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了提姆的研究。当迪克第五次把一个植物的提取液放到火上烤的时候，他说：“我一直在忽视他。”

狄恩尽可能友善地发出一声鼻音。“如果你想讲话的话。”狄恩说，“我会听。据……某人所说，说话会好一些。”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迪克懊丧地说，“我知道我不该一心二用的，但是我就是没法控制。我意识到提姆至少跟我暗示了四次——四次，关于达米安正在试图谋杀他这回事。如果我和他更加详细地谈谈，也许他就会告诉我……现在的事。”

“他说是三次。”狄恩说。

“他有一次在无意识地抱怨。”迪克说，“在他连续熬了四个通宵后，我把他按回去睡觉的时候。那可能是我最接近他的秘密的一次……如果我不是那么急着离开。还有，在那么多事情发生之后——我是说，我不仅不相信他还威胁把他关进阿卡姆……”

狄恩掰断了他正在削的树枝。

“你威胁他。”他盯着迪克，“要把他关进，阿卡姆。”

“呃。这件事在你们那边没有发生过？”

“没有或我不知道，”狄恩生硬地说，“我不觉得是我不知道。你疯了吗？”

“我绝对疯了。”迪克叹气，“我当时绝对、绝对疯了。我是个混蛋。”

“确实。为什么？”

“他认为布鲁斯还活着而我不相信他，还发生了一堆其他的事情，”迪克说，“就在——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称呼——披风争夺战之后，在他几乎被——被杰森——杀了之后——”

狄恩掰断了第二根树枝。

“在他几乎被杰森杀了之后。”他重复道，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你现在告诉我蝙蝠曾经试图杀掉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不会奇怪了。”

“呃。这倒是没有，但是他确实——”

“他妈/的。”狄恩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还没准备接受这个，给我等会儿再说。这个蝙蝠正常吗？”

“布鲁斯很正常。”迪克不安地说，“他没有任何偏激的变化和其他的趋向。你——你那边？”

“他们就像一群狼，紧密团结，随时准备把任何可能分开他们的事物撕成碎片。”狄恩说，“对比起来反而觉得你们这边糟透了。”

“不过我们现在基本和好了。”迪克说，“我是说，对，基本。不会有谁真的打心底里想要试图杀掉谁了。我也和提姆道歉了，他接受了，但显然他并没有真的接受。我会再次和他道歉直到取得他的原谅为止。”

狄恩深呼吸。吸气。呼气。保持冷静。他不知道如果那只蝙蝠到来的那一刻，这个蝙蝠家族能不能真正地携手并且完成几乎不可能的抵抗任务。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这似乎出自本能，把他们变成他熟悉的样子——可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权利去做这件事？——必须去做必须去做必须去做——他怎么才能做到这件事？

他终于削好了树枝，把它中间掏空了。这玩意非常光滑坚硬，而且疏水，足够担任漏斗。“把提姆治好然后你和他聊聊。”狄恩下定决心，说，“说服他。不准再逃避。现在专注你手头的事情，先把这东西做出来。”

迪克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们有信心做到这个。”他说，“小红很厉害，他确实找到了抗生素的临时替代品。这可能会救他的命，但是这不能——这不能表明我就不是个混蛋了。”

“现在听起来已经不完全是你的错了。”狄恩心不在焉地说，排除掉涌上来的杂念。他正在试图滤掉一部分沉淀。做事情然后保持冷静。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一年。”迪克重重叹气，是啊，如果他闭嘴他就不是迪克·格雷森了，“我发现我几乎没有关心家族成员。我没有与阿福闲聊，没有了解布鲁斯的近况，没有和提姆谈心，没有陪伴达米安，没有和芭芭拉约会——我是指朋友之间的，没有去看卡斯的芭蕾，没有和斯蒂芬逛街，没有试图——试图和杰森说话。”

狄恩抬起了头。“你确定你没有，”他盯着他问，“还是你有，但你忽略了？”

“我没有。”迪克肯定地说，“我感觉我的情绪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好像不去注意这些，也似乎——没有时间。”

“你今年和沃利去旅行了吗？”他很小心地问，如果沃利活着——

“什么？沃利？”迪克惊讶地说，“好吧，你知道这个好像也并不奇怪。但我俩已经有两年没有一起出去了——”

他活着。而且听起来不错。但对迪克来说现在的情况不能算是最好。“你上次见罗伊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了，也许半年？——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哈利马戏团？”

“世界巡回演出。而且我的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唐娜？加斯？”

“泰坦已经解散很久了，”迪克看着他，他的蓝眼睛里映着火光，很悲伤，“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见他们。”

“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狄恩重复道，他尖利地笑了一声：“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夜翼？迪克·格雷森？”

“你还好吗？我们就快要成功了。”迪克皱着眉说，“你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全部的？”

“这涉及到保密。”夜翼很快地答，同时怀疑地看着他，“只有我和蝙蝠侠知道这件事的详情。”

