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扑倒的第一时间，托尼伸手抱住了霍华德的背部，同时按下手腕上机械手表表带上的隐藏按钮，一团灰白色的丝絮状物喷射而出，眨眼间便在霍华德的背面凝固成一张宽大的薄膜。

薄膜看似柔软脆弱，却有着极强的粘性和柔韧性，且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在试验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效用，至少可以抵消70%的枪击伤害。

泽莫男爵手上的枪只是一把保养良好的勃朗宁，不难看出其上磨损的痕迹，显然是一把旧物。对方选择用贴身的旧枪对付霍华德，大概是出于某种特殊意义。

但不论是何种意义，都改变不了勃朗宁并没有其他九头蛇特工手持的先进热武器杀伤力大的事实。只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即便是近距离射击，托尼也能肯定那甚至不能让霍华德身上再多个伤口。

所以……这些血是哪来的？

托尼手在霍华德身上迅速摸了一通，除了手臂处被血濡湿外，背部腹部一片干爽，不像是有出血的样子。他从血雾带来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定睛一看——

托尼：……

他拍拍仍然视死如归地护在他身上的霍华德：“醒醒，起床了，那家伙的枪没射中你。”

“什么？！”霍华德猛地睁开眼，背部的剧痛仍然丝丝缕缕地由一点向四周蔓延，他反手去摸，却确实没摸到血和枪伤的痕迹。

也不能说没击中吧，应该说击中了但是被丝絮薄膜挡了下来，不过霍华德的背部估计是要青紫一大块了，内脏也有震荡受损的可能。

而血雾……谁能想到，泽莫男爵生怕一发子弹带不走宿敌，连按了好几下扳机直接将弹夹清空，结果刚射出一颗子弹，枪就炸膛了。炸膛时大概伤到了动脉，血溅得四周一片都沾染了血迹。

托尼倒很希望那把炸膛的枪直接把泽莫男爵给一把带走。

但很遗憾，泽莫男爵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意外发生后，他在短暂的愣怔后迅速回神，一边用另一只手尝试按压止血，一边发号施令，让身周的特工齐齐向斯塔克父子围攻而去。

此时场内混战作一片，霍华德安排下的特工中超过一半的人临阵叛变，对同伴枪械相向。战略科学局方面的人应对不及，一开始便落入下风，现在只勉强维持着僵持的战况，一时竟分不出人手来支援。

反观九头蛇一方，泽莫男爵带来的特工还有四个留在他身边护持，此时听到命令，其中三个特工当即拔枪射击。

见势不对，托尼扳着霍华德的肩膀，一用力，往长桌后翻去。他的年龄终究太小，力气还没长够，还要带着霍华德这个成年人，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两三分。这慢下来的两三分足以让呼啸而来的弹火在他们身上打出好几个洞，而托尼此时也腾不出手发射防护用的丝絮。

托尼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物品掉落声和子弹打在钢制长桌上的刺耳响声。托尼睁眼，看到弹雨与钢制长桌擦出的一片火星——和钢制长桌下毛茸茸的橘色身影。

托尼擦了擦眼睛，闭上眼，再睁开。

嗯，是橘色，不是白色，耳朵没有那么长，尾巴也没有那么蓬松。

看起来和街边晒太阳的大号橘色猫咪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从对方嘴里伸出来，几乎比那毛茸茸的身体大两三倍的、正举着整张钢制长桌充当盾牌的十几条触须。

这个熟悉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托尼一下就回想起了多年前初次会面时的震撼。

托尼失声：“你是那个被芙芙吐出来的——”

“嗯？”霍华德翻滚时压到了中枪的手臂，钻心的疼痛让他一时脑袋嗡嗡，只隐约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他下意识回头，以为九头蛇丧心病狂到连他家猫都绑架了，却看到了一副更加离谱的画面。

“……这是——猫？”饶是霍华德见多识广，舌头也不免绊了下。

见霍华德回头，托尼也捡回了理智，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只扯着呆滞的老父亲挪到更安全的角落，然后一起呆滞地望着那只“叼”着长桌勇挡千军的“橘猫”。

九头蛇一方被举起的长桌挡住了视线，没看到长桌后的真实对手，精神状态反而比斯塔克父子两好多了，只以为他们在搞什么把戏，手中摁动的扳机一刻不停。

战略科学局的长桌质量在这场交火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倾泻的弹火在长桌上打出道道凹痕，却还没有一道能打穿长桌。更甚者，不少子弹还诡异地被反弹了回去，不分敌我地在场中乱飞，惹来阵阵火力全开的咒骂。

