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莱拉？”提姆尽量平静地问。

莱拉侧着头的样子好像很无辜：“你不是不想他活过来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莱拉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提姆咬了一下牙。他有办法阻止莱拉，也有办法救下红头罩，只是因为莱拉能自愈而杰森不能，他的选择变得相当有限。而且……真的要救杰森吗？那个前两天刚把他揍得站不起来的杰森？

他知道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了。

“莱拉，”他用安慰人的语气说，“你有点没搞明白。我或许不喜欢他，但从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你这样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好吗？现在请把枪放下，拜托了。”

他的这种语气是对付那些激情犯罪者的语气，是用于那些自杀者、走投无路者和小丑女专属的话术，基本前提是这些人处在情绪主导的时候或是头脑不太清醒。

现在他就觉得是莱拉受了刺激反应过度。毕竟这个女孩没有任何理由突然要杀红头罩，对吧？她对红头罩的了解只有今天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而已。既然如此，如果自己明确表示了不要杀他，莱拉一定也是讲道理的……

砰。

红头罩猛地往后撞到墙上，干脆利落地倒下，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来。

莱拉开枪了。

-

子弹出膛之后，莱拉便啧了一声。

她垂下枪，从自己手臂里拔出提姆扔过来的飞镖。几乎没等飞镖离开皮肤，伤口就开始愈合了，好像这个世界不允许她身上存在伤口一样。

与此同时，提姆·德雷克盯着倒在地上的前任罗宾。

杰森已经死过一次了。上一次他死的时候，提姆看到蝙蝠侠严重的绝望，暗自发誓再也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

而如今，又遇到了这样的场面。杰森，又是杰森，他侧倒在地上，血液在身边逐渐流成一滩，双眼发愣，唇色苍白。这幅样子，怎么看……

都不像要死了呀！

提姆突然像被狗咬了一样弹射着站起来，从沙发底下掏出止血泵，跪在血泊里给杰森治疗。而与此同时，莱拉懊恼地敲着手里的枪。

“怎么会不是真子弹？那你这么大的口径是用来干什么的？装橡皮吗？”她骂道。

事已至此，得想其他办法，她又在地上摸索起刚才的武士刀来。

“停！”提姆转过身来对她尖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根本不认识他！”

“我知道！但是尘归尘土归土，死人就应该被埋在土里！这是为了维持平衡！”莱拉也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提姆都要抓狂了。杰森的伤口附近被橡皮子弹打中，创伤更复杂，失血更多。

“我……”

莱拉一时间脑子空白了一下。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谁啊你就在这维持平衡。”提姆精疲力尽地说。

“……十七岁的小孩还在维护正义呢。”

“至少我有个有逻辑的理由。”

莱拉紧握着自己手里的武士刀。她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在喉咙里。

对啊，为什么唯独这件事让我难以接受？没来由的，本能反应一般让人厌恶？

我到底是谁？

……而且这把武士刀也太眼熟了。

“好吧。”莱拉把刀放下，“不关我事。”

杰森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虽然是差得很稳定，不过这也足够让提姆松一口气了。他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说，我们得把他送去医院。

“医院？”莱拉大摇大摆地路过他们身边，翻找冰箱查看有什么吃的。

“还是回家吧。”

把冰箱里的橙汁喝了一半，莱拉撸起袖子说需要帮忙吗，这个壮汉看起来很重。提姆翻了个白眼，说你刚才还想杀了他。

“有机会再杀吧。”莱拉略带遗憾地说。

-

回到家后杰森和提姆就不见了，莱拉怀疑这城堡有个不为人知的地牢。不过人家既然没有邀请，那就不要多问了。

万一地牢还有别的用处呢，那多尴尬。

莱拉从零食柜里掏出一包薯片，蹲到沙发上吃得很大声。咔吱咔吱，滋啦滋啦，把在一旁摆弄平板的达米安都弄烦了。

小孩先是很大声地“啧”了一声，随后掏了掏耳朵，再然后啪地一下把平板盖上。

“你和提姆今天相处得怎么样？”达米安老气横秋地问她。

“哦，挺不错的啊，我很喜欢他。”莱拉把薯片伸过来分享给达米安吃，被他摆手拒绝了。

“哈。”达米安露出了怀疑的眼神。提姆回来时候的狼狈样他不是没看到，和“不错”两个字可是一点都不沾边。而且为什么那个烦人的大家伙又回到家里来了？

他没说出自己的怀疑，而是顺着莱拉往下说：“那挺好。你该多出去走走，什么时候想起家在哪了，也好回去找家人。”

