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到底还是没来得及教训奈特。毕竟奈特的奇妙魔法发挥他们应该有的作用，左右不过短短的两秒。

杰森愣了一下，大跨出去的步子缓了下来——他可不想因为他干扰了奈特，导致迪克本来就坏掉了的脑子和身体出上什么更大的问题。尽管这个格雷森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利爪打瞌睡一样地眯起了眼，嗬嗬地发出了几声明显的，喘息的声音。接着，他就被轻柔的放到了椅子上，折断的胳膊在咔的声音里肉眼可见地被正回应有的位置，内里看不见的骨折和损伤也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愈合。

杰森走到了近处，清晰地感知到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被暴力销毁。他甚至感到了一些向外扩张的气流。

在三个人沉默的注视之下，青年重新睁开的眸子里，是灵动的，利爪不可能拥有的情感。

格雷森有些迷瞪地坐在长椅上，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瞪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睛，目光在几个大人之间跳跃。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他睁开眼的时候，最早看清的黑眼睛大哥哥，弯着腰和他保持视线的持平，这样温声地询问到。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格雷森在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乖乖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理查德约翰格雷森。您也可以叫我迪克。”

奈特aww了一声，转头看向表情令人捉摸不透的杰森，捧着脸发出了气音：“小麻雀，他好乖哦。”

杰森停在奈特身边，伸手揉了揉还在陶醉似的奈特柔软的头发，没搭腔。他的眼神落在格雷森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蝙蝠侠在格雷森接受奈特魔法的同时也被放了下来，但是他没有离开，而是选择隐藏在角落的黑暗中看着这奇怪的场面。

在被猫头鹰法庭盯上的那一刻起，这只利爪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试图杀死他，可以说，他们是接触最多的人。

尽管他知道猫头鹰法庭的构成，但那些错综复杂的，深深扎根在哥谭内部的复杂关系，让蝙蝠侠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完全把它拔除。

就像这只利爪，作为工具，无论上一次是断了手还是折了腿，在下一次，他还是会沉默着纠缠上来。

可现在，这利爪有了神志？他之前甚至不知道他还是“活”着的。思及那个拿着武器每次都从各种角度扑向自己灵活的身影，又看看和现在那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教堂长椅上的利爪，蝙蝠侠陷入难得的迷茫。

猫头鹰法庭会回收这个恢复了神志的利爪？不，他们只会销毁这个不再锋利的“武器”，再启用其他更“完善”的利爪……托马斯看着男孩迷茫的金色眼睛，他难得的有些心软。难道要把他带回去吗？

“我觉得这个决定是不错的。”奈特点点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扭头准确看向蝙蝠侠的方向。

蝙蝠侠警惕地捞起披风掩盖住自身的存在，向更深的黑暗中退了一步，却被熟悉的柔软触手拱了出来。

“你应该可以负责收养它，啊，他。”奈特的提议似乎遭到了蝙蝠侠的拒绝。他看着蝙蝠侠明显下撇的嘴角，皱起了脸：“怎么，格雷森不可爱吗？”这么说着，他重新弯下腰去，单手抬起格雷森的下巴，左右转了转，确定着自己的结论：“明明就很可爱啊？”

“这和……没有关系。”蝙蝠侠不想跟眼前的这个危险人物扯上关系。如果和这个人无关，他或许还会更仔细地思考关于收养利爪的问题。而且就事实上来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可能照顾好这个……

托马斯看向任人摆弄的利爪，年轻人的眼中全然不复之前的死寂与杀意，反而落了光一样，一派天真——显然对刚刚还是毫无自主意识的利爪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正常的状态。

属于蝙蝠侠的装备暂时解决不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处理不了这些突发的麻烦事，这个哥谭的黑暗骑士就此打算战略性撤退了。

“哦，拜托了托马斯。就算阿尔弗雷德不在，你也没有饿死不是吗？虽然格雷森才只有八岁，但是他能够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日常生活。他只是需要一个地方落脚，一个猫头鹰法庭伸不进手的地方。哦对，还有一个能给他钱的监护人……”

“八岁？！”许久没听见大动静的康纳抱着药箱主动跑来，在小门那边探出了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奈特哼哼笑了两声，对他摊手：“你也不像个四岁小孩。”

看起来并没有打架活动可以掺和，杰森在一边对康纳轻轻摇了摇头，这让以为可以活动活动的氪星崽有些失落。于是康纳拖长了音，抱怨之意溢于言表：“奈特——你也不像是个百岁老——头子。”

“我才不是百岁老头子！”奈特举起手来激烈地反驳：“我明明都超过两百了！你不能再用一百那么小的数字形容我！”

这是重点吗？杰森嘴角抽了两下，看着两个三岁小孩吵架，衣角被拽了拽。

格雷森仰着头看向高大的杰森，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请问先生，我可以回去找我的父母了吗？”

杰森愣了一下，瞥了奈特一眼。八岁，他琢磨着这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数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父母，他们在哪？”杰森蹲了下来，把俯视的目光变成了仰视，他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僵硬。

格雷森的脸上带上了骄傲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开了一些：“哥谭的马戏团。我们家是马戏团里很有名的成员，飞翔的格雷森一家，你一定听说过。”

“今天晚上还有一场表演，我可不想错过。这可是我的首次出场秀，我不会把它搞砸的。”青年展开胳膊，他的思考能力在逐渐的回笼，也逐渐发现了某些地方的问题：“嘿，先生，你知道吗？我开始觉得这个教堂的椅子好像比其他地方的小了很多，我没见过这样奇特的教堂，如果这儿还是哥谭，我想我会知道这是哪里的……”

杰森抹了把脸，拉过了格雷森的手。很明显，那是两只属于成年人的手。它们握在了一起，噎住了喋喋不休的格雷森。

青年的表情突然有些惊恐，就像一个小孩看到手上的雪糕掉在地上一样的表情。简直蠢透了。

格雷森抬头，意识到拉着他的手是那么的炽热，几乎要把他烫伤。注意到黑漆漆的阴影中看过来的男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关注。他看到那个抱着药箱的大男孩看过来的，脸上是出于礼貌的担心的神情，还有——

明明他最该相信的，最初看见的人……他瑟缩了一下，尖叫声被压抑在了喉口。

杰森抬头看向了格雷森，突然意识到了格雷森似乎并不是在因为身体状态上的问题感到惶恐，而是……

“让他们走。”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与杰森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康纳身后，手里的枪稳稳地举着，明晃晃的敌意直对奈特。神父脸色严肃的时候，反而看起来比杰森还唬人了。康纳下意识地挡在枪口前，表情也板了起来：“陶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不好不好。”背对着康纳和陶德的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笑出了声，他的肩膀随之抖了两下。

杰森顺着格雷森有些惊恐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奈特的脸上挂着微笑，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诡异的笑容。那和他认识的某个疯子甚至有几分相似。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太像一个变态了？”奈特有些收敛不住自己的心情，谁叫这个利爪费尽心思掩藏起来的八岁的格雷森，会有那么多可能的、有趣的反应？他简直太感兴趣了。

当奈特和杰森对上视线的时候，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应该和泽比斯观察人类的时候做的没什么区别吧？奈特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足足一秒钟的仔细思考，随后下意识地摆正了自己的表情——泽比斯在观察人类的时候从来不会插手干预什么，当然也不会露出这样笑容。

“陶德说得对。”杰森冷下脸，在康纳不可置信的抱怨声里说到：“让他们走奈特。我们，需要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