“比如卧底？”

“提姆告诉你的？好吧，这一点也不奇怪。一项有关九头蛇的卧底任务，我想，我看起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有没有把你洗脑？”狄恩尖锐地问，自己读的那些资料闪过脑海。

“哈？”迪克看起来被冒犯了，“当然没有！我以前当过卧底！”

“那你的警察工作呢？在布鲁德海文？”

迪克耸耸肩，尽可能轻松地说：“我辞职了。”

“操。”狄恩想起提姆满不在乎地说“我辍学了”，而当事人此刻枕着迪克的腿，呼吸带着鼻音。他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办法。”迪克说，“布鲁斯需要我——我就主动去了。”

“但你还是回哥谭了几次。”

“蝙蝠侠不总在哥谭。”迪克说，他接过狄恩的成品，完成了一次萃取，“但哥谭不能没有蝙蝠侠。”

狄恩瞪着他。“所以，”他总结道，“你现在在九头蛇卧底干脏活而且随叫随到，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传递给联盟情报，同时在很多时候的夜晚兼职蝙蝠侠——天杀的，你别告诉我你还在作为夜翼活动！”

“夜翼确实还在布鲁德海文出没。”迪克说，“而且——也没随叫随到或者特别脏的活儿。”

“几年了？”狄恩压抑着问，“你保持这种状态几年了？”

“九头蛇的卧底是最近一年的事情。”迪克说，“不过它是紧接着上一个任务来的。上一个任务也有大概一年？我记不清了。”

狄恩站了起来，气冲冲地绕着夜翼和躺在前者腿上的红罗宾走了几圈。“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他咆哮道，“你他/妈/的是累的。你是个人类！人类不能这样透支工作还没被磨灭感情！”

“我很好，”迪克防御性地说，“我作息标准——比小红标准多了，体检健康，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你已经连续压榨你自己的精神工作了两年。”

“我休息过！”迪克反驳。

“你休息的时候在干什么？”

“呃——”

“我猜，”狄恩盯着他，“不在夜巡，就在去夜巡的路上。或者在安全屋里盯着线索，走来走去；时刻保持警惕，以应付随时有可能突然到来的卧底任务的继续。”

夜翼无言以对。狄恩继续以命令的口吻说：“从这里出去之后，马上，去和蝙蝠请假。去见你的所有朋友，去和蝙蝠的人——管他是你的兄弟姐妹，阿福还是蝙蝠，只要你想——出去逛逛。”

“这怎么可能——”

“你必须这么做。”狄恩说，坐回他面前继续干活，“出去闲逛会让你心情好——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而且你难道不想撬开提姆的嘴？”

迪克把手放在提姆脸颊上为他降温。少年的额头上盖着浸透了植物汁液的布料。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等到这一剂药终于出了粗品，迪克满腹犹疑地问：“好吧。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关心？”

“你不如问我为什么想救你们的宇宙。”狄恩翻了个白眼，扔下他所有手头的工具，“白痴。兴趣使然！”

“……你还看过《一拳超人》？”

“我要睡了。”他所问非所答，随手拿了一片巨大的叶子挡住自己的眼睛，“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好红罗宾已经醒了。”

他不再搭理夜翼。新鲜植物的芬芳包围了他，把他一把拉进旧日梦境。

“你就不能把你丑的要死的破面具摘下来？”他抱臂，视角比往常矮很多。他得抬头才能看见同样个子不高的少年的脸。

“你就不能把你丑的要死的破头罩摘下来？”罗宾惟妙惟肖地模仿他说话。他大概十六岁，一顶大兜帽、墨镜和口罩盖住了多米诺面具。

“你看起来可疑死了。”他评论道，两人一起并肩向前走去。

“没有你可疑，小朋友。”罗宾把胳膊搭在他的身上，“要不是你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儿，咱俩绝对一上地铁就被抓起来。”

他骂了一句粗俗的脏话，说：“你看着也很小。”他在小上加重了音节。

“嘿？”对方抗议，“我马上就十七岁了。”

他们正经过轨道交通的车窗，通过倒影，能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少年和一个头上套着红桶的小男孩。

“罗宾和他的红头罩帮线人，”他评价道，“真是奇妙的组合。”

“红头罩帮‘小’线人。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亲爱的蝙蝠男孩。”

“哼。说过好几百遍了，我没有名字。”

“好吧好吧。”

“今天去哪儿？”

“我想想。上次和你说的……”

哥谭的陆上地铁站正值夕阳时分，橙红色如血的斜阳从幕顶降落下来。他们的背影被投射得很长很长。

快来和作者唠嗑！！！

狄恩真是个坏蛋，作者没骗你们，但是坏蛋也有幼年期啊！有幼年期就有至少看起来纯真善良又可爱的时候！你不能指望婴儿卢瑟生下来就会和超人打个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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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He walks through 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