而在咒骂声中，夹杂着两声格外高亢的，似乎是枪炸膛了。从欢呼的垃圾话内容来看，大概是一个九头蛇特工被炸开的碎片插入了喉咙当场死亡。

托尼：……

这该死的熟悉的倒霉感——都不知道该说是来得真是时候还是真不是时候了。

非常巧地，在托尼微妙地意识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似乎与他今天奇妙的运气有关时，一颗流弹从他斜后方射过来，擦过他的耳边，精准地打在了橘猫的屁股上。

橘猫凄厉地嗷呜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口中衔着的长桌被甩飞到高空。

站在橘猫对面的九头蛇特工呆滞地望着桌子背后露出来的猫，少顷猛地抬头，毫不意外，那张被甩飞的钢制长桌正在他们的正上方做自由落体运动。

啪！咚！哗擦！

尽管九头蛇特工用多年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在最后关头就地翻滚，试图逃出飞天长桌的攻击范围，但四周杂物线缆太多，最后还是压了几个在下面。而逃出去的也多少受了一些伤。

托尼咂舌。

九头蛇都是邪恶组织了，怎么还这么忠心呢。逃跑带什么BOSS，就让那男爵老头被天降正义砸死算了。

而始作俑者却一点也不理会四周人类的复杂心理，它从半空落下来，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堂而皇之地翘起腿开始舔屁股上被打到的那一块地方。

舔两下，还抬起头看两眼托尼，眼神十分委屈，还带着几分婉转的浓重期望。

橘猫：被老大护着的人类，我为了保护你可是受伤了，你回头可一定要在老大面前为我说多几句好话啊！

可托尼虽在这几年间练出了看猫脸表情说话的技能，在全然不知前情的情况下也难以猜出橘猫的意思。

难道这几年间芙芙和它握手言和变成好朋友了？所以才会顺带着在芙芙失踪的情况下帮自己一把？托尼茫然地想，吃和被吃的仇能这么轻易化解吗？

他茫然，在场其他人只有比他更茫然的份。

霍华德率先回过神，趁着九头蛇那边还在混乱中，紧靠着桌子坐起，完好的左手拎着手枪，就对准了泽莫男爵的脑袋。

他平日里多担任的是研究员和商人的角色，虽然也有健身和相应的基础训练，却远比不上专业战斗人士。在伤了一条手臂的情况下，霍华德一时有些难以瞄准，枪口飘忽间被一只手按下。

霍华德拧紧眉毛，厉声呵斥：“别在这种时候捣乱！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你的手枪还是先留着吧，小心炸膛。看我的。”托尼是真不太放心今天这倒霉运气。

他从衣袖下抽出一个手镯样东西，摸了几下后，从桌子后探出头，用力向泽莫男爵的方向掷去。东西脱手，托尼快速躲回原位，吩咐霍华德：“用衣服捂住脸。”

霍华德不明就里，但仍下意识按照儿子说的做。下一秒，气体喷出的噗呲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起伏不止的咳嗽声和倒地声。

“□□？”霍华德脑筋一转，马上反应过来，“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种东西？”

托尼本想像平时一样随口顶回去，瞥到霍华德手臂上的血迹，语气放软了一点，“防身用的而已。比起这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有增援吗？”

“我已经放出了求援信号。”霍华德脸色沉了下去，“但恐怕短时间内增援无法到达。泽莫这次为了得到圣杯怕是把老本都用上了，如果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局内已经被渗透到了这个程度……”

参与这次埋伏行动的都是资历深厚，背景可靠的高级特工，其中却有超过一半临阵叛变，霍华德不得不去考虑最坏的可能性——如果现在整个总部已经处在九头蛇的控制下的话，那么远在天边的外部救援帮不了他们多少。

不过，那只突然出现的“橘猫”不像是九头蛇带来的，也不像是寻常生物，倒像是那帮神神秘秘的法师那边的。

如果它真是法师那方的，是不是说明法师那方很快就能发现此处的异常？

霍华德心中燃起更多的希望。

他此前一直拒绝至尊圣殿过多参与到圣杯项目中，归根结底是不希望这份过于强大的力量泄露出去，引起更大的混乱。而在如今的局面面前，也没有余力去纠结了。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九头蛇得到圣杯。

……

迫于储存容器的容量有限，□□的有效范围远不如常规的那么大，只堪堪作用到了泽莫男爵和他周围的几位特工。周围的其他九头蛇特工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几个特工抽身出战斗，拎着武器向这边围了过来。

