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一声凶狠而尖利的叫喊刺破了街面的嘈杂。
雨幕之中，行人纷纷撑着伞，面无表情地快步绕行，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那个举着手-枪的男人衣衫破旧，浑身湿透，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双手紧握着枪，却止不住地颤抖，枪-口晃悠悠地对准面前一位拎着奢侈品包包的年轻女人。
“包……把你的包给我！”他嘶哑地喊道。
打伞的女人像是被吓坏了，伞从手中滑落，掉在水洼里。
“好、好的……你别开枪……”她声音发颤，慢慢地将包包从肩上褪下，神情惶恐，但左手却悄无声息地探入包内，握住了一柄小巧的女性手-枪——
就在那一瞬！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男人手中的枪械，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枪震飞出去。
男人握着瞬间麻木的右手，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嘶声喊道：“谁？！是谁开的枪？！”
可周围的路人依旧撑着伞，冷漠地瞥他一眼，便继续匆匆赶路。
男人抱着手臂，刚要弯腰去捡地上的枪，又一颗子-弹呼啸而至，击中他脚尖前的地面，溅起几星细碎的火花。
他吓得猛地一缩，再顾不得捡枪，扭头扎进人群，眨眼消失不见。
那位拎着奢侈包包的女士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将手从包中的枪柄上移开。她若有所思地望向地上那把被遗弃的手-枪，以及不远处嵌进地面的两枚子-弹，弹头格外细长，这是狙-击子-弹。
她取出干净的纸巾，俯身将两枚子-弹小心拾起，包好，放入包中。动作间，包里隐约露出一角工作证。
哥谭日报记者——莉莉安·亚娜。
忽然，一阵惊慌的嘈杂声钻进她的耳朵。
莉莉安·亚娜抬起头，看见前方街角那家奢侈品店里冲出一伙劫匪，他们跌跌撞撞，神色惶恐，连到手的金银首饰都散落一地，也顾不上去捡。
她随着零星几个胆大的路人走近店铺。满地碎玻璃中，她一眼就瞥见了几枚细长的狙-击弹壳，安静地躺在狼藉之中。
警笛声由远及近，数辆警车接连驶来，红蓝光芒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流转。紧接着，空中传来螺旋桨搅动风雨的轰鸣，一架直升机掠过高楼顶端，在滂沱大雨中迅速前行。
放眼望去，竟然有四五架直升机在哥谭的夜空中盘旋。
其中一架的驾驶员正透过通讯器急促汇报：“长官，发现目标！他在韦恩塔顶！”
塞莱斯特正伏在塔楼顶端镂空的钢架之间。狂风裹着暴雨抽打在他身上，雨衣在风中剧烈翻飞。他微微眯眼，在急促的雨幕中预判着风向，再次平稳地扣下扳机。
子-弹划过夜空，精准地击中几个街区外一名正实施入室抢劫的暴徒的手腕。那人惨叫着倒地，屋主惊魂未定地将他踹出门外，慌忙报警。
塞莱斯特感到刺骨的寒冷已经渗进四肢百骸，他在暴雨中持续待了两个多小时，呼吸开始泛冷，握枪的手指也冻得有些僵硬发麻。他不停地狙-击着城中涌现的犯罪事件，就好像那些击杀小丑的举动，重新点燃了他心底某些沉寂已久的东西——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血液仿佛在燃烧，一种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息的冲动……
驱使他一次次扣动扳机。
但他非常清楚，即使他射光所有子-弹，这座城市的罪恶也不会绝迹。它们如同滋生的暗影，源源不断，永无休止。蝙蝠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
他呼出一口白雾，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道蝙蝠形状的影子，就像在望向某种答案。但最后，他还是重新俯身，目光落回瞄准镜中的世界，呼吸平稳地，再次扣动了扳机。
这是最后一次。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去践行那些虚妄而空洞的正义。
但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一声沉闷的爆.炸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隔着厚重的雨幕与呼啸的狂风，显得模糊而压抑，却突然令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一种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塞莱斯特猛地伏低身体，迅速变换位置，透过瞄准镜急切地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城西的那片街区。
他看见一栋建筑正被熊熊烈火吞噬。
那栋楼……他应该是熟悉的。
因为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刚刚将枪-口对准过那里！
他开过两枪。
一枪击碎了窗户，另一枪贯穿了那个紫西装小丑的头颅！
那个小丑，本应该倒在血泊之中，被破碎窗口涌入的暴雨浇得冰冷惨白。
可是现在——
塞莱斯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烈焰在疯狂燃烧。
他看见小丑在火中狂笑。
他看见蝙蝠侠护着两个孩子，正艰难地在火海中辨别方向。
小丑……那个紫西装的小丑还活着！
塞莱斯特猛地从地上跃起，双手死死攥紧狙-击-枪，朝着塔楼边缘纵身一跃！
此时，刚刚赶到现场的数架直升机上，所有人员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从高塔坠下，却在半空中倏然没入一道凭空出现的金色光圈，彻底消失不见。