哦。

对啊，自己一个外人在这住久了也不好。

虽然这豪华的别墅看起来也不多一个人住，但早晚是要离开的，住宿的费用到时也得算一算。

莱拉开始焦虑地吃薯片。

在这住一天要花多少钱？自己又吃了多少？今天本来要买手机的，虽然没买成，但也是一笔消费。

她舔了好几下手指，才发觉自己已经把一包薯片都吃完了。这种欠人东西的感觉对她来说还挺新奇的。

达米安眯起眼睛观察莱拉的表情。

他说这话确实带着点逐客的意思，但是看过数据库资料的人都清楚，莱拉没有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痕迹。

正义联盟的人脉认不出她，X教授戴着脑波强化仪也找不到她。

查清楚之前，布鲁斯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想到布鲁斯，这个穿着便服的哥谭首富就出现在了楼梯口。他招呼莱拉：“嘿，跟我来一下好吗？给你做个检查。”

达米安心知是前两天问奇异博士借的仪器到了。

哪怕是布鲁斯，一个小小的蝙蝠洞也不可能藏下所有需要的器材，更别说是在哥谭几乎用不到的装备。而且这东西只有奇异博士能弄到。

灵魂定位器。

其力量来自于某颗罪恶的石头：灵魂宝石。

几年前的灭霸战争留下来的东西，即使是达米安也充满好奇。他把平板一甩，跟着莱拉和布鲁斯下到了蝙蝠洞里。

莱拉第一次来蝙蝠洞。

这地方大得有点离谱，但莱拉并没有什么比较的对象，所以没觉得特别惊讶。倒是在地下等待的两个人比较吸引她的注意力。

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那人符合法师的所有特征：小胡子，长斗篷，两鬓留一簇白发，身材修长纤细。

哪怕是莱拉都知道这是个法师。

坐着的那人就奇怪了。

他面容像个小孩，有点婴儿肥，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像个等大人聊天的青少年。他的头上系着一块橙色的宝石，正在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

这些都不奇怪。青少年带点首饰很正常。

奇怪的是，这人的肤色……从头到脚，竟然都是金色的。

到今天为止，莱拉还没见过外星人。这并不是金色皮肤让人奇怪的理由。眼前的外星人似乎特别不正常……他好像，不是“自然”诞生的。

莱拉喜欢自然的。她不喜欢强行的复活，也不喜欢强行的诞生。

“……你是人造的吗？”她站在金色的男人面前，大声问他。

“我是亚当。”术士亚当没听明白她的问题。他们银河护卫队全队的智商基本都在火箭浣熊一人身上，亚当的脑细胞可能和蝙蝠侠的罗宾差不多数目。

他旁边的法师清了清嗓子。

“他是至高进化的……造物。请你不要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他还是个孩子。”法师对莱拉伸出手，“我是史蒂芬·斯特兰奇。别人叫我奇异博士。”

“你好，博士。”莱拉对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人类的人没什么兴趣，简单和他握了握手。

达米安跟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术士亚当，和他头上的灵魂宝石。

本以为斯特兰奇会开个洞传过来，没想到灵魂宝石的持有者都亲自来了……看来布鲁斯真的把这件事讲得很严重。术士亚当本来应该在虚无知地和他们过家家，居然能穿越银河直接过来。

不过“星爵”彼得·奎尔好像也在地球。没怎么关注他们。

术士亚当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对莱拉说：“哎，就是人造的怎么样嘛？你都不知道是谁造的！”

“亚当。”奇异博士警告道。

莱拉被戳到痛处，从喉咙里“哈”了一声，往前跺了两步。亚当也不蹲在地上了，直接站起来正对着她。他智商不高，身高却还不错，这一站起来几乎比莱拉高一个头，一下子就在气势上压过了她。

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逐渐贴近，亚当头上的宝石项链的光芒逐渐闪耀起来，灵魂宝石开始了它的工作。

亚当在使用力量上还是很有分寸，控制着宝石之力一寸一寸前进。之前的悲剧发生过，他再也不能让宝石失控，更不能让自己失控。

灵魂的光芒触到了莱拉。

由于四目相对，所以莱拉看得真切。那一瞬间，亚当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喂！”莱拉伸手去扶晃动的亚当。但她伸出手的一瞬间，强大的人造人干脆利落地往后倒退，一眨眼就飞出去二十几米远，堪堪停下后还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也就是蝙蝠洞够大，不然他已经穿破墙壁飞到房间外面去了。

“怎么回事？”一直没说话的布鲁斯用低沉的声音说，一瞬间几乎用出了蝙蝠侠的声线。

奇异博士喉头动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他在处理麻烦这件事上也是博士级别：当你被一群闯祸精包围的时候，你也能练出这身本领的。

即使如此，他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有些犹豫。

“灵魂宝石……在恐惧你的灵魂？”