在都成了 “不得不”。
暴雨还在下,阿米莉亚撑着祖父缠过的伞走向车子。车后座的黑色风衣静静躺着,领口的鸢尾花是她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当年汉尼拔教她缝暗格时,她扎错的第一针。
当时他没笑她,只是把针线重新递到她手里,说 “再试一次,这次慢些”。
她坐进车里,没立刻发动,而是拿起风衣,指尖蹭过粗糙的布料。
这是 “黑棺” 的战衣之一,是她复仇的武器,也是她对汉尼拔 “留退路” 的辜负。
发动车子时,她打开音乐,是汉尼拔存在储存器里的巴赫。舒缓的旋律里,她的眼神渐渐冷下来,战术包里的光盘、储存器、录音笔,像三块压舱石,压着她的愧疚,也压着她的决绝。后视镜里,旧纺织厂的影子越来越远,哥谭的雨还在落,而她的路,只能往前。
好想写超级无敌绝世大美女,狗血文,玛丽苏。
这一章暂留,可能会全部推翻重写,感觉汉尼拔没有写到位。[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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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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