正在紧急呼叫蝙蝠侠的吉姆·戈登，望着空荡荡的塔楼，焦急而暴躁地问道：“他又要去哪里！？”
＊
小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坏蝙蝠！坏蝙蝠！居然敢欺骗我——！”
蝙蝠侠从不低估对手的疯狂程度，即便此刻对方已经用汽油浇满了整层楼，准备将这里化作一片火海。
小丑在熊熊烈焰中手舞足蹈，时而掩面，时而狂笑，那姿态既像在哭泣，又像在尖啸。他嘶吼道：“我为你准备了这么盛大的游戏！你却让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杂碎破坏了规则！”
这是第三个藏着孩子的房间。寻找他们耗费了太多时间。蝙蝠侠背上背着一个，双臂中各夹着一个，其中两个孩子已陷入昏迷，仅剩的那个用尽最后力气搂住他的脖子，勉强维持着意识。小丑将孩子们分别困在不同的房间，此刻每个房间都已燃起大火。浓烟与烈焰弥漫，孩子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但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四面封闭，仅有的南向大门也被小丑从外堵死，连通风口也未能幸免。这完全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
小丑甚至也没给自己留条出路。
蝙蝠侠又一脚踹开尖叫着扑来的小丑，牵动到被刀刺穿的大腿肌肉，让他眉头紧锁，声音因愤怒而越发低沉：“出口在哪里！小丑！”
“没有出口，没有，我封死了。”小丑竟顺势抱住蝙蝠侠的腿，诡异地笑着，“拜托，蝙蝠，是你们先坏了规矩。现在可不是什么三选一的小把戏了，我亲爱的老朋友，陪我聊会儿天怎么样？聊聊我们那位冷酷无情的新朋友？”
蝙蝠侠不再与他纠缠，用仪器扫描四周墙壁，随后再次甩开小丑，将微型炸药贴在连接外界的承重墙上，迅速后退。
爆炸声起，墙壁破碎，冰冷的风夹着夜雨瞬间涌入。
蝙蝠侠跨过倒在地上打滚尖叫的小丑，走到洞口边，朝下方观察。这里是三楼，直接跳下可能让身上的孩子脱力受伤，但将孩子与小丑留在同一空间更是绝无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钩爪突然从下方固定住洞口边缘，夜翼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草坪，随即迅速攀援而上。
他快速扫视蝙蝠侠，目光在腿部的伤口上停留，眉头紧皱。
蝙蝠侠先一步开口：“先把这孩子带下去。”
夜翼没有多言，他瞥了一眼仍在狂笑的小丑，接过蝙蝠侠手中的孩子，率先纵身跃下。
蝙蝠侠紧随其后，落地时伤口被牵动，使他起身的动作迟缓了一瞬。
“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这些孩子需要立刻……”夜翼话音未落，蝙蝠侠已经沉默地再次发射钩枪，荡回了三楼那个破开的墙洞。
大火仍在肆虐。
那漆黑的蝙蝠站在洞口，身影被火光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摇曳。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个笑声不止的小丑，注视着小丑那张癫狂惨白的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尖利诡异的笑声，喉间泛起血腥，胃里像坠着块冷石，一股令人作呕的、疯狂的怒意与杀意，正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他一步步，走向小丑。
小丑注视着蝙蝠侠逼近，眼神起初专注而欣喜，但慢慢的，就像是泄了气般，嘴角懒懒地一撇。
蝙蝠侠走到小丑身旁，沉默地拎起小丑的一条腿，拖向墙洞。
“拜托，又是这一套吗？真无趣。”小丑叹气，对拖着他的蝙蝠侠说，“真的不打算让我死在这里吗？你明明很希望的，你希望我就此彻底消失，对吧？”
蝙蝠侠没有任何回应，他此刻看起来像一面冰冷坚硬的墙。
他沉默着，小丑却絮叨不止。
突然，小丑的声音停顿，再次开口时，语调变得异常古怪。
“听听，蝙蝠，你听。”
蝙蝠侠依旧沉默。
小丑尖叫起来：“听！快听！是痛苦的声音！是迷茫的声音！是徘徊在过去阴影里的声音！快听啊蝙蝠！再不听就晚了！晚了！他来了！他来了！他们要来了——”
蝙蝠侠听到了。
血肉被子-弹撕裂的闷响。
小丑夹杂着痛楚的狂笑。
在跃动的火光中，蝙蝠侠猛地回头，看见小丑的左腿已被子-弹击中，大腿处血肉模糊。
紧接着。
是第二颗子-弹。
噗嗤。
小丑的右腿也应声中弹。
蝙蝠侠猛地跨步，用身体完全挡住墙洞，面向子-弹来源的远处黑暗，做出了一个极其坚决的“停止”手势。
“不，不行，停下！”
下方的夜翼护着孩子，灵光一闪，猛地大喊：“蝙蝠侠！身后！”
蝙蝠侠在夜翼提醒的瞬间已经转身向前扑出，臂铠精准弹开了射向小丑右臂的第三颗子-弹。
火光映照下，一个身影逐渐清晰。他左手提着狙.击枪，右手握着短.枪，枪.口直指小丑，缕缕烟气尚未散尽。他面戴口罩与帽子，雨衣上未干的水珠被火焰高温蒸腾，泛起朦胧的白汽。
“停下。”蝙蝠侠一拳击晕小丑，缓缓直起身，凝视着那双在阴影与火光交织下、显得格外冰冷的灰绿色眼睛，“停下，塞莱斯特·菲尔温，把武器放下。小丑现在已经失败，并且成功被我们控制住，一切都结束了。菲尔温，收手吧。”
塞莱斯特闻言，只是隔着口罩，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再次开枪。
这个是本体，下一章彻底解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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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