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AKA蜘蛛侠，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夜晚的哥谭死气沉沉，像一块煅烧了几百年的炭黑，带着星星点点的霉味。冷风夹杂着蒸腾的月色，猝不及防地冲向天台。它刮过彼得的夹克衫，带来一阵轻微的鼓动声，又脚步轻快地跑远。太阳能热水器是金属制品，盛满了亮闪闪的月光，仿佛一面晶莹剔透的哈哈镜，倒映出红头罩歪歪扭扭的影子。饱经风霜的滴水兽默然不语，灰褐色的石头眼珠瞪得滚圆。
【这是我最喜欢的滴水兽。】杰森道。
“好吧，现在它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只了。我猜你肯定给它起了名字……我要叫它达西先生。”彼得道。
他闷闷地说：“我以为你不想和蝙蝠侠见面。我刚刚好不容易才跑掉的。”
【我确实不想。】杰森迅速回复。
【但少年泰坦只能定位到夜翼。他们的目标是找到你。相信我，如果放任另一个世界的夜翼在我的世界乱逛，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多不好？”彼得道，“为了拯救布鲁德海文，夜翼决定出道成为偶像，在布鲁德海文夜总会跳脱衣舞？还是说蝙蝠侠决定献唱一曲摇滚重金属？”
灵魂链接那头的杰森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你不会想知道的。】
*
彼得掏出杰森不那么智能的智能手机，拨打了夜翼的私人号码。他们没有正式交换过号码，不过彼得相信夜翼对他的联系方式一清二楚。
彩铃响了几声，随即接通，夜翼爽朗的声线隔着听筒传来，自带一层摇滚的混响。
“嗨？”夜翼道。
“一个问题：你现在在哪？”彼得道。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
“怎么了？”夜翼道。
彼得道：“我有事找你。”
“我马上把定位发过去。”夜翼道，“但我得提前告诉你，鸟宝宝和B也在附近，你现在过来肯定会碰上他们。我以为你不想和B见面？”
“红头罩确实不想和蝙蝠侠见面。”彼得道，“我倒是无所谓。”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于是夜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众所周知，蜘蛛侠与沉默一词绝缘。他迅速接上话茬：“我提前确认一下，你没在干什么奇怪的事吧？比方说和双面人紧张刺激地互殴？或者在小丑帮的炸弹、焰火和笑气下四处逃窜？又或者在和某个年轻漂亮的女性反派**？”
“你究竟对我有什么误解？“夜翼哭笑不得，“小丑在居民区安装了炸弹，我在协助B疏散人群。”
“我觉得蝙蝠侠的养子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特点。至少就我认识的那几位而言，他们都很聪明，很能打，很酷，而且熟悉各种生活小妙招，比如一心二用。只是疏散民众的话，应该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流？我已经在往你的位置赶了。”彼得道。
“我马上到。”
他从滴水兽上一跃而下，将身体完全交给惯性，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坠落，又在即将触地的一刹那凭借蛛丝荡向高空。夹克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恍若鸟雀浅褐色的翅膀，半透明的蛛丝是唯一的安全绳。
“先别挂断——因为我其实有一些事要告诉你。时间紧迫，而且有些话就应该隔着电话线说。应该没有人在监听你的通讯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允许小红录音。”
彼得扶正鼻梁上的多米诺面具。这东西是静电吸附的，与他的新制服有着类似的原理，但远不如自制的新制服灵活。他对多米诺面具的隐蔽性深表怀疑，真正资深的蒙面义警就该采用全包头罩。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杰森有一个朋友？我就是那个朋友。”
人格分裂？夜翼谨慎地想。提姆收集了杰森的生物样本，用多种手段反复检测，一切线索都表明他就是出身犯罪巷的杰森·陶德。他挖了杰森的棺材，那座坟墓空无一物，只有蚯蚓和湿漉漉、灰扑扑的雨水。尽管红头罩确实和昔日的罗宾有些微妙的不同，迪克仍旧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他确信这就是他的小翅膀，而非火星猎人一般拥有感知能力的变形者——杰森很多细微的小习惯与往日如出一辙。
他清楚死而复生不会那么简单。是认知出现了偏差？还是说杰森身上确实有一些魔法造就的小问题？
“我叫……呃，名字略过。我被一只辐射蜘蛛咬了。在之后的六个月内，我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蜘蛛侠。我拯救过城市，闹过乌龙，不止一次，结识了一些朋友，和他们一起拯救了世界。”
“等等，”夜翼道，“什么是蜘蛛侠？”
彼得道：“就像蝙蝠侠，只不过是节肢动物版本？成熟的超级英雄会有一个成熟的代号，-man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通俗易懂，老少皆宜，我猜这就是泽维尔教授给自己的队伍起名叫X-man的理由——既然有蝙蝠侠，有超人，有海王，为什么不能有蜘蛛侠呢？”