橘猫仍在那里珍惜地舔着屁股毛，看起来似乎他们没到绝境就不会再度出手。四周见识到方才景象的特工们交战时也特意回避它所在的区域。

中间有个不长眼的试图攻击橘猫，被连头带脚吞了之后，再没有人敢靠近橘猫四周十步。

托尼看了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他和橘猫只有一面之缘，对方能出嘴相助一次已经格外出乎他的意料了，之后还是要他们自己想破局之法。

正沉思接下来的行动，分配武器余量时，霍华德按住了托尼的肩膀，从手指上褪下一个戒指塞到他的手里：“收好这个，躲起来。别热血上头搞什么愚蠢的英雄主义。电梯的电源应该还没被切断，你抓住机会坐电梯上去，离基地越远越好，会有人来接应你——”

托尼一点也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反手抓住霍华德把戒指塞回去，没说什么感人泪下的誓言，只挑了挑眉，“老头子，我现在身上火力可比你多。”

说着，托尼从表盘的周围抠出数颗钢钉样的圆形装饰，侧身快速向九头蛇特工的方位弹了过去。不起眼的装饰在碰到目标的刹那炸出数朵不小的火花，威力不到能将人一击毙命的程度，却也绝不好受。

战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一扰乱，爆炸范围内的九头蛇特工行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误，战略科学局一方的特工登时抓住机会，趁势迎头追击。不一会，在托尼的从旁协助下，战况竟逐渐从劣势回转，有了几分胜出的可能性。

霍华德看着儿子从身上各种不起眼的地方掏出来的装备，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比起他这个主场作战的指挥，他儿子一个被绑架来的人质，竟然好像才是两人中准备更充足的那个。

还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式的武器。

霍华德想问他为什么带这么多武器在身上，想问他什么时候研制的这些武器，更想问他为什么从来没和父母说过。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疑问，霍华德忍不住了，问：“……他们就没搜你身？”

托尼耸了耸肩，摊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华德细思过后也无言以对，换做是他，在没有实际见识过之前，也从没有把儿子算在战力之内，在他的预想中，对方不拖后腿就算好了。

他不再多说，握紧枪警戒四周，力求每一颗子弹都能用在刀刃上。

随着时间流逝，托尼在身上各处藏着的装备虽多，却不是无穷无尽。又发射出去一颗电击弹，托尼把手心的汗往衣服上擦了擦，心中计算着剩下的装备数量，眉心皱紧。

有一开始橘猫弄出的阵仗，又有他从旁相助，九头蛇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战况却一直在向有利于战略科学局的方向发展，九头蛇战线一再向内收缩。托尼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找到一个弹火中的死角，探出头去，努力伸长脖子，试图看清九头蛇在做什么。

只见九头蛇特工不再主动进攻，而是背靠玻璃幕墙形成一个半圆形保护圈，将几个人拱卫其中。托尼没在四周看到泽莫男爵的尸体，料想对方应当就在保护圈内。而保护圈内的其他几人似乎正弯着腰在玻璃幕墙上操作着什么。

他们想转换策略，直接取走任务目标后突围？

托尼能想到的，霍华德自然也能想到。

霍华德从他身后探出头，说：“玻璃幕墙与整个地下结构相连，一旦炸毁，整个地下空间都会坍塌。而正常进入门内的权限只有我一个人有，他们不可能——”

说着说着，霍华德却忽然顿住了。

泽莫男爵一开始对他下的就是死手。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对方又怎么会对他这把唯一的钥匙下手？

似乎是呼应着他的想法，冰冷的机械声忽然在偌大的地下空间响起：“生物虹膜，确认身份为唯一权限者，霍华德·斯塔克，已通过——”

“不可能！”霍华德霎时仿佛整个人被丢到了冰水里。

他不顾仍在乱飞的交战弹火，猛地站起身，按着通讯器厉声命令剩下的战略科学局特工发起攻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阻止九头蛇的动作。

然而九头蛇一方早有准备，早在此前收缩阵线的中途就悄然挪移了四周的物件，堆积在附近充当遮挡。这时躲在遮挡后迎击，竟让战略科学局方的特工久攻不下。

霍华德脑海中闪过数个有可能把他的权限身份和生理数据泄露出去的人，恨不得活生生撕了他们，也撕了过去那个眼盲心盲，竟没有发现局中被渗透至此的自己。

然而现实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机械声依然在尽忠尽职地播报着。

“生物声纹，确认……通过——”

再也不立flag了……每次预告哪天更新就一定会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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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