彼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几周前，我在生物钟的指引下醒来，发现自己凭空长高了几英寸。长高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我做梦都想长到六英尺，问题在于，我突然换了一张脸。这是魔法。我知道这一定是魔法。我在脑袋里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杰森说他变成了世界上的另一个我。那么答案就昭然若揭了——造物主开了个小小玩笑，恶作剧之神决定对纽约的友好邻居下手——我和杰森互换了灵魂。”
夜翼记得多重人格之间是无法沟通的。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魔法，事实上，在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魔法之前，我应该算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能和杰森沟通，还能看到一部分记忆，一点点情感——真的只有一点点，大概也就一块小甜饼那么多——我保证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包括达米安那部分，你大可以取真言套索来再问一遍。”
“杰森刚刚告诉我，他找到了跨越多重宇宙的方法，那个世界的少年泰坦定位了夜翼。他们有办法把我和杰森换回来。”彼得道，“他让我务必跟着你，就像罗宾跟着蝙蝠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所以作为回报，日后杰森找我算账的时候，请你千万阻止他！我不想和杰森打架！”
他顿了顿，又道：“说点什么？总不能一直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让我缓缓，”夜翼道，“让我缓缓。”
*
布鲁德海文的年轻义警送走了最后一位战战兢兢的女士，站在空荡荡的路口，思索着红头罩爆炸性的发言。重归寂静的夜晚被“咣当”一声巨响打破，一片漆黑的阴影自天台急速坠落。
夜翼认得箱子上的图案。这是运输化工产品的集装箱，大概率装了满满一箱笑气。迪克屏住呼吸，扣上防毒面具。所幸他提前疏散了这一街区的民众，笑气的小范围扩散不会造成伤亡。
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半空中闪过。是红头罩。
他蹲在墙上，按下蛛网发射器，蛛丝在楼宇间拉出一道银线。少年一跃而起，跳到另一侧，调整角度，再度射出蛛丝。像芭蕾，空中飞人，或者走钢丝，男孩显然相当熟悉这一流程，在高空灵巧地辗转挪腾，仿佛他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遍。电光石火之间，半透明的蛛丝编织成一张蹦床，网住下坠的集装箱。
彼得干脆利落地跳下来，揉了揉略显酸痛的手臂。
“杰森的力气比我小一点。”彼得道，“蜘蛛侠应该可以直接把那个箱子拎起来。”
那恐怕不止一点。夜翼心道。那个箱子应该有几吨重。
“下一步要做什么？和蝙蝠侠会合吗？”
*
蜘蛛侠确实和杰森截然不同。这点主要表现在说话方面。
他一路上嘀嘀咕咕说了很多，大部分是关于杰森的，大大咧咧地同迪克吐槽杰森的光荣事迹，红头罩的复古审美，因为一株吊兰和他冷战的经历，还有对小红和达米安的复仇计划。他说的有理有据，所有事实都能一一对上，迪克已经信了七分，还有三分需要找渡鸦或者扎坦娜来验证。
死而复生是超越宇宙的奇迹，任何奇迹都是有代价的。按蜘蛛侠的说法，杰森还活得好好的，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这就够了。
复仇、决裂、或者别的什么，在生与死的界限前，都显得没那么重要。只要一息尚存，就有无限可能。
小丑的演出地点同样选在天台。似乎所有超级反派都偏爱天台，也许是出于游戏性的考量。彼得踹开天台生锈的门，正对上蝙蝠侠那张黑漆漆的面孔。
他抬起手：“嗨？”
红罗宾被谜语人的谜语绊住脚步，天台只有纯黑的蝙蝠侠和紫绿撞色的小丑。小丑惨白的脸蛋扬着大大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令人心惊肉跳。蝙蝠侠默然不语，小丑率先打破沉默。
“两只小鸟？”
硬了。彼得心道。拳头硬了。
亲眼目睹与照片的威力终究不同，在见到小丑的一瞬间，他再度被熟悉的怒火击中。彼得现在是只愤怒的小鸟，随时可以化身炮弹，给这个毫无底线的疯子来一个正义修正拳。
小丑犯下了无数罪孽，杰森的死只是其中一桩。他并不为自己的死亡而愤怒，但他决心让这些罪有应得的人渣下地狱。
【彼得？彼得！】
灵魂链接的那一端传来杰森的声音。
【保持冷静。不要被愤怒控制。】
“我很冷静。”彼得道，“我可是蜘蛛侠。”
他按下蛛网发射器，正中小丑消瘦的鼻梁。
其实还写了另一个版本的摊牌，有空放上来
剧情大概是彼得偷溜进韦恩庄园还带着真言套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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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